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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選擇的路

        2019-12-29 00:00:00楊晚晴
        科幻世界 2019年8期

        一片樹林里分出兩條路——

        而我選擇了人跡更少的一條,

        從此決定了我一生的道路。

        ——羅伯特·弗羅斯特

        2079年,我六十七歲,正站在人生的一個岔路口。

        那段時間我茶飯不思,夜不能寐。我開始脫發(fā)、便秘、口舌生瘡。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這個當(dāng)口,我九十六歲的老父親病倒了。

        是感冒引起的肺炎,情況比較危險。于是我請假,飛去他生活的地方,北方的一座海濱小城。在一眾護(hù)理機(jī)器人的簇?fù)碇校铱吹搅烁赣H。

        ——瘦。白色的短發(fā)和白色的胡茬。眼睛虛張著。從那兩道黯淡的窄縫中,他似乎看到了我。父親哼了幾聲,我走上前去,按了按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說話。

        我和母親輪流陪伴父親。老人家平日里身體還算硬朗,這次生病雖然來勢洶洶,但好在有驚無險。最危險的那幾天度過之后,我和母親繃緊的神經(jīng)終于放松下來,因為有護(hù)理機(jī)器人在,需要我們做的事情其實并不多。在病床邊,我百無聊賴地浸入增強(qiáng)視域,打游戲、看電影、和妻子聊天,盡量不去想自己的事情……一次機(jī)器人為父親做清潔時,我偶然間瞥見了父親的身體——我別過頭去,但父親枯槁蒼白的身體就此印在了我的視網(wǎng)膜上。我心里還是會感到難過,盡管和父親的關(guān)系并不算親密。

        又過了幾天,父親有了一些精神,可以半躺著對我說話了。

        “多多?!彼f,嗓音粗糙,有如裹著沙石。

        我不情不愿地點了點頭。我都是有孫子的人了,父親還在喊我的乳名。

        “……多多?!彼趾傲艘宦?。

        “哎?!蔽覠o奈應(yīng)道。

        “你瘦了?!?/p>

        我搖搖頭,喉嚨里騰起一股熱流——這感覺令我很不舒服。

        “爸,你想喝水嗎?”我舞動手臂,在增強(qiáng)視域中召喚病房服務(wù),“我去給你——”

        “你心里有事兒。”父親說。

        我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爸?!蔽艺f,“您老好好養(yǎng)病,不用操心我?!?/p>

        父親癟著嘴,不再說話,那神態(tài)像極了受委屈的小孩兒。我又好氣又好笑,于是用哄孩子的口吻對他說:“對,我心里是有事兒?!?/p>

        老爺子的眼睛亮了起來。

        “工作上的事兒?!蔽已a充道。

        “怎么,單位不行了?”

        如果我是個漫畫人物的話,額角此刻應(yīng)該向下拉出了幾條黑線。父親的詞匯還停留在遙遠(yuǎn)的舊時代——“單位”。在語言的演變中,它早已失去和工作或者某種經(jīng)濟(jì)實體相關(guān)的含義。

        我決定不去糾正他。

        “不是?!蔽覔u了搖頭,“我想換個工作?!?/p>

        “哦?”他雙手用力,艱難地把身體向上撐了幾寸,“換工作?”

        “可笑吧?”我自嘲道,“都六十多歲的人了,還要折騰?!?/p>

        父親努了努嘴,“六十多歲怎么了?你還是個中年人哪?!?/p>

        這話倒也不錯。在人均預(yù)期壽命達(dá)到一百三十歲的今天,我的確還是個年富力強(qiáng)的中年人,距離一百歲的法定退休年齡,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多多,你現(xiàn)在是那個什么高頻什么師來著?”父親問道。

        “高頻交易算法架構(gòu)師?!?/p>

        “你不喜歡這個工作?”

        “也不是。”我猶豫了一下,“只是……”

        “只是?”

        我搖了搖頭,“我再想想吧。換工作是件大事兒,我得對自己的家庭負(fù)責(zé)。”

        父親一定聽出了我的言外之意,他的眼神瞬間黯淡。半晌之后他才重新開口:

        “多多,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可能會對你有所啟發(fā)。”

        我費了好大力氣才克制住硬生生拒絕他的沖動。我猜,人到了一定的歲數(shù)就活在(自以為的)故事中了。當(dāng)然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這些故事被一再重復(fù),雞零狗碎的、雞毛蒜皮的、幾十年光陰的流水賬,缺乏起承轉(zhuǎn)合,讓你迷失在說教與聊天之間的模糊地帶。

        我嘆了口氣。

        “是個沒講過的故事!”老爺子似是看穿了我心中所想,急切地解釋道,“是我在《科幻世界》創(chuàng)刊百年紀(jì)念大會上的見聞!”

