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芹
(萊蕪職業(yè)技術學院,山東 萊蕪271100)
畫家在創(chuàng)作中國畫時,會在對客觀事物進行再現的同時,避免運用寫實的方法,代之以追求典型性、概括性的方略,并經由超乎中國畫形象的神韻特質加以揭示該藝術樣式的本質特點,得以彰顯中國畫所蘊含的藝術情感、傳達藝術語言,凸現其強烈的寫意性。因此,在中國畫鑒賞的過程中,要密切聯系其寫意性,從筆墨、氣韻、構圖、作品所達到的藝術境界等角度予以進行,以便深化對中國畫寫意性的認知。
“寫”是中國傳統文化藝術中最早的書法概念。隨著傳統文學藝術的不斷演進,“寫”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成為繪畫領域的一個范疇。也就是說,“寫”作為未來繪畫的一個常用名詞,在繪畫領域有著特別廣泛的應用,如寫意、素描、寫實、山水、肖像等。在繪畫領域,“寫”有描寫、模仿、書寫、傾訴等多種含義??傊?,它體現和表達了畫家的情感和思想。
“意”也是傳統繪畫中的一個常見名詞,其內涵在傳統繪畫中越來越豐富多樣。它不僅能表現畫家的思想、觀念、主觀情感,而且能表現創(chuàng)作者的神韻和情趣。對于中國畫來說,它的原意、創(chuàng)作、情感表現和審美情趣都離不開“意”。就藝術表現而言,“意”不僅是一種手段,而且是它的歸宿?!耙狻笨梢栽诋嬛袃韧獗磉_,是精神和魅力的有機組成部分。
在早期的中國繪畫方法中,寫意通常不太注重客觀事物的外觀,往往通過簡單的交流達到形式與精神的藝術表現效果,從而突出了中國畫創(chuàng)作者的審美趣味和藝術觀念。中國的寫意可以體現在各種作品中,如寫意山水畫、寫意人物畫和寫意花鳥畫。無論是什么樣的寫意,始終是中國畫創(chuàng)作者對藝術信仰和價值追求的集中濃縮和生動體現。寫意就是繪畫。在中國繪畫創(chuàng)作領域,寫意往往是藝術家通過專業(yè)的藝術筆觸,將眼睛所能觀察到的外來物體內化后,將意境精確地表現于畫中。
從宏觀上看,中國畫的寫意不僅表現在事物的外在形式上,而且表現在創(chuàng)作者的主觀思想感情和審美情趣上。這里的“寫意”可以是一種特定的藝術內容,但也包含了一些抽象甚至晦澀的東西,突出了客觀層面的真實性,以及主觀層面的情感因素,可以說是主客體的相容性、形式的結合性。故中國畫也將呈現出生動魅力的藝術效果。比較典型的是寫意山水畫。中國畫的創(chuàng)作者非常重視繪畫的寫意性,但不能單純局限于相似性的層面。通過對繪畫的仔細觀察,筆觸和線條往往不清晰、不明顯,事物的形態(tài)也不逼真。然而,如果從遠處看,創(chuàng)作者可以看到整個畫面是一氣呵成的,有一種自然的感覺,同時,幾乎可以感受到創(chuàng)作者想給欣賞者帶來的情感元素。比如北宋著名書畫家米芾就大力提倡寫意繪畫,重視繪畫所蘊含的意境,這亦是當時選拔繪畫人才的重要標準。在這種繪畫思想的引領下,皇家畫院也大張旗鼓地開展了繪畫改革,以體現繪畫的現實審美旨趣。故有宋一代的繪畫,均不乏強烈的詩意和情感因素,借由新穎的藝術表現手法,對中國畫未來的演變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中國畫之所以具有強烈的寫意性,與傳統繪畫中的審美思想有著密切關聯,這也不同于西方繪畫所推崇的以原創(chuàng)性的方式還原客觀事物面貌的境界。中國畫在很大程度上是為了彰顯當時的創(chuàng)作者的思想情感訴求。創(chuàng)作者往往有一種“天人合一”的樸素哲學觀念和宇宙觀。這些創(chuàng)造者往往把花、鳥、蟲、魚和生活的變遷視為來自自然界的創(chuàng)作取材對象。當然,它們不是外在的,而是直接來源于自然界的。因此,他們非常重視山水音樂,并將其生動地反映在繪畫中。顯然,畫中所流露出的和諧生動的意境,使中國畫的藝術表現不再拘泥于形式主義的描寫,而在于對客觀物質世界的深刻的藝術思維和主觀想象,在一種狀態(tài)下實現了它的哲學和文化建設。幾乎脫離自然,從而在繪畫中凸現更高的思想認識和藝術氣質。
