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陽
自2012年以來,互聯網、大數據以及云時代等詞語越來越多的被人們提及,電子文件逐漸代替紙質文件成為記錄信息的主要載體,利用網絡的線上溝通方式也頻繁進入人們的生活,人們平時在微信、QQ等聊天軟件中的對話或是轉賬憑證等愈發(fā)成為解決民商事糾紛的重要證據,一些電子數據對法院的審理來說至關重要,甚至影響案件的裁判結果。電子數據這類證據逐漸成為重頭戲,但其作為證據使用仍存在諸多亟待解決的問題。
2012年,我國《民事訴訟法》主要針對證據制度作了修改,增加了新內容順應現代科技的發(fā)展,以適應案件中微信聊天記錄等類似新情況的出現?!睹袷略V訟法》第63條進行了修改,明確增加電子數據作為一種獨立的法定的證據種類。除第63條之外,也對舉證時限做出了明確規(guī)定、對證據簽收制度進行修改,使其規(guī)范化等。隨著相關案件的增多,最高人民法院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中將電子數據定義為“形成或存儲在電子介質中的信息”,明確手機短信、微博客、網上網絡聊天記錄等可作證據使用。
2019年,最高人民法院對《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guī)定》(以下簡稱“新《民事證據規(guī)定》”)進行修改,電子數據方面有以下變化:增加一條為第十四條,以列舉式的方式規(guī)定了電子數據的范圍;增加一條作為第十五條,明確規(guī)定當事人以電子數據作為舉證證據的,應當提供原件,并表明電子數據原件的定義;增加一條即第九十三條,在認證方面,強調從電子數據的生成、保存、傳輸的環(huán)境是否完整以及相應主體是否適當來作為其真實性的判斷準則;在證據的審核認定方面,規(guī)定人民法院除有第九十四條的規(guī)定或有足以反駁的相反證據外,可以認定電子數據的真實性[1]。據此,電子數據作為證據使用的規(guī)定逐步細化完善,新《民事證據規(guī)定》便是支持電子數據這一證據形式的良好開端。
目前,當事人收集證據仍具有局限性??陀^上,當事人權利范圍有限,不能自行調取存放在專門機關的以及涉及秘密隱私的證據。盡管新《民事證據規(guī)定》第二十條規(guī)定了當事人可以申請人民法院調查收集證據,但申請范圍也僅限于當事人因客觀原因無法收集的情況,且該“客觀原因”在司法實踐中限定嚴格,當事人極易因理由不充分而遭拒絕,因而該途徑缺乏程序上的保障,不利于取證。主觀上,當事人在自己合法權益受損時證據意識較弱。我國訴訟堅持當事人主義為主,但在證據收集方面對當事人也是巨大的挑戰(zhàn)。電子數據不穩(wěn)定易刪改的特性導致很多當事人保存證據不及時,隨手清空聊天記錄,證據意識薄弱。再加之其知識能力與網絡技術水平有限,更無法提出優(yōu)質的證據。
對于舉證來說,我國民事訴訟中一直尊重當事人的主體地位,強化當事人舉證責任。電子數據與傳統證據不同,其形成途徑及存儲較為專業(yè)化。大多數當事人并非技術的掌握者,一方提出電子數據后,若另一方對其真實性有異議,當事人再進一步證明真實性就面臨著技術性的困難,舉證能力非自身原因而變弱,若此時再將證明責任強加于主張者就有違公平,難以實現舉證責任的平衡,因此,誰主張誰舉證的分配規(guī)則需要重新考量[2]。
在質證環(huán)節(jié)里,證據的三個屬性貫穿始終,但在實踐中最難以鑒別的是證據的真實性。尤其是電子數據,操作者可能篡改證據于無形之中。例如:若當事人對對話進行刪減,僅保留對自己有利的部分,最終向中立第三方所展現的內容極有可能并非實際發(fā)生的真實情況[3]。此外,對方發(fā)送信息時是否為本人操作、當事人的身份如何確定等,這些問題在認定方面還有所欠缺。
1.擴大收集電子數據的主體
訴訟雙方在自行收集電子數據的過程中會受到很大局限,有些證據的收集需要具備相應的計算機知識、技術設備,有些證據存放于專門機關中,需要具備特定條件才能獲取。舉證中,當事人是收集證據的主體之一,法院可以依申請或職權調取證據,也可以委托具有相關資質的機構收集電子數據,如鑒定機構或高校專家科研團隊。在這個信息化的時代,當事人或是法院都無法獨立完成證據收集的任務,當事人聘請的律師對信息技術掌握也有限,對此,應當考慮適當擴大法律援助隊伍或是允許技術型私家偵探等有專業(yè)知識的人單獨收集證據,憑借科技知識儲備彌補空缺,恢復被刪除的記錄、幫助當事人甄選出有用的信息,充分保障當事人收集證據的權利,而不僅僅限于聘請有專門知識的人做鑒定。