        《科幻世界》?我不自覺挺直脊背。這四個字在我心底觸發(fā)連鎖反應(yīng):對父親的怨懟、對童年時光的回憶、對前程的一絲疑慮……但更多的是驚訝:這家雜志竟然已經(jīng)存在了一個世紀(jì),這實在令人驚嘆。當(dāng)然幾年前我也有所耳聞,和那些墨守成規(guī)直至被歷史拋棄的紙媒不同,《科幻世界》一直在轉(zhuǎn)型與發(fā)展:介入全產(chǎn)業(yè)鏈IP運營,包括從小說到電影和游戲的世界觀架構(gòu)、虛擬演員的建模與培育、故事算法與引擎的持續(xù)改進(jìn);營造開源式全感官浸入虛擬世界,將硬件、應(yīng)用層面和用戶終端全部納入到科幻世界的品牌戰(zhàn)略之中;打造十幾個科幻主題公園,其酷炫的未來感和蓬勃的時代氣息令人心醉神迷,是全國青少年們旅游打卡的圣地……在這個時代,科幻是一種生活方式,而《科幻世界》正是這一潮流的重要推手。大概是科幻精神使然,這家雜志社成了時代的弄潮兒,不知不覺中它把自己打造成了一個鳳毛麟角的紙媒幸存者,一只新時代的媒體奇美拉,一枚融入社會語境的象征符號。

        “我想起來了。”我說,“前一陣你去成都參加了一個什么活動,就是這個?”

        他用力點了點頭,像個正回答老師問題的小學(xué)生。

        “咳咳——”我搔了搔鼻子,“你先喝點兒水,再講。”

        老爺子咧開嘴角。

        我是在三個月前收到《科幻世界》的邀請的。邀請信里說,雜志社百年慶典上會有很多德藝雙馨的老作家出席:寶樹阿缺灰狐,顧適段子期王諾諾……我也忝列其中。當(dāng)然那幾個糟老頭子不見也罷,但雜志社和女士們的面子是要給的……再說,百年慶典啊,人生能碰上幾個這樣的時刻?

        (我咳嗽一聲,意思是希望父親能夠刪減無關(guān)的陳述。但從他的表情來看,這位小說家已經(jīng)掉入敘事漩渦中,身不由己了。)

        于是在一個月前我坐上了去往成都的真空管傳送軌道單元。和飛機(jī)高鐵比起來,那玩意兒是真快真穩(wěn)啊,但也很沒有意思。半個小時的旅程里,你能看到的唯一風(fēng)景就是光禿禿黑乎乎的真空管內(nèi)壁。要是想說說話,你會發(fā)現(xiàn)根本沒人理你:所有人都沉浸在增強(qiáng)視域里,他們目光空洞,時不時眉頭緊蹙或者傻笑幾聲——你們這些年輕人都是這樣,更喜歡跟代碼互動而不是跟眼前冒著熱乎氣兒的大活人。

        (我的臉有些發(fā)燒。)

        剛一下車,白色陶瓷外殼上印著《科幻世界》雜志社LOGO的萬向輪機(jī)器人就迎了上來。“我叫小白,”它自我介紹道,“早就等著您來了?!痹挷欢嗾f,出了車站它就將我引進(jìn)電動車。我有幾年沒來成都了,這座在碧藍(lán)穹宇之下閃閃發(fā)光的摩登都市比我印象中要更加美麗,我一邊貪婪地欣賞車窗外的景色,一邊聽小白介紹:這一棟樓是新蓋起來的生命科學(xué)大廈,那一棟是云計算中心——看這邊,這是賽凡大廈,您瞧見沒,大廈中間懸空那部分是拉蘇威西赤道發(fā)動機(jī)模型,如果您打開增強(qiáng)視域,您就會看到……這機(jī)器人原來是個話癆。

        (不知比起您如何。我心想。)

        很快我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科幻大會的主會場,國際會展中心。一進(jìn)正門我就呆住了——好家伙!大人小孩兒各式機(jī)器人,Cosplay的超級英雄和外星人,兜售各類零食的自動販?zhǔn)圮嚭蜔釟怛v騰的關(guān)東煮鋪子……這偌大的建筑里真是熱鬧非凡。而在這熱鬧之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會展中心巨大穹頂下的四原色立體激光投影。此刻,在幾百立方米的常溫超導(dǎo)顆粒云幕中,碩大猙獰、有如天神之眼的木星在徐徐轉(zhuǎn)動,而在距木星不遠(yuǎn)的地方,一顆小小的、拖著白色尾巴的藍(lán)色星球正向它墜落……我猛然想起,這是經(jīng)典科幻電影《流浪地球》的片段,想來這部中國電影的里程碑之作也整整上映了六十個年頭。歲月如梭啊……機(jī)器人很有禮貌地等了一會兒,直到我合攏大張的嘴巴,它才輕聲提醒:“楊老,大家都在等著呢?!蔽疫@才回過神來,“哎呀,不好意思?!?/p>

        它把我領(lǐng)到了二樓的宴會廳——嗬!好多老面孔在那兒等著呢!