從古代到現代,中國畫的創(chuàng)作者大多是文人群體,其深受儒釋道傳統思想的浸染。例如,在魏晉南北朝中國山水畫誕生之際,雖然面臨著支離破碎、政權更迭頻繁的復雜社會局面,但道教玄學的發(fā)展依然進入了鼎盛時期。魏晉玄學特別注重“心”,忽視“物”。這與中國傳統山水畫重藝術表現、輕藝術再現、重同聲傳譯、輕客觀表象遙相呼應。形而上學哲學思想的發(fā)展在一定程度上豐富了中國山水畫的美學內涵和藝術觀念。這些傳統山水畫的創(chuàng)作者始終堅持“萬物在空氣中”的思想,其筆觸突破了外在情境的限制,從而生動地展現了中國畫的寫意特征。
提及中國畫的筆墨運用手法,就不得不承認筆墨的相對獨立性,筆墨在中國畫中的獨立性愈發(fā)受到畫家的關注。筆墨的獨立性,用通俗的比方是一幅畫中的瓷瓶與菊花均用毛筆與水墨繪制而成,筆、墨同客觀世界的對象結合得相對牢靠,無法分離。也就是說,筆墨的獨立性較小,很難獨自地給予分析。在中國畫創(chuàng)作中,筆和墨之間的關系就如同骨和肉之間的關系,兩者結合起來相得益彰方能使中國畫的畫面顯得血肉豐滿。恰如韓若拙所說:“筆以立其形質,墨以分其陰陽”,表明了筆和墨運用的關系,也就是說,用畫筆作為主導,但必須將之同墨相結合,遙相輝映,方能產生相對理想的藝術效果。筆墨能否較理想地聯系運用,從很大程度上關乎“氣韻”生動,而“氣韻”的生動則是筆墨技能在中國畫中最直觀的顯現。隨機找來一幅中國畫,筆墨運用得當與否,直接窺探出創(chuàng)作者實際的創(chuàng)作功底,同時亦是繪畫創(chuàng)作者藝術技能的集中表現。在中國古代批評畫作中,按上乘作品細分,則有神品、妙品、絕品之別,這往往依據作品的氣韻加以研判,這在現實中亦是對筆墨運用所呈現視覺效果的科學定位。
著名藝術家潘天壽曾精辟指出:“中國畫在氣韻、審美旨趣以及意境表現方面堪稱絕妙境界”。從這幾個因素看,“氣韻”作為傳統繪畫藝術中獨領風騷的一份子,現已成為中國畫中最為關鍵的元素。其并非具體的、實質性的東西,而是一幅作品中,作者思想境界的生動渲染和特定寫照,是創(chuàng)作者精神氣質、情感意志的本真體現。誠然,每一位繪畫藝術創(chuàng)作者在推崇藝術氣韻的過程中,均會不可避免地受到思想境界的約束,這本身即帶有創(chuàng)作者濃厚的個人偏好,而且也是每位創(chuàng)作者所彰顯的藝術氣韻,均有特定的基調和特征。
中國畫的寫意不但要有氣韻,更要直抒胸臆。在漫長的藝術進化長河中,詩歌創(chuàng)作切忌故弄玄虛、矯揉造作,而是要真實地表達自身的思想情感,亦或托物言志。文學和藝術在這方面的出發(fā)點是一致性的,作為重要藝術形式的中國畫,其創(chuàng)作同創(chuàng)作詩歌一樣,講求直抒胸臆、別具一格,尤其在筆墨運用的技法上,總體畫作的呈現抒發(fā)了創(chuàng)作者一種真實性情,描繪了一種至善至美的藝術境界,體現了一種原汁原味的生活情調,彰顯了一種愉悅生動的感官享受。尤其在傳統中國人物畫作中,人物的精力形態(tài)的逼真給畫作的氣韻生動提供了基本遵循。在山水畫領域,“氣韻”要生動化、意境要脫俗化。唐朝以來,“氣韻生動”的標準和要求逐漸從傳統中國人物畫擴展至全部繪畫范疇中,并被外界公認為批判中國畫的最高美學要旨。事實上,“氣韻生動”在中國畫中切不可單獨存在,其實現要借助翰墨的靈巧運用,結構的精妙布局,設色的活潑精準,進而共同完成中國畫作品。
在鑒賞中國畫作品時,要密切注重其藝術境界。藝術境界,推而廣之,可以是作者的思想借助作品所要向鑒賞者傳達的思想“語言”,也就是說,通過一幅畫作,創(chuàng)作者的精神氣質、情感理念均能原汁原味地流露,方能稱之為成功的中國畫作品。
