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喻慶
遵義市中級人民法院,貴州 遵義 563000
關于涉及牙齒的案件,不論是被動受傷,還是互毆受傷或者加害受傷,既然受傷者已經報警聲稱自己的牙齒被加害者打落或者打殘或者打傷,那么加害者的行為不外乎身體加害、兇器加害、或然加害等三種情況。身體加害,即加害者故意用拳或用腳或用膝或用肘或用頭或用身體某個堅硬的部位猛烈擊打受傷者的牙齒部位。兇器加害,即加害者故意手持某物或用腳踢某物擊打受傷者牙齒部位?;蛉患雍Γ丛谧コ痘蛲妻蛘敺佬l(wèi)等過程中加害者有意無意猛烈推拿受傷者撞擊某物,致使受傷者牙齒掉落、殘缺、受傷。
上述幾種受傷證據,一靠受傷者陳述,二靠加害者陳述,三靠目擊證人陳述,四靠影像資料。如果具有某物佐證對方加害,則可能證明加害者確實對受傷者實施了傷害行為;反之,僅有受傷者的口供,沒有任何依據證明對方加害,則不足以說明對方加害。
案例一,某處某案,警方詢問筆錄顯示,受傷者(48歲)口供“自己去砍雙方交界處的李子樹,吵鬧時加害者揀起一塊殘磚扔向自己牙齒部位,被打落牙齒兩枚”。加害者口供:“對方來砍雙方交界處的李子樹,吵鬧時我揀起一塊殘磚扔向對方”。僅憑雙方口供,沒有其他證據,未必能夠證明加害者的行為恰好擊中受傷者的牙齒部位。
案例二,某處某案,警方詢問筆錄顯示,受傷者(50歲)說加害者把自己的牙齒打落兩枚。加害者說對方背著裝滿農藥的噴霧器,右手拿著噴頭。為了防范她用噴頭打我噴我,我封住她的手,她咬住我的拇指,我把拇指掙脫出來。四位(含受傷者的婆母)目擊證人陳述一致,“雙方抓扯,加害者抓住受傷者的頭發(fā),并把受傷者的頭部壓住。后經目擊證人某某拖開。受傷者背著噴霧器離開。過了一段時間,受傷者回來向眾人說她的牙齒被對方打落兩枚。隨后報警?!备鶕鲜鲎C人證言,只能證明雙方抓扯,不能證明加害者用什么行為擊打受傷者的牙齒使其脫落。
案例一,加害者口述揀磚頭扔向對方,只能說明加害者扔去的磚頭有可能恰好擊中對方的牙齒部位,即使加害者口供也承認擊中對方的牙齒部位,仍然不能足以證明打傷其牙齒。一是要看口供是否可靠,二是要看牙齒是否確實被那塊磚頭打傷,即尚需扔磚頭這一行為產生的結果來證明。只有行為證據,沒有結果證據,仍然不能定罪。案例二,根本沒有依據證明加害者向對方實施了擊打牙齒部位的行為。另外,上文所述加害者若用某物攻擊對方,加害物也是特別重要的證據,同樣應該必采集存檔,一旦此物缺失,證據鏈條也可能殘缺。
雙方打架斗毆,既然加害者已經把受傷者的牙齒打落或打殘或打傷,受傷者必有牙齒被打落或打殘或打傷的這一結果證據。這一證據,受傷者最應該也最有義務提供,其次,接到受傷者報案,被打落的牙齒作為最重要最關鍵的結果證據,警方務必采集存檔。否則,即使立案,不論受傷者與加害者雙方的供詞如何天衣無縫,一旦結果證據缺失,極有可能成為疑案。
上述兩個案例,均為同一法院審判。均有關于受傷者牙齒受傷住院治療的病歷,病歷記錄均為被打落的牙齒已經拔掉。兩個案例刑事部分在法院開庭審理期間均未調取醫(yī)院拔牙前的影像資料和拔下之牙當庭質證。案例二在審理民事部分期間,向法院書面申請調取醫(yī)院拔牙前的影像資料和拔下之牙即加害的結果證據當庭質證,但是,醫(yī)院既無“拔牙前的影像資料”,也無“拔下之牙”,顯然,證據存疑。