        (“讓我猜猜,”我說,“你沒少喝酒吧?”)

        是沒少喝。畢竟大家難得一見,高興嘛。一番觥籌交錯推杯換盞之后,我喝得有些醺醺然,坐在椅子上自顧自地傻笑:沒想到啊沒想到,一個人少年時期的愛好竟然決定了他一生的道路,一條荊棘叢生但也曲徑通幽、風(fēng)景如畫的道路,一條有眾多志同道合的朋友相伴的道路……我正美滋滋地想著,耳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您是楊老吧?”

        一張年輕的臉對我說。這張臉上有一對茶色的眼睛,一線薄薄的嘴唇——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眉宇間深深的“川”字形皺紋。

        我點了點輕飄飄的腦袋,“是我?!?/p>

        “楊老,能見到您我真是太高興了,我可是看著您的小說長大的……”年輕人一開始弓著腰跟我說話,說著說著索性坐到了我旁邊的椅子上,“我喜歡您寫的所有小說:《盜火》《神之子》《歸來之人》……但是我最喜歡的,還是那篇《啁啾》。不瞞您說,這篇小說我看完就懵了,真的懵了,您不知道它對我的影響有多大……”

        我欣慰地笑了笑。感謝這個時代還在讀小說的人,感謝這些心靈DNA的傳承者。

        “……楊老,”年輕人頓了頓,“冒昧地向您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蘇陳思博,是個資深幻迷,也是中科院物理所的研究員,專門研究極短時間里的能量編碼技術(shù)?!?/p>

        “?。俊?/p>

        年輕人咧嘴一笑,“您可以把這項研究理解為啁啾技術(shù)的升級版?!?/p>

        “哦?!蔽乙贿呇b出若有所悟的樣子,一邊在心里搜索“啁啾”二字……哦對,我想起來了,我是寫過這么一篇小說:科學(xué)家在極短的時間間隔里編碼能量,其結(jié)構(gòu)化特征引起了生存在另一個宇宙維度的外星人的注意,之后在兩個文明之間發(fā)生了一場關(guān)于時間的、形而上學(xué)的探討……大概是這個意思。

        年輕人湊了過來,壓低聲音說道:“我來就是為了告訴您,這項研究有成果了。”

        我猛然向后一仰,雙手在空氣中上下?lián)潋v——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拉住了我,我就躺到地上了。

        “你聯(lián)系上外星人了?。俊?/p>

        他撲哧一笑,“那倒沒有?!?/p>

        我失望地撇了撇嘴。

        他做了個鬼臉,“比聯(lián)系上外星人還棒!”

        我愣住了,從頭皮麻到指尖。

        (“我都能想象你兩眼放光的樣子,”我嘆了口氣,“在科幻作家的世界里,就沒有不可能的事兒?!崩蠣斪勇柫寺柤?。)

        原來這個名叫蘇陳思博的年輕人是專程來找我的。這次科幻大會中科院有一個展室,專門結(jié)合經(jīng)典科幻小說做科普,蘇陳思博是工作人員之一。餐后的休息時間,他偷偷把我領(lǐng)到還在布置中的主會場。

        “我說小蘇啊,你帶我來——”

        “噓——”他賊頭賊腦地說,“楊老,走這邊。”

        進(jìn)了展室他便把門帶上,一片漆黑。我急忙把一只手撐在墻上,才克服了突如其來的失重感。

        “楊老,”蘇陳思博的聲音彌漫在黑暗中,“接下來您將要看到的是我們還沒有公布的研究成果,注意保密哦?!?/p>

        我咽下一口唾沫。

        墻壁亮了起來。

        一個大概有四五十平米的房間,那種沒有全息壁紙也沒有互動模塊的房間,有四面白墻和幾扇大窗。時間應(yīng)該是午后吧,陽光亮澄澄的,把房間里的每一樣物什都抹上了一層毛茸茸的金黃色:幾張長桌、十幾把椅子,一排帶玻璃門、約莫一人高的書柜。這是個前智能時代的場景,我想,距今大概有八九十年了吧……這時幾個穿白T恤藍(lán)運動褲的少男少女走入畫面,他們沒有信息涂層的服飾進(jìn)一步驗證了我的判斷。

        “2000年左右?!蔽业吐曊f。

        “您老的觀察能力真強(qiáng)?!蹦贻p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馬上就到好玩兒的部分了,看仔細(xì)嘍?!?/p>

        少年們走到書柜前,挑了書和雜志,陸續(xù)坐到桌子旁,津津有味地讀了起來——這場景似曾相識,我想。這時,有個少年走進(jìn)了圖書閱覽室,鏡頭推進(jìn),給了他一個特寫:大腦袋卷頭發(fā)窄肩膀,一臉的雀斑,鼻尖上有晶瑩的汗珠。少年走向書柜,鏡頭也隨之移動。他的手指從一排書脊上掠過,如掠過黑白相間的琴鍵。停頓。下一排琴鍵。