網絡服務的中間商往往處于第三方的中立地位,掌握著發(fā)布的信息內容、交互雙方的身份信息、上網時間及域名等,因此,可以在證據收集的過程中將網絡服務商列為證據的收集主體,這樣不僅有助于提高收集效率,也能最大限度保證公平。
2.豐富收集途徑
在司法領域中大數據的優(yōu)勢日益凸顯,除當事人申請法院調取證據外,當事人自己利用大數據方式收集電子數據是最有效的方式之一。但在數據中尋找可以佐證案件的電子數據猶如大海撈針,既費時又費力。電子數據易丟失、損毀、被篡改,針對這種情況,國內多家網絡公司開始為當事人提供自行存證保全的服務,但是,這些公司或機構提供的電子數據保全服務參差不齊,缺乏規(guī)范性,因此,國家需要統一對其規(guī)范或與企業(yè)聯合發(fā)布客戶端,利用大數據工程收集信息后將其按地域或者其他類別分門別類,一旦用戶有需要,就可以根據關鍵詞檢索。對涉及秘密或者隱私等不便個人提取的情況,可以申請先行將證據凍結,經有關部門審查批準,個人簽署保密協議后視情況提取并可作為證據使用。這樣一來,既能節(jié)省當事人與法院的時間和精力,還能帶動新興產業(yè)發(fā)展,促進就業(yè)。
在新發(fā)展起來的電子數據面前,應靈活運用“誰主張誰舉證”的原則,確保公平。在信息網絡商等專門服務者為被告的前提下,電子數據的交易記錄往往由信息網絡服務者掌握,對于原告而言,仍遵循原告主張則舉證的原則可能會違背法律公平正義的本意,因此,在對方是技術掌握方且舉證更為便利的情況應適用舉證責任倒置,如此方顯公允。若雙方非網絡服務方,在舉證責任方面也應當分別處理。例如:當事人提供的用以證明自己主張的電子數據,除自己證明無篡改外,平臺方也應承擔相應的證明責任來減輕當事人技術上的舉證壓力。
以民間借貸糾紛來說,手機短信以及微信的聊天記錄用以證明債權債務關系的,是否為借款、借款數額以及是否歸還的事實。在質證程序中,雙方經常會利用對話經過刪除篡改或者非本人發(fā)送的信息來對證據的真實性提出異議。對此,首先可以借助其他證據的關聯性來證明,如是否有相關的證人證言證明或者判斷是否符合正常的邏輯;其次應當加強電子數據的監(jiān)管,授權相關網絡機構或者平臺進行監(jiān)管,營造良好的網絡溝通環(huán)境,確保數據的真實性[4];最后可以通過網絡服務第三方協助或者再次當庭演示再現等科技手段來證明當事人的身份[5],根據常理推斷出發(fā)送內容的主體是當事人,如果當事人有不同意見,應該向法庭提出有力證據推翻,以證明自己的訴訟主張。此外,新《民事證據規(guī)定》的出臺雖彌補了電子數據作為證據使用的不足,但在具體的規(guī)定、實施以及操作方面還需進一步出臺相關司法解釋,以適應現實情況的需要。
由于電子數據種類繁多、領域廣泛、專業(yè)性強,這就要求司法人員掌握相應的電子專業(yè)知識,加強對電子數據的研究。國家也應加大經費投入,對現職司法人員進行職業(yè)技能培訓??梢栽诟咝TO置專門的電子技術司法應用課程,培養(yǎng)這方面的人才。同時,要完善法院的基礎設施建設,設立專門屬于審判庭的鑒定部門,輔助法官對證據進行認定,鑒別證據是否進行過刪改、編輯。相較于一些社會機構,隸屬于法院的鑒定機構更能使當事人信服,更能體現國家的公信力。
作為民事訴訟法定證據種類之一的電子數據,其適用規(guī)范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發(fā)展,總體來說發(fā)展前景好、勢頭足,但是仍然存在不足之處。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為了使電子數據在民事訴訟領域得到長足發(fā)展,應該做好以下幾項工作。首先,擴大收集主體,在收集電子數據時秉持“三性”原則,對電子數據真實性的判斷注重與其他證據相互印證。在收集途徑上,利用大數據研發(fā)客戶端,支持當事人對電子數據的收集。其次,出臺具體司法解釋,規(guī)范完善舉證、質證環(huán)節(jié),推進庭審有序開展,保障當事人自身合法權益。最后,法律工作者應順應網絡數據時代趨勢,掌握相應的計算機網絡應用的技術,這將有利于提高訴訟效率,保證司法權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