周陽
成都老五區(qū)有不少社區(qū)菜場,菜場里面殺魚殺雞,臨街?jǐn)[著水果蔬菜。當(dāng)然,這里聞不到菜市場的那種腥味,也聽不見嘈雜的叫喊聲。在這種菜場附近往往藏著不少“蒼蠅館子”,顧名思義,蒼蠅飛舞的館子。成都人不迷信商場食物,自始至終都在青睞蒼蠅館子。蒼蠅館子的商戶基本都是地道的本地人,味道沒話說,能在成都本地社區(qū)開下去的十年、二十年的店堪比百萬大軍過獨木橋。
趙雷的一首《成都》打出了玉林社區(qū)的牌子——“走到玉林路的盡頭,坐在小酒館的門口”,玉林社區(qū)里藏著的蒼蠅館子,數(shù)也數(shù)不完。坐在玉林蒼蠅館子路邊的桌上,一股子生活氣撲面而來。
冒烤鴨店的老板跑到隔壁去問:“哥,能不能幫忙殺一條魚?”
“我這只有鯽魚了,刺多,不好整?!崩习寤卮?。
一名顧客引發(fā)了這場對話。冒烤鴨店的菜單上沒列魚,恰逢這家烤鴨老板會做魚,他便自信地跑到隔壁店去問有沒有活魚,打算做一道不在菜單上的菜以饗食客。
過了一會兒,隔壁的五金店老哥來到菜場,問老板:“兄弟,有沒得蚊香,借一盤?”
隔壁的小賣部老板搶話道:“我這有,來拿去?!?/p>
街坊鄰里互相串門,生活氣息掩蓋住食物的香氣,撲鼻而來。
人們似乎沒有被炒紅的玉林改變,日子一如既往地過。只是歌里的那家小酒館忙得不可開交,小酒館在被唱火前就有不少音樂人在此演出,從民謠的趙雷,到樂隊新褲子,據(jù)說那時的小酒館還是小眾品味的圣地。
后來趙雷火了,新褲子火了,小酒館門口都排起長隊,這是玉林變化最大的地方。預(yù)約不到小酒館沒關(guān)系,玉林路的盡頭一直為你開放。
曾經(jīng)在《城市畫冊》成都特輯里看到一個觀點:玉林這個社區(qū),并不是打造出來的,而是地里長出來的。
沒錯,真的走在玉林的街頭,全是居民區(qū),毫無旅游特色。比起那些有自然加成的地方,如水鄉(xiāng)蘇州、山城重慶、海濱廈門,成都本身也不占優(yōu)勢。再比起那些中國特色街區(qū),如北京胡同、上海弄堂、廣州洋樓,玉林在原生建筑外貌上差遠(yuǎn)了。
幸好玉林都沒有,逃脫了旅游開發(fā)的打劫。
走在玉林的街頭,路邊的環(huán)衛(wèi)工人下班后打起私人火鍋,結(jié)束一天的生活,體面地享受紅油鍋里涮出的毛肚;穿著道袍賣卦的年輕人剛剛支起攤位,他把桌布上的灰都抹掉,擺上自己的奇異物件;全身紋身到處打洞的女孩子推著車來到街頭,她帶上了今晚的基酒,準(zhǔn)備在街頭賣雞尾酒。在這些“奇人異士”的周圍,還有賣蛋烘糕、冰粉、涼糕、土豆的嬢嬢和大爺,他們與路邊蒼蠅館子的食客們共同構(gòu)成了玉林。
每個城市都在定義自己的文化,其實文化不需要修飾詞,街頭便是城市文化。玉林,是成都最成都的社區(qū)之一。
有人說這個社區(qū)是趙雷唱火的,我看倒也未必。
小酒館的名字就叫小酒館,前幾年《成都》火了之后,這家酒館成了網(wǎng)紅酒館。小酒館很突兀,周圍都是日常店鋪,沒有后海、衡山路酒吧街那種酒吧成群的氛圍。被唱火了之后游客成群結(jié)隊來打卡,不知道他們懷有怎樣的文藝夢來到這個居民區(qū)。反正那些大爺大媽倒不在意,買完菜路過的嬢嬢用地道四川話問道:“這是個什么地方?”她可能以為超市在打折吧。
如今的玉林逐漸有了小規(guī)模的開發(fā),增設(shè)了很多打卡店還有文藝清新的街頭文創(chuàng)。成都的文化消費力極強,又有1600萬的龐大人口基數(shù),導(dǎo)致來這里打卡的本地人比游客還多。
食客們酒足飯飽后心滿意足地離開玉林。接著,玉林的街口有不少的哥趕來,在飯點后飽餐一頓,緩解一天的疲勞。有些快活似神仙的的哥,索性熱門的飯點也不賺錢了,專門下館子,一直吃到七八點??上н€得開車,不能小酌兩口,不然真的能快活賽神仙。
幾年來成都的慢生活吸引了不少人,但哪里的生活又能絕對地慢下來呢,只是成都人有閑心去享受生活罷了。生活品質(zhì)并非由金錢的多少來決定,完全取決于生活情趣,生活在玉林的成都土著們最清楚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