        “這個男孩兒是我?!蔽艺f。

        “對。您似乎一點兒都不感到驚訝?!?/p>

        “這樣的場景在科幻小說里不知道出現(xiàn)過多少次了?!?/p>

        蘇陳思博輕笑幾聲,“也是。您要是感到奇怪,那才是真的奇怪。請繼續(xù)看吧?!?/p>

        少年走過書柜,停在一個陳列架前。陳列架上一本本雜志肚腹朝上斜躺著,用花花綠綠的封面招徠讀者。少年雙手拄膝,俯下身去,目光游移。

        那至關(guān)重要的一刻在我的記憶中復(fù)活。我不由自主地感嘆道:“啊,為了書與人的相遇……”

        蘇陳思博不語。

        少年伸出手去,抓起一本雜志。鏡頭快速推進(jìn),我想它會向我展示少年手中攥著的未來:1997年第一期《科幻世界》,其中有一篇小說叫《拉格朗日墳場》,是王晉康先生的作品——正是這一期《科幻世界》,正是這一篇小說,帶我走進(jìn)了科幻的宇宙,決定了我一生的道路……

        仿佛知道有鏡頭的存在,少年仰起頭,晃了晃手中的雜志,然后找了一個空位,坐下,把頭埋在書頁間。

        “他看的不是——”我轉(zhuǎn)向蘇陳思博,黑暗中他的臉像發(fā)著微光的燈塔。

        “不是?!彼f。

        “平行宇宙?”

        他點了點頭。

        “你給我看的是一個分叉點?!?/p>

        “差不多吧?!?/p>

        我想了好一會兒。

        “這么說,你們證明了休·艾弗雷特是正確的?!?/p>

        他搖了搖頭,“倒不如說,我們證明了何夕是正確的?!?/p>

        “何夕?”

        蘇陳思博看向我,“我想您一定看過《六道眾生》吧?”

        (“《六道眾生》我看過,”我插話道,“小說基于普朗克常量的可能解,提出了一種對平行宇宙的設(shè)想,和休·艾弗雷特的量子多重宇宙確實有所不同……”父親用贊許的目光看我,而我立刻把臉撇了過去。父親尷尬地清了清嗓子。)

        影片在這時戛然而止,燈光亮了起來。我瞇起眼睛。

        “我記得那篇小說:不同的普朗克常量產(chǎn)生了不同的宇宙,而那個永遠(yuǎn)都叫“何夕”的主人公則能在這些宇宙間穿梭……”我以盡可能平緩的語調(diào)說道,“這么說,你們真的找到了那些平行宇宙?”

        “呃……稍微有些不同?!碧K陳思博雙手比劃著,把什么東西推入了我倆之間的公共增強(qiáng)視域。我用視線將推送點開,是一個公式:

        “這是?”

        “普朗克時間的計算公式。”他解釋道,“普朗克時間是宇宙中最小的時間單位,從公式中可以看到,它是由普朗克常量、萬有引力常數(shù)和光速共同決定的。”

        “所以?”

        “我們?nèi)绾蜗ο壬O(shè)想的那樣,求出了普朗克常量的幾個可能解,接著又向前走了一步:我們計算出了不同的普朗克常數(shù)所對應(yīng)的普朗克時間并稱其為‘時間顆粒’?!蹦贻p人在我面前來回踱步,“有一天我的團(tuán)隊突發(fā)奇想,想知道如果將啁啾脈沖連續(xù)編入到某種特定的時間顆粒中會得到什么結(jié)果——您猜猜?”

        我搖了搖頭,不由自主地微微發(fā)抖。劉慈欣曾經(jīng)說過,大自然本身就是最離奇最壯麗的故事——是的,我曾經(jīng)以啁啾技術(shù)為主題寫過一篇小說,但那不過是個俗套的“第三類接觸”,我?guī)缀蹩梢钥隙?,大自然的想象力永遠(yuǎn)都勝我一籌。

        “我們在無意間創(chuàng)造出了一個‘透鏡’!”蘇陳思博站定,興奮地搓了搓手,“一個可以看到平行宇宙的時間透鏡!”

        我張大了嘴巴。

        他的嘴角浮出笑意,“想象一條時間的河流:它由大小不同的水滴構(gòu)成,不斷奔流向前。曾經(jīng)人類只能感知自己身處的這個宇宙的水滴。而現(xiàn)在,我的團(tuán)隊搭建出了一個能量框架,透過這個框架我們可以感知到別的水滴,再用某種算法將那些水滴的運動連貫起來,便‘看到’了平行宇宙中的景象——更妙的是,由于在某種程度上我們站在那條時間流之外,具有更高的視角,因此甚至可以看到另一個宇宙里并不遙遠(yuǎn)的過去和未來?!?/p>

        “時間的平行宇宙……”我喃喃道。

        他使勁點了點頭,“時間的平行宇宙——您總結(jié)得很好!”