雙方打架斗毆,既然加害者已經把受傷者的牙齒打落或打殘或打傷,受傷者必有牙齒被打落或打殘或打傷的證據。受傷者的牙齒確實已被打落,門診醫(yī)師接觸患者時必有詢問或查看的相關記錄。若缺少這一環(huán)節(jié),極有可能成為疑案。如果受傷者的牙齒已被打殘或打傷,一般需要住院觀察治療。如果殘牙需要拔掉安裝義牙,傷牙需要特殊治療,根據現(xiàn)有醫(yī)療水平,必定先拍片后診斷再治療即治療傷牙或者安裝義牙。牙齒剛受外力作用導致脫落或者殘缺,或向內或向左或向右或向底變位,透光一看,痕跡明顯;若是之前因病痛松痛殘痛落,則無以上痕跡。只有根據必須根據CT片、核磁片等影像資料才能確定牙齒的傷殘情況,只有了解傷殘情況,才能確定治療方案。拍下的片子、拔下的牙齒,或由醫(yī)院存檔,或由患者收存,或由警方采集,必為證據。
上述兩個案例,案例一為管床醫(yī)師單獨填寫病歷,案例二是系牙科醫(yī)師集體會診,管床醫(yī)師填寫病歷。不管病歷填寫得多么實在,只要不能提供“拔牙前的影像資料”和“拔下之牙”這兩份最能證明行為結果的基礎證據,輕則可能使案子審為疑案,重則有理由懷疑有人偽造病歷;偽造證據,涉嫌犯罪。尤其是案例二,6-殘,1-缺,2-拔,5-殘,6-殘,7-殘,-1拔,-5殘,-6殘。因系集體會診,集體負責;集體負責,無人負責。因無拔牙前的影像資料和拔下之牙,病歷記錄,不言而喻。
雙方打架斗毆,既然加害者已經把受傷者的牙齒打落或打殘或打傷,受傷者必有牙齒被打落或打殘或打傷的結果證據。鑒定機構在進行司法鑒定時必須重物輕言。在沒有充分有力的依據證明受傷者的牙落牙殘牙傷的情況即在缺乏“加害行為的結果的直接證據”的情況下,如果司法鑒定機構只是憑借醫(yī)院的病歷上的文字記錄作出鑒定結論,那也可能只是為了收費,極有可能草菅人命。同上所言,不管鑒定結論作得多么肯定,由于沒有“拔牙前的影像資料”和“拔下之牙”這兩樣最能證明行為結果的基礎證據即直接證據,輕則可能讓法院把案子審為疑案,重則有理由懷疑鑒定機構也在偽造結論,偽造證據,甚至可能涉嫌犯罪。
上述兩個案例,前者,沒有司法鑒定;后者,司法鑒定機構把醫(yī)院病歷上的“-1拔,1-缺,2-拔”改寫成“-1缺,1-缺,2-缺”,鑒定結論“輕傷二級”。
法院審判結果,案例一的犯罪嫌疑人,被判有期徒刑一年零六個月,賠償受傷者各項費用近兩萬元。案例二,辦案派出所第一次將犯罪嫌疑人的偵查材料移送縣檢察院后,縣檢察院認為證據不足,退回要求補充偵查。警方再次將對犯罪嫌疑人的偵查材料移送縣檢察院后,檢察院勉強批捕,對犯罪嫌疑人刑事拘留15天后由其家屬取保候審,然后根據《刑法》234條提起公訴。法院立案,開庭審理。因缺犯罪嫌疑人犯罪的行為證據和結果證據,加上鑒定程序混亂。縣檢察院撤回起訴并作出《撤回起訴決定書》和《不起訴決定書》。受傷者不服,向上級檢察院提交書面申請要求復查,上級檢察院通過復查,維持基層檢察院的兩項決定。至于民事部分,同一鑒定機構再次作出司法鑒定,把缺的殘的傷的9枚牙齒的治療費用等全部列出。原告根據司法鑒定提起民事訴訟,要求被告賠償各項費用共計人民幣6萬多元。通過開庭審理,原告主動撤回起訴。
綜上所述,外力導致牙齒脫落或者殘缺或者受傷,并非只有某人才可能加害。無人加害,當事人也有可能不慎撞擊某物或者若干年前就已因病早就產生上述結果。若要證明當事人牙齒脫落或殘缺或受傷是某人加害所致,加害的行為證據和結果證據兩者缺一不可;兩者具備,尚需謹慎判斷其因果關系。否則,無論是受傷者還是立案人,無論是作證人還是取證人,無論是醫(yī)務人員還是鑒定人員,無論是檢察院還是法院,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的工作人員一旦有意無意忽略行為證據或結果證據,則差之毫厘,失之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