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婧
(新疆師范大學 政法學院,新疆 烏魯木齊 830017)
3D 打印技術的迅猛發(fā)展打破了傳統(tǒng)制造業(yè)生產方式,具有便捷性的特征,它給人們帶來便利,也帶來了相應的知識產權問題。我國尚未出現3D 打印技術著作權方面的指導性案例,但在國外已經出現。例如,英國Lucas 電影訴Ainsworth 案中,Lucas 電影對StormRooper 的頭盔和盔甲享有著作權,委托Ainsworth公司制作頭盔和盔甲[1]。但在此之后,Ainsworth 公司使用了該頭盔和盔甲的數據、模型,并在英國一個網站上出售相同的頭盔和盔甲。Lucas 電影認為Ainsworth公司侵犯其版權向法院提起訴訟,法院認為Ainsworth公司銷售的頭盔不屬于英國版權法中的雕塑作品,不受英國版權法保護,而判決Lucas 公司敗訴。在該案中,因為頭盔和盔甲不屬于英國版權法所保護的客體,因而它的復制品同樣不受保護。
上述案例中,Ainsworth 公司未經Lucas 電影許可使用了Lucas 電影享有版權的數據、模型,生產出相同的頭盔和盔甲。在探究其復制過程方面,因Ainsworth 公司使用了數據、模型,所以該頭盔的復制屬于平面到立體的復制。3D 打印技術中的復制主要為平面到立體的復制和立體到立體的復制兩方面,3D 打印技術引發(fā)復制權糾紛,不僅要著眼于糾紛的焦點,還要分析糾紛產生的動因,以便更好地防范此類案件的出現。
從3D 打印技術的原理方面來看,3D 打印技術要先利用計算機建模軟件建立數字模型,然后將建成的三維模型分區(qū)成逐層的截面,從而指導打印機逐層打印。運用3D 打印機打印實物可分為兩種方式:一種是利用CAD 軟件將需要打印的實物數字化處理,建立CAD 文檔,再將CAD 文檔轉換為3D 打印機能夠讀取的STL 文檔,從而打印出實物;另一種是通過打印設備掃描立體實物,并將獲取的數據進行三維計算,從而得到數字模型[2]。因此,就產生出從平面到立體的復制和從立體到立體復制兩種模式。上文提到的英國Lucas 電影訴Ainsworth 案中,Ainsworth 公司未經許可使用頭盔的數據、模型制造出頭盔,其制作過程本質上屬于從平面到立體的復制。究其本質,3D 打印技術屬于復制。雖然國外較早出現異體復制糾紛,但是各國關于復制權的法律規(guī)定各不相同。筆者認為,產生復制權糾紛主要有兩方面原因:各國法律規(guī)定不同所引起的法律依據不足與3D 打印中的行為是否為復制行為的界定不同。
1. 互聯(lián)網時代從平面到立體的復制轉型
3D 打印技術是運用計算機和打印機的一項快速成型技術,在互聯(lián)網高速發(fā)展的時代,這一技術使傳統(tǒng)的平面與平面之間的復制轉化為平面與立體之間的異體復制。異體復制是指平面載體與立體載體之間的復制。3D 打印技術出現之前的復制是平面與平面之間的復制,即同體復制。在上述3D 打印技術原理中已分析3D 打印本質屬于復制,不論是從平面到立體還是立體到立體?!吨腥A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以下簡稱 “《著作權法》”)第10 條并未明確列舉出異體復制,有些學者認為,“等” 就包含異體復制,屬于法律保留規(guī)定。但是,有些學者認為其中的 “等” 字不應該囊括異體復制,理論界尚有爭議[3]。對此,筆者贊同前一種觀點。
根據《伯爾尼保護文學和藝術作品公約》第9條,復制包括任何方式和形式,即包括異體復制。英國、德國、法國等國家均承認了異體復制,只是各國所承認的作品領域、程度有所不同[4]?!吨腥A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修訂草案送審稿)》中將復制權擴大至以數字化等方式將作品固定在有形載體之上,但現行《著作權法》并未明確規(guī)定。時代的快速發(fā)展推動新興技術的應用,法律也需要作出相應調整來適應新興事物,從而有力保護公民的合法權益。