        (講到這里,老爺子停了一下,似乎在等著我發(fā)表評論。但我什么也沒說。我有種感覺,編了一輩子故事的父親很可能已經(jīng)分不清什么是現(xiàn)實,什么是想象了。我耐著性子聽了下去。)

        “不可思議。”過了半晌我才開口說道。

        蘇陳思博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藏不住的得意。

        “這么偉大的發(fā)明,你們打算用它來做什么呢?”我問道,“不會只用來偷窺別人的生活吧?”

        他愣了一下,“當(dāng)、當(dāng)然不是,這只是作為一個崇拜者——”

        “一個玩笑?!蔽掖驍嗟?,“其實我并不介意——相反,作為這項技術(shù)的早期應(yīng)用對象,我還感到非常榮幸哩!”

        年輕人如釋重負(fù)地吐了口氣。

        “但是小蘇,你有沒有想過,”我話鋒一轉(zhuǎn),“如果這項技術(shù)被應(yīng)用于宏觀層面,比如說觀察人類社會,它會產(chǎn)生什么后果?我有一個擔(dān)憂……不知道你看過劉慈欣的短篇小說《鏡子》沒有?”

        “《鏡子》……我好像看過……”他擰著眉毛想了一會兒,眉間的“川”字愈加深邃。片刻之后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不愧是楊老,一下子想得這么遠(yuǎn)。您擔(dān)心的是,如果用這項技術(shù)來觀察和我們極為相似的平行宇宙的未來,并且把觀察結(jié)果作為行動指引的話,會扼殺社會的創(chuàng)造力和生命力,就像大劉在《鏡子》設(shè)想的那樣——我說得沒錯吧?”

        我點了點頭。

        “您多慮了?!蹦贻p人露齒一笑,“用時間透鏡來研究歷史還勉勉強(qiáng)強(qiáng),用它預(yù)測未來可是完全不靠譜。”

        “哦?”

        “您可不要忘了,我們身處的不是休·艾弗雷特那個隨時分叉、極端龐大、極端不經(jīng)濟(jì)的宇宙系統(tǒng)。在我們的宇宙系統(tǒng)里,只有對應(yīng)普朗克常量可能解的平行世界是被允許存在的,它們的個數(shù)是有限的?!彼D了頓,“而到目前為止,在可能存在的世界里,我們只找到一個與我們有相似歷史的——就是您剛才看到的那個?!?/p>

        我略一沉吟:“而它在我沒有選擇《科幻世界》的時候就與我們的這個宇宙分道揚鑣了?”

        “您沒有選擇《科幻世界》只是兩個宇宙早期分叉的后果之一。”蘇陳思博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事實上,在那個宇宙里您是不可能選擇《科幻世界》的——在您做出選擇的那個時刻,這個雜志已經(jīng)不存在了?!?/p>

        我怔住了。

        “您一定知道二十世紀(jì)八十年代末的那一場全國性批判吧?”他的笑容斂了起來,“當(dāng)時除了《科幻世界》,國內(nèi)所有的科幻發(fā)表陣地都失守了——即使是《科幻世界》,也只是勉力維持而已。那些如今被人們津津樂道的故事,比如楊瀟社長蹬三輪車賣書,比如雜志社一行坐八天八夜火車從中國到荷蘭海牙,硬生生爭取到世界科幻大會的主辦權(quán)等等,其中甘苦大概也只有當(dāng)事人自知。不過我想您一定會同意,在當(dāng)時的情況下,放棄要比堅持容易得多?!?/p>

        “……這么說,”我忽而感到一陣痛心,“在那個宇宙里,他們沒有堅持下來?!?/p>

        他緩緩地點了點頭,“在失去了《科幻世界》的那個平行宇宙中,中國科幻用了更長的時間才慢慢復(fù)蘇,但有些損失是永遠(yuǎn)無法彌補的:許多本應(yīng)閃耀的名字淹沒在歷史中,許多偉大的作品從不曾出現(xiàn)——《水星播種》《流浪地球》《傷心者》《宇宙墓碑》《六道眾生》……當(dāng)然也包括《啁啾》。”

        我的指甲在不知不覺中嵌入掌心。我揪心于另一個宇宙的命運如揪心于失散的孿生子,這種感覺痛苦而又奇妙。

        “受影響的還不僅僅是科幻,還有許多人的生命史?!彼^續(xù)說道,“舉個例子:沒有讀過《啁啾》的我選擇了金融業(yè)而不是科學(xué)研究,其直接的后果是,那個宇宙中時間透鏡的發(fā)明要比我們晚了整整三十年?!?/p>

        “蝴蝶效應(yīng)?!蔽逸p聲說。

        “對,蝴蝶效應(yīng)。以我們所能觀察到的時間長度來看,平行宇宙中人類社會的發(fā)展路徑與我們的殊為不同?!?/p>

        “他們走上另一條道路?!?/p>

        “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蹦贻p人用指尖搔了搔鼻翼,“所以說,您的擔(dān)心是多余的?!?/p>

        “呼——”我長出了一口氣,為自己生活在現(xiàn)在這個宇宙中感到慶幸……接下來是一陣長長的沉默。人真的不能不服老,我吭哧吭哧想了很久,才撿起剛才想問的另外一個問題:

        “話說回來,那個平行宇宙中的‘我’,后來怎么樣了?”

