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立瓊

（吉首大學音樂舞蹈學院 湖南 吉首 416000）

桑植縣位于湖南省張家界市西南方向的山區(qū)，以白族、土家族、漢族為主，是一個民俗風情濃厚的地方。由桑植還儺愿、桑植民歌、擺手舞等構(gòu)成了獨樹一幟的桑植文化。近年來儺文化備受關(guān)注，桑植還儺愿也成為眾多人的研究對象。此次主要調(diào)查桑植縣龍?zhí)镀烘?zhèn)竹埡村麻陽潭組符明清老司的儺愿班子。

一、還儺愿的分類

桑植還儺愿因演出地點多在愿主堂屋進行而得名，俗稱儺堂戲、儺壇戲等。還儺愿是桑植人在祭祖還愿中娛神娛人的民間文化，它的種類繁多，如愿主求生孩子稱還寶兒愿；求健康稱還病痛愿；60歲以上的老人賀壽稱還壽愿，所以還儺愿的名稱不是固定的，而是根據(jù)愿主的愿望決定的[1]。

桑植還儺愿按流派分為高儺和低儺，他們共同信奉“三元”①。高儺流行在土家族聚居地，低儺流行在當?shù)氐纳贁?shù)漢族地區(qū)。高儺相對低儺而言，更加隆重，需要殺豬，架新橋。在民間做低儺的較多，相對來說低儺的花費少、簡單。低儺在民間有不能被見的說法，所以儺師需要在傍晚時到、凌晨離開[2]。

還儺愿又分儺技和儺戲、儺舞、儺祭。儺技有噴水畫符、過火海、踩鐵板、嚼磁瓦渣、摸油鍋、滾榨刺、上刀梯等②。現(xiàn)存的儺技只有極少還在流傳。儺戲是一種與戲劇相結(jié)合的祭祀儀式，祭中有戲，戲中有祭[3]。儺戲一般有三個階段，即許愿、顯愿、還愿。一套完整的儺戲有24出，分為正朝和花朝③，有一定的故事情節(jié)。儺舞是具有一定觀賞性和娛樂性的動作。儺祭是最莊嚴神圣的部分，內(nèi)容是祭拜儺神。

二、民間藝人

符明清是湖南桑植龍?zhí)镀烘?zhèn)竹埡村人，低儺老司，出生于1949年，現(xiàn)70歲，學歷為初中畢業(yè)，從小跟父親學習還儺愿，53歲開始掌壇。曾在苦竹坪、四方溪等十一個鄉(xiāng)鎮(zhèn)進行“還儺愿”儀式，法事場數(shù)接近兩百場。精通儺戲朝科，吹、打、唱、舞、扎、畫，樣樣都會。表演的劇目有令高劈柴、孟姜女、白旗、大堂上壽等。擅長的儺愿特技有端貫頭④。他的儺戲班子有符紫清（弟弟）、符峪山（兒子）、符海峽（兒子）。儺愿設(shè)備和法器有牛角、師刀、令牌、三副卦、朝劍、柳旗、馬鞭、鈴鐺、龍邊、三尊神像、響器一套、服裝。

向子清是桑植龍?zhí)镀烘?zhèn)銀市坪人，高儺老司，出生于1954年，現(xiàn)65歲，學歷為初中畢業(yè)。1982年就從事還儺愿，1991年度職，口傳傳承師向貴生、李澤然，接法師劉神澤，引路師劉神章，傳法師劉神存。2002年6月開始掌壇，曾在芭茅溪、官坪等八個鄉(xiāng)鎮(zhèn)進行“還儺愿”儀式，所做的儺愿場數(shù)接近六百場。精通儺愿朝科，表演劇目有解帶封官、割麻、令高劈柴、王木匠打嫁練、鄭德云上四川、孟姜女、白旗、大堂上壽。打、唱、舞、扎、畫樣樣都行，其中最擅長打、唱、扮女裝。會端貫頭、趕油火兩樣儺技。他的儺戲班底有：向子清、吳世彥、向華元、向春元、向國元、吳富貴。儺愿設(shè)備十分齊全，有牛角、絲刀、令牌、三副卦、朝劍、柳旗、馬鞭、鈴鐺、旗子兩幅、標旗十二副、花旗二十四面、儺戲菩薩、張勇（儺愿公公）、張梅（儺愿娘娘）張五郎、紙菩薩、南衫、金帽、響器一套、扎壇材料。