2. 考察立體間的復制權界定
從立體到立體的3D 打印,是指通過計算機設備對立體實物進行掃描,得到數字模型,進而進行3D打印。筆者認為,從三維到三維的打印過程并未出現創(chuàng)新,本質上也是對原立體實物的復制。如果對掃描得到的數字模型進行個人添加修改,有創(chuàng)新的舉動,則應認為具有獨創(chuàng)性。如果只是簡單地增大或縮小比例,則不能認定為具有獨創(chuàng)性。
毋庸置疑,立體到立體的復制屬于《著作權法》規(guī)定的復制,但立體間的復制最基本的條件應是被復制對象是作品。隨著3D 打印技術的日益成熟,打印材料、打印設備方面皆有完善,能夠最大限度再現作品,使之與原作品相差無幾,滿足復制內容再現性、表達形式的重復性、非創(chuàng)造性三大特征[5]。3D 打印技術所產生的立體到立體的復制或者平面到立體的復制滿足復制行為的三大特征,不具有獨創(chuàng)性,因而復制行為的特征可以作為立體與立體間的復制的判斷標準。
在3D 打印機普及的背景下,私人復制行為產生。我國《著作權法》將個人學習規(guī)定在合理使用范圍內,個人使用一般也認為學習、研究或者欣賞。也就是說,擁有3D 打印機的人在打印3D 產品時,只要是為自己研究,就可以任意打印他人享有著作權的產品。這導致享有著作權的作品人創(chuàng)新動力大大降低,創(chuàng)新發(fā)展止步不前,市場進入低迷狀態(tài)。
大量私人復制行為不斷出現,致使創(chuàng)作者的利益受到損失,而私人復制行為大都以個人學習、生活使用為目的,私人復制行為始終以合理使用制度為外殼沖擊作品作者的權益[6]。合理使用制度的目的是平衡著作權人的私權利與信息傳播自由的公權利,其不能只偏向一方,私人復制行為雖然能夠使作品得到廣泛傳播,但傳播的同時對原作者作品的權益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侵害。因此,為了平衡作品作者與個人使用之間的權益,應當對合理使用制度做出適當限制。
3D 打印技術的發(fā)展勢不可擋,美國、法國、英國、德國等國家皆在各國法律中規(guī)定了異體復制,我國《著作權法》未對異體復制作說明,這就造成我國立法方面的空白,不能更好規(guī)制3D 打印技術的發(fā)展。
我國《著作權法》以列舉式的方法規(guī)定了復制權,但一般描述的都為平面到平面的復制,3D 打印技術作為新興事物,將復制擴大至平面到立體的復制,法律規(guī)定的不明確性導致司法實踐中法律依據不統(tǒng)一,3D 打印技術復制權糾紛就會由此產生。因此,筆者建議參照《伯爾尼保護文學和藝術作品公約》第9 條將復制權明確規(guī)定為可以以任何方式和任何形式復制。3D 打印技術所帶來的平面到立體的復制需要法律對其明確規(guī)定,如此才能得到更好發(fā)展,將復制權擴大至任何方式和任何形式,能夠更好適應未來事物的產生。將復制權擴大至異體復制不僅有利于法律更好規(guī)制3D 打印技術的發(fā)展,使其呈現正向增長,避免不必要的糾紛,而且能很好地保護作品作者的權利,激發(fā)創(chuàng)作者的熱情。
由3D 打印技術衍生出的私人復制行為,利用合理使用制度不斷沖擊作者的權益,使合理使用制度不能得到很好適用。因此,需要對合理使用制度的標準加以規(guī)范。筆者建議借鑒美國版權法合理使用標準,3D打印技術產生的私人復制要考慮使用作品的目的和對被使用作品的影響。使用者不得以營利為目的大批量復制作品,否則視為侵權。同時,使用者復制作品時不能針對多個3D 數字模型進行復制,要對其進行數量限制。例如,使用者復制作品時并不以營利為目的,但長期復制該作品,這種現象就會造成間接的商業(yè)化。因此,限制復制同一個作品的數量是很有必要的。又如,使用者利用3D 數字模型進行復制時要考慮對被使用作品的影響程度,以平衡創(chuàng)作者的利益。如果不考慮對被使用作品的影響程度,有可能會降低作品的市場價值,從而打擊創(chuàng)作者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