        “這個啊,”蘇陳思博把手抬到半空,“您繼續(xù)往下看不就知道了?”

        “所以你看到了?”我問。

        “看到了,”父親說,“多多,我這就跟你——”

        父親的話被一聲警報截斷。病房的信息壁紙同時亮起了提示信息:

        病人的身體已進(jìn)入疲勞狀態(tài),請注意休息!病人的身體已進(jìn)入疲勞狀態(tài),請……

        “什么疲勞狀態(tài),我還沒——”

        “爸,”我如逢大赦地起身,“您大病初愈,要多休息。故事等我明天來的時候再講,我先走了啊。”

        父親向我伸手,而我后退了一步,他的指尖擦過我的衣角,沿一道拋物線墜了下去。我草草道別,匆匆離開——這些年父親總是想方設(shè)法地拉長我們父子倆獨處的時間,就好像我們真的能用那么多的情緒和回憶來填滿橫亙在我們之間的鴻溝。這個故事他一定醞釀了很久,它從真實的事件中脫胎而出,帶著懷舊的氣息和層層嵌套的結(jié)構(gòu),拖延時間的用心昭然若揭。

        而我對他真的沒有多少耐心。

        ……我對父親撒了謊。第二天一早我就坐軌道車回了北京。我一面用工作需要來搪塞自己和母親,一面又深深知道,促使我不辭而別的,是一種難以言說的別扭。

        對于父親,我心中有一個疙瘩。

        父親是在我七歲那年辭職的。

        當(dāng)時我們一家剛參加完《科幻世界》創(chuàng)刊四十周年的慶?;顒?,從成都回到了威海。如果沒有發(fā)生后來的事情,我想那次旅行留給我的記憶是非常美好的:美麗的城市、熱烈的慶祝場面、天馬行空的討論、混淆了現(xiàn)實與幻想的一場又一場主題活動——這一切都向一個七歲男孩兒許諾了一個更美好的世界,將他帶入斑斕的幻夢……

        幻夢在不久后便被父親的一句宣言戳破:“我辭職了?!?/p>

        母親從手機(jī)屏幕里抬起頭,呆呆地看著父親。而我則懵懂地觀賞著眼前這一幕啞劇。

        “為什么?”半晌,母親才問道。

        “我要對自己的心靈真誠?!备赣H回答。

        “上班兒就不真誠了嗎?”

        父親莊重地點了點頭,“不真誠?!?/p>

        那時父親還是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科幻作家。任誰也不會想到,平日里性情溫順、對母親言聽計從的他,就這么自作主張地辭了職。一開始母親倒也想得開:就讓他寫唄,寫得好了皆大歡喜,寫得不好就乖乖回去工作。但事情并沒有她想得那么簡單:父親有了大把大把的寫作時間,卻反倒寫不出東西了。他開始把自己長時間地關(guān)進(jìn)書房,整夜整夜地抽煙喝咖啡,虛張聲勢地敲打鍵盤——現(xiàn)在想來,父親一定是陷入焦慮的反饋環(huán):因為需要將寫作變現(xiàn),所以急于寫出點兒什么,而越是想寫出點兒什么,就越是焦慮,結(jié)果越是焦慮,就越寫不出什么。

        這樣的狀態(tài)整整持續(xù)了三年。

        在這三年中父親和母親之間戰(zhàn)事頻仍,盡管他們總是壓低嗓子,以一種辯論的腔調(diào)爭吵,但敵意和埋怨還是以低頻聲波的形式滲進(jìn)了我的耳朵,使我平生以來第一次意識到這個家庭有傾覆的危險。對我來說這不啻于一次啟蒙,關(guān)于我的世界有可能隨時分崩離析的啟蒙——但這還不是最大的打擊。

        在那段時間里,我發(fā)現(xiàn)父親變了。在從前,他會陪我玩兒游戲,給我講睡前故事,他會時不時對我開玩笑,戲稱我為“王子殿下”??稍谵o職之后,他就戒斷了以上行為。他變得沉默、陰郁、喜怒無常。他會在寫作順利時沖出書房摟抱我,使勁兒揉我的頭發(fā),也會在不順利時為不起眼的小事兇狠地呵斥我。有時候我會懷抱一絲重回舊日的渴望溜進(jìn)他烏煙瘴氣的書房,我會看到他被電腦屏幕映得慘白的臉,看到他時而用手指在亂發(fā)中翻攪,時而在鍵盤上捶擊幾下,也會聽到他含混不清的喃喃自語。

        我湊到他身邊,把脖子伸向屏幕,“爸爸,你在寫什么呀?”