筆者拜訪了符明清老司，他說兩個兒子都跟他學習了一些“還儺愿”的朝科書，偶爾會和他一起去各地給愿主還儺愿，擅長扮演姜女。他的弟弟符紫清也會還儺愿，擅長扮演土地老兒，符紫清一部分的朝科書是從父親那里習得，一部分是從哥哥符明清那里習得，他屬符明清老司的儺愿班子。符明清老司的儺戲班子人數(shù)不多，老一輩的都已逝世，只剩下他和幾個親戚。符明清老司說在農(nóng)歷臘月十八在桑植縣龍?zhí)镀烘?zhèn)大洞堡村紅旗峪組有一場儺愿，因為家里會儺愿的人少，不得不請好友向子清老司幫忙完成這場儺愿儀式。此次還儺愿是愿主家在多年前許了求子的愿望，愿望實現(xiàn)后一直想請儺師還一場愿，時隔二十多年在愿主70歲時請符明清老司的儺戲班子給他還一場寶兒愿。

三、還儺愿的傳承現(xiàn)狀

還儺愿的傳承分為家傳和師傳。家傳是指自己家族中世世代代傳承下來的，師傳就是外來人求學收下的弟子。符明清老司的儺愿戲是屬家傳，他的父親和叔叔都是做還儺愿的，他們是屬于低儺流派，從小耳濡目染，會背誦很多科書和劇本，漸漸對儺愿產(chǎn)生了興趣。他的叔叔將全部科書劇本等都傳給了他，53歲時他成了掌壇師。向子清老司的儺愿戲也是家傳，20世紀80年代銀市坪盤古儺愿由儺壇掌壇師向貴生傳承了下來，并將它傳給了二兒子向子清。如今向子清也收了很多徒弟，有的是家傳也有的是師傳。

桑植還儺愿雖然得到國家的關(guān)注，建設(shè)了傳承場所，相關(guān)的傳承人也有了縣級、市級、國家級一定的補助，相關(guān)部門也收集了很多的資料、視頻，并對民間藝人給予一定的幫助。但是對于桑植還儺愿的傳承，這些還是遠遠不夠的。符明清老司說：“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老了，我的兒子也無法單獨掌事，現(xiàn)在還愿的人也少了，我們做一夜的儺愿能賺三四百塊錢，一年才能做兩三場的儺愿，根本無法解決溫飽問題，所以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不愿意從事這份工作。其實我很愿意把這些已經(jīng)快失傳東西傳下去，我不想讓它失傳。你想啊，如果我去世了，我們這個村就沒有人能做還儺愿了，我現(xiàn)在年紀也大了，身體不行了，做一夜的儺愿我就要感冒，我也熬不了這個夜。之前還有文化館的人來找過我，讓我為他們演出，我感到很高興，覺得傳承有望了，可是演了一段以后，他們就放棄了，最后這件事也就沒有著落了。之前向子清也是去了縣里找這方面的人士，他自己花了一千多復(fù)印了他的書、置辦了新的鑼鼓、還把自己之前做過的儺愿戲制成了光碟，最后什么結(jié)果都沒有?！雹?/p>

通過符老司的話可見還儺愿的傳承工作還有待完善。還儺愿本身與當代社會相沖突，其中存在封建迷信的內(nèi)容，傳播度不廣，幾乎沒有年輕人能有機會了解還儺愿，故形成了一種青黃不接的狀態(tài)[4]。另一方面是社會需求少，老司們需另謀其職，只能在閑暇之余唱一唱。

四、結(jié)語

綜上所述，對于文化傳承需要多方協(xié)作：第一，要取其精華，去除封建迷信因素，做到傳承與創(chuàng)新；第二，政府部門對將要失傳的民間藝術(shù)進行搶救；第三，年輕人應(yīng)多了解本民族的民間藝術(shù)，民間藝人要不斷宣傳民間藝術(shù)。只有各方面共同努力，才能培養(yǎng)更多人才，將優(yōu)秀民間藝術(shù)傳承下去。

【注釋】

①三元是指道教中所尊崇的元始天尊、靈寶天尊、道德天尊。

②③《盤古廟儺愿戲》（土家族向氏）2016年6月，由民間藝人向子清提供。

④端貫頭（方言，即將手心、腳心、胸口五心涂好銅水，手拿兩張紙錢將燒的通紅的鐵塊放在手上）。

⑤2019年1月23日在桑植縣龍?zhí)镀烘?zhèn)大洞堡村紅旗峪組的采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