作品藝術境界的首要條件是情真,這有“隔”與“不隔”,畫作亦有相關區(qū)別。正所謂:“言情必沁人心脾,寫景必豁人耳目”。從廣義上看,繪畫藝術境界之高固然有大量元素,但“真”字卻總會貫穿始終。
當然,對藝術境界尚有多種不同的解讀,這些解讀演變成了不一樣的審美觀。在現實世界中,美與丑既相互區(qū)別,同時亦存在某種程度的相互轉化的關系,也就是說,美與丑并非在任何條件下都能相互轉化,但兩者又是有一定聯系的。例如,并不是一切丑的事物都能轉化成美好的事物,然而卻不能否認有若干事物在表面看起來并不怎么美,甚至很“丑”,但其有很深的美感。這種案例在生活中隨處可見,只是不那么引人關注而已。在中國畫創(chuàng)作過程中,經由藝術家的獨到理解和成熟見解,把這一現象賦予代表性意義,在畫家不斷的嘗試中,誕生經得起藝術和時間檢驗的作品,使之擁有更高的藝術境界,應當成為中國畫創(chuàng)作的使命和擔當。
創(chuàng)作者的筆觸下,藝術之美的巔峰極致是“靜穆幽深”。潘天壽直接指出,“靜”是中國畫向高境界轉化的重要推手,其對于“靜”有自身具體的感受。為數不少的鑒賞者稱潘天壽的畫作有“靜氣”,并極力推崇甚至為之折服??v觀潘天壽的個人中國畫作品,鮮少有人,即便是在畫作中出現人,那也都是靜態(tài)的人。其在繪鳥、貓、鷹等動物時,亦確保其靜態(tài)化?;ú輼淠镜淖藨B(tài)固然各異,但亦能保持其靜止。其本人鮮少描畫風雨,卻喜愛風雨后的空氣清新及靜夜時的“圓滿之月”。在他的畫作中,“微風燕子斜”似乎已成為其畫作中最明顯的動勢了。蛙聲鳥鳴盡管是動,但卻更能反襯“靜”。所有的一切,非出自偶然,而是創(chuàng)作者的主觀情感追求,進而使中國畫作品的境界愈發(fā)高深。
在傳統中國畫創(chuàng)作中,往往將構圖結構稱之為“章法”,假若“章法第一”,中國畫筆觸落時講求結構,也便是構圖落幅,也就是畫面的具體內容所在的方位要得到詳盡的安插與擺放。中國畫同西方繪畫所具有的鮮明區(qū)別,主要在于落幅并不注重核心透視,勾勒時不局限在外觀上的形似,而是首先夸大創(chuàng)作者的主觀情調,進而彰顯創(chuàng)作者所用繪畫工具的性靈。在中國畫發(fā)展的各個歷史階段,不少畫家要么依照審美旨趣所需,要么依照質料所限,或者索性依照自我偏好,創(chuàng)作了類別較多的中國畫繪圖情勢,這可以見諸書頁、扇面等。落實到具體的構圖技能,亦始終遵循數學上黃金分割定理,或者直接獨幅,甚至高寬、巨細的比例并不成章法,這就是所說的將重心放在逼真,進而體現不一樣的繪畫之意境。
畫面是相對有限的,作為反映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畫面只是一個局部。然而,作為一件既定藝術品而言,畫面完全可以視作一個整體,亦包含諸多無限性。以北宋著名藝術家張擇端《清明上河圖》為例,在有限的一張畫面,彰顯北宋首都汴京方圓幾十里城市繁華景象,讓人空前視野開闊。作為一幅中規(guī)中矩的中國畫,構圖能否奇妙,直接關乎“氣韻”是否生動,而從整體構圖角度看,“氣韻”是否生動亦是對構圖合理與否的客觀反應。與此同時,構圖亦會對筆墨的闡揚發(fā)揮一定程度的約束作用,筆墨之闡揚亦是構圖的構成。
中國畫作為中國傳統藝術的有機構成部分,與中華民族燦爛而濃厚的歷史文化密切關聯。中國古典詩詞、小說、音樂等藝術形式不乏有諸多優(yōu)秀作品,總是以其最深沉的文化歷史內涵打動人心。同時,中國畫的寫意性內涵亦是繪畫創(chuàng)作者必須弄懂的,寫意的表現也是鑒賞中國畫所要重點把握的內容。在此基礎上,從筆墨、氣韻、藝術境界和構圖等諸方面加以簡易而又粗淺的科學解析,使中國畫的鑒賞更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