        他用手肘將我屏開,“小說?!?/p>

        “讓我看看嘛?!?/p>

        “看什么看,你又看不懂?!闭f完他會起身將我推出書房,接著關(guān)門,接著“咔噠”一聲。

        正是這個人,在不久前,還把我抱在他的大腿上,指著屏幕上的字,一個一個讀給我聽。

        這種感覺真是沒齒難忘,這種父親天天在身邊卻如同被遺棄的感覺。

        三年后,父親的寫作事業(yè)走上了正軌,他終于可以心平氣和地對我說話,我們也終于重新?lián)碛辛似?,可以在城市里四處游蕩,或者跑幾十公里去朝拜美食。父親想用更多的時間和物質(zhì)來補償我,但我心里很清楚,我們不可能回到過去了。

        下面的故事乏善可陳:青春期的叛逆,職業(yè)選擇上的一意孤行,遠(yuǎn)遠(yuǎn)地逃離,結(jié)婚,生子,育兒,努力做一個更好的父親……

        可笑的是,我所有的努力現(xiàn)在看來都是徒勞。在父親成為全職科幻作家整整一個甲子后,我也被一種對“心靈真誠”的強(qiáng)烈渴望所纏繞。它逼迫我做出一個選擇,而這個選擇會決定我是繼續(xù)做一個循規(guī)蹈矩的丈夫和父親,還是走上一條我一直在逃避的道路。

        ——一條通往那個深愛著父親的,憧憬著世界的,七歲男孩兒的道路。

        那段時間我繼續(xù)焦頭爛額,而父親的那個講了一半的故事則被我丟到了腦后。直到一個月后他發(fā)起實景對話,我才想起還有這么一茬事兒。

        “多多,秋天的大海很美!”老爺子的白發(fā)在風(fēng)中聳動,他身后是翻涌不息的灰藍(lán)。

        “您別著涼了??!”

        他擺了擺手,“換工作的事兒怎么樣了?”

        “還沒想好呢?!?/p>

        “聽完我的故事你肯定就能想好了!”父親滿是皺紋的臉上浮出一絲孩子氣,“我要講了啊,這一次你可別想跑!”

        我擠了一個鬼臉。

        “我看到了另一個‘我’接下來的人生,它與科幻無關(guān)。”他沒有理會我的表情,“另一個宇宙里的楊文遠(yuǎn)……”

        另一個宇宙里的楊文遠(yuǎn)考上了同一所大學(xué)的同一個院系,選擇了同樣的專業(yè),但他卻喜歡上了另外一個女孩兒——我想科幻也會影響一個人愛情觀吧,這事兒可千萬別讓你媽知道,她要是知道我在另一個宇宙里胡來,非跟我離婚不可——他按部就班地讀書、找工作、結(jié)婚、生子,當(dāng)然你肯定能理解,那個有幸來到世界上的孩子不是你。他在一家企業(yè)里從辦事員干起,然后是部門經(jīng)理、業(yè)務(wù)主管,在四十五歲那年他坐上了副總的位置,大概算得上事業(yè)有成了。他給了妻兒優(yōu)渥的物質(zhì)生活和長時間的陪伴,他的家庭和美,父慈子孝……我想,無論從哪個角度講,那都是一種更好的人生。

        (“你真的這么想?”我問道。)

        多多,當(dāng)我細(xì)數(shù)對你的種種虧欠時,我確實是這么想的。我本應(yīng)做一個更好的父親,像他一樣……

        (我咳嗽幾聲。)

        然而即便如此,我仍然認(rèn)為自己比他幸運?!@是一種感覺:在他取得一個又一個職業(yè)成就時,在他被夸獎與贊揚時,在他一邊啜飲雞尾酒一邊把腳趾探進(jìn)太平洋時,在他兒孫環(huán)繞高朋滿座時,我在他的眼神中看見一個空洞。在看過視頻后的許多天我都在嘗試用語言去捕捉那種感覺,而一直到出院我才勉強(qiáng)找到了一個不怎么熨帖的形容:終其一生,他都在尋找——盡管他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么。

        (長時間的沉默?!岸阏J(rèn)為自己找到了?!蔽艺f。父親點了點頭。)

