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三

金絲楠

他一生都在找尋合適的木材

建造命運的容器

在山中，他只能如此度過

我是多年后才看見他

死去的部分，在無字的石碑后

草木茂盛，身上披掛著

白色柳條。棺木

是金絲楠打造，可以延緩

腐爛的速度。他生的部分還在被提及

房子也是金絲楠木

那些空間，至今還沒填滿

只是偶爾有什么穿過

無意打開他留下的木盒

封存的記憶，我知道

我是他，也是布滿紋路的盒子

葡 萄

距離模糊

會有艱難的時刻，當(dāng)我想起

就后退。那些騰空物

找到我，祈求解脫

以原始的虔誠，我無法

不掉進聚集的漩渦中

成為詞語

嗅覺，視覺，觸覺，味覺

成為被吞沒的一部分

我并非沒有逃離的嘗試

延伸出的身體

總被無情地截斷

我消耗著這星球

僅有的自由

我將在虛無的騰空中

枯老，剝離

我將在，上帝口中

破碎莫須有的夢

桂

雨不停地下，沒有天空

修煉起死回生的桂樹

在池塘邊干枯，將自己

打碎在地，等待聚集

我曾在幼時，與它交談

從孤獨的香味中，練習(xí)遠行

如今，老房子早已坍塌

土地變更，仇人穿行

我從一生的循環(huán)中

又回到這里，空空之所

桂樹還是桂樹，池塘依舊是

池塘，游動的時間

劃動著水中，落的影子

這一幕發(fā)生在多年后的八月

叫喊的嬰兒

已經(jīng)成年，連綿陰雨代替了

晴空，以及飄飛的桂花

芭 蕉

久病的月亮從山間上爬

這一刻，正低于下垂的芭蕉

陰暗的林子，曾在這里

不知是誰，丟失了小紅鞋

長輩用可怖的傳說，教育我

天黑不再奔跑，有段時間

我都繞開芭蕉林，在黃昏前

就回到家中，直到后來

我知道那不過是雙玩具鞋

但芭蕉給予的神秘并未退去

在月光滿布的夜晚

我會走進去，想象一次變身

有時，為了喂養(yǎng)牲口

芭蕉被砍成半截身子

我看著它們，吐出惡魔般的

毒汁，然后長出失去的身體

它們究竟是懂得妖術(shù)的

到現(xiàn)在，它們還在引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