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善溪
本名王喆,現居住于包頭市。魯迅文學院研究生。已出版作品《一朵時光輕流年》《在一起》《我若愛你時光為證》《小寵愛》等。
抵達白青堯的時候,陽光已不熾烈,暮色漸合的村莊染著霞色。這里很安寧,三花貓在大路上閑庭信步,回頭瞅瞅我們,抻了抻慵懶的腰身,隨意躺在了三三兩兩閑坐的村民腳下,尾巴輕輕拍打在干凈的水泥地上。這是村民一天里最愜意的時刻,談談今天在田地里的勞作,講講村子廠里發(fā)生的事情。一條大路把村莊分開,一邊是精致的二層住房,一邊是在輕風中搖曳的麥田。村民早就習慣了浩浩蕩蕩的游覽者,只抬頭看一眼,便繼續(xù)他們炙熱的話題。
這座小村隸屬將軍堯鄉(xiāng),與其說是新農村,更像是現代的桃花源。大路分支而成的小路蜿蜒著通往每一戶人家。青墻連著大紅門,門里便是一戶一戶熱氣騰騰的農家生活。這戶人家剛剛給山羊剪過毛。紅磚鋪成的地面,伴著咩咩的羊叫聲,散著飼料的味道。羊圈靠著西墻,大小加起來也就三只,卻依然勾勒出豐滿的日子。院子不大,但是干凈整潔,一個家庭是否紅火,在于這家是不是有一個會張羅的主人,這家顯然有一個會張羅的女主人。門廳都是如此,進戶之后的家里更是一塵不染,白色的地磚,白色的墻圍,整整齊齊擺放的家具與日用品,都透著煙火氣。而二層的小樓還自帶一個曬臺,坐在最簡易的木條凳上,這里就能看到白青堯村里最美的霞光。霞光里是隨風浪動的麥田,一間房,一家人,幾條狗,貓慵懶地睡著,鍋里熱騰騰燉著,周末城里工作的孩子都回來,夏天的夜里七八點,依然是明亮的,炕桌上擺著剛煮好的玉米、毛豆、花生,喝一點兒白酒,一個大家庭就是一副團團圓圓的景象。孩子會說說工作上的難處,老人家邊抿著酒邊用最地道的方言來為孩子解心寬。二十多歲三十出頭的大孩子,順手接過長輩的酒盅,滋溜一口下肚,再難的生活,也在熱辣的滋味里被稀釋成一碗白水。
村子里有大戶人家,也有獨門小戶。熱鬧不止是那些大家庭的,村委會三層高的辦公大樓里,第一層卻是特意布置的日間照料室,這里住著村里的孤寡老人和殘障人士。一間挨著一間的房屋打掃得干干凈凈,白天村委會來上班的時候,就能順便照顧這些老人,“老有所依”這四個字是刻在白青堯人心里的信念。傍晚的村委會辦公樓門前也是安靜的,放假的孩童三三兩兩坐在臺階上,吹著涼涼的晚風和小伙伴玩著游戲,沒有街邊喧喧鬧鬧的車鳴聲 ,沒有熙熙攘攘的街景,這是暑假里最快樂的時光。
這快樂的時光不僅是孩子的,還屬于高粱地,落日中高粱的麥穗里奔騰著吸收了整整一日的陽光,光在葉脈中肆意穿行,帶給每一片葉生的力量。這些高粱的一生是多彩的,村東的酒廠也是它們的修行場,飽滿的胖高粱被運進酒廠,在最北邊的倉庫里,一袋袋的高粱米靜靜地等待生命的流轉。高粱、豌豆、稻殼,是陳釀的最初形態(tài),也是農民辛苦的犒賞。這里的農民無需為種什么怎么賣而發(fā)愁,他們需要做的就是精心地陪伴高粱成長,等待秋日里來嗅米香。生命的醇美滋味就是在等待中奔赴漫長,糧食在發(fā)酵,適宜的溫度環(huán)境,完美的糧食比例,都是千百年來智慧與心血的延續(xù)。酒之所以好喝,就在于人的參與,參與其中的是對過去收獲的總結對,現在的不辜負,以及對未來饒有信心的把握。這里的土地從不貧瘠,是因為這里的人民隨著時代成長。他們懂得土地的饋贈有多寶貴,事業(yè)有成的同鄉(xiāng)人回到生長的地方開辦酒廠,農轉工的新式村民在運營酒廠。他們伴隨著高粱的生命前行,人工翻槽的每一天里,都在想象高粱酒清冽的滋味,透明潔凈的蒸餾液,裝入精美的瓶身里完美合格地出廠,從這安靜美麗的村莊走向包頭市的大街小巷。喝過自產高粱酒的村民,不再愛喝外面的牌子,就算是最有名氣的酒也比不得家門前這個熱火朝天的廠房。那是他們最了解的地方,注入了無數將軍堯人的美好期盼與辛勞。帶給他們富足安康。不是每一粒高粱都有機會釀造成美酒,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嘗到家門口的酒香。逢人推薦薩白酒,好喝安全純釀,是他們口頭的信任與踏實。
時間經得起陳釀,也經得起久藏。一點一滴的變化匯聚在時間洪流中,那將是了不起的變化。這么一個美麗的村落,日新月異的故事在悄悄地進行,而我們披星戴月又一次離開了這個有故事的地方。下一次能來又是什么時候呢?或許下一次,愈發(fā)讓我們看到這里的神奇,因為這里的高粱和這里的人民,會隨著時間酒釀,越來越有滋味,越走越遠,堅實地闖出包頭,走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