        我找到了,或者不如說我幸運地遇到了。正是閱覽室里的驚鴻一瞥,決定了我與科幻的緣分。這一生科幻給了我太多難以言說的美——那種可以把人從生活那無處不在的污濁與瑣碎中解救出來的美,那種可以把人的思想和浩瀚的時空融為一體的美。很多人沒有這樣的幸運,他們不曾被啟蒙,故而不懂得欣賞這種美,這其中就包括我那個平行宇宙里的孿生子。所以到底哪一條人生之路更好呢?富裕平緩的那一條,還是貧窮曲折的那一條?……或許“更好的人生”本來就是個錯誤的預(yù)設(shè)。道路千萬條,選擇只一條。也許在這條路上你會迷失、會跌倒、會后悔、會陷入絕望,但只要你相信自己的選擇發(fā)乎于心靈的真誠,那么你就應(yīng)該繼續(xù)走下去,或者等到柳暗花明霧散云開,或者壯烈地?fù)肀 ?/p>

        ……人總是喜歡假設(shè)那條未選擇的路才是更好的道路,但平行宇宙會告訴你,只要你選擇了做自己,就根本沒有“更好”這回事。

        “所以你選擇了做自己?!蔽艺f。

        “對,”父親點頭,“盡管我也曾后悔過?!?/p>

        我沒有說話。

        “多多,我知道自己開始招人煩了?!备赣H垂下眼瞼,“人一上年紀(jì),有些回憶就會如同鬼魂般糾纏。在夢中我總是看到七八歲時的你,奇怪的是這些久遠(yuǎn)的回憶竟擁有如此高的分辨率,我可以清晰地捕捉到你眼中光芒熄滅的那一瞬,可以聽到你因為強(qiáng)忍哭泣而發(fā)出的飽含水分的喘息……多多,如果我能回去,我愿意做一個更加疼惜兒子的父親。我想,這和做我自己并不沖突——但六十年前的我不懂。”

        我用指尖刮了刮眼角,“講完了?”

        父親漲紅了臉,“講完了?!?/p>

        “那等我過幾天回來,咱們還有什么可聊的?”

        他的眼睛亮了起來,“我、我收回剛才的話!我還沒講完!”

        我無聲地笑了笑。

        我們都喝多了。

        孫子、孫女、曾孫、曾孫女,這一大家難得地齊聚一堂。酒席上父親雙頰酡紅口若懸河,興奮得像個孩子。最后所有人都陸續(xù)離席了,唯有我還在對抗著他的絮叨。

        “多多,哈哈!你說那個事兒,你說——”

        “爸,我辭職了?!?/p>

        老爺子睡眼惺忪地瞪我,“???”

        “我換了個工作?!?/p>

        “所、所以你、你不再干那個什么高頻什么師了?”

        我挺起胸膛,“我現(xiàn)在是《科幻世界》的虛擬世界架構(gòu)師?!?/p>

        他半張著嘴巴。

        “我想我終究是楊文遠(yuǎn)老先生的兒子,”我打趣道,“他老人家喜歡做白日夢,而我則真誠地渴望把白日夢變?yōu)樘摂M現(xiàn)實?!?/p>

        他嘿嘿地笑。

        我想,父親現(xiàn)在一定理解了我為何曾如此糾結(jié)。他也一定明白,是什么促使我做出了選擇。

        我舉起酒杯,“爸,謝謝你編的那個故事,它幫我下定了決心?!?/p>

        他皺起眉頭,“什么編的故事?這個故事是是是真的!”

        嗬,這老爺子還來勁兒了!

        那天我們一直聊到半夜。我們聊父親的小說,聊我的新工作,聊家族中那些有趣的、深刻的、躁動的靈魂,直到眼皮發(fā)黏才偃旗息鼓。把老爺子扶上床后他立刻鼾聲如雷,熏人的酒氣迅速彌散在臥室的每個角落。正當(dāng)我準(zhǔn)備起身離開時,我看到了那張明信片——它就那樣靜靜地躺在床頭柜的臺燈之下,勾連著舊時光的紙質(zhì)載體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將它拿了起來,無聲誦讀深紅色紙面上的藍(lán)色鋼筆字:

        也許多少年后在某個地方,

        我將輕聲嘆息將往事回顧:

        一片樹林里分出兩條路——

        而我選擇了人跡更少的一條,

        從此決定了我一生的道路。

        To:楊老

        From:蘇陳思博

        增強(qiáng)視域在虛空中投出羅伯特·弗羅斯特和一大堆的釋義以及背景信息,同時提示我,明信片激活了一個隱私視頻,是否觀看?

        我瞥了一眼酣睡的父親,遲疑了一下,接著用視點框選“是”。

        視頻開始:白墻和幾扇大窗。亮澄澄的陽光。長桌、椅子、書柜。穿白T恤藍(lán)運動褲的少男少女……一個似曾相識的少年,大腦袋卷頭發(fā)窄肩膀,一臉雀斑。他走向陳列架,抓起一本雜志。仿佛知道有鏡頭的存在,少年仰起頭,晃了晃手中的雜志。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在他臉上看到了一個洞悉一切的微笑。

        父親的微笑。

        【責(zé)任編輯:姚海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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