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群　傅釗

每到春夏季節(jié)，青島這座美麗的海濱城市，都會迎來一種獨特的景觀——平流霧。此時登上信號山或從海上眺望，市區(qū)東部CBD的高樓在霧氣中時隱時現(xiàn)，而海霧在夜間燈光的輝映下，流光溢彩，整個島城宛若人間仙境。

欣賞此美景的人或許并不知道，在海洋氣象學領域，海霧與暴雨、臺風都是海洋上的“高影響天氣”。而對于平流霧，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NASA）還有一個更形象的稱謂——“霧毯”。

有統(tǒng)計數(shù)據(jù)顯示，海霧已經(jīng)成為全球主要的海洋氣象災害之一，全球有近80%的海難與海霧有關。在我國近海海域發(fā)生的船舶碰撞事故中，也有70%與海霧有關。每年因海霧造成的經(jīng)濟損失已經(jīng)與臺風、龍卷風造成的損失不相上下。

從北京奧運會海上帆船項目比賽到青島上合峰會召開，再到慶祝人民海軍成立70周年海上閱兵……其背后的海霧預報，都有中國海洋大學海霧研究團隊的身影。而這個可以追溯到20世紀60年代的科研團隊，在第三代海洋氣象人的努力下，已經(jīng)走在世界前列，成為我國深入探索與了解海洋的先行軍之一。

2016年3月3日6時，中央氣象臺首次發(fā)布海霧預報。那是我國國家級海洋氣象業(yè)務拓展的有益嘗試，也成為我國海洋氣象預報能力提升的一個重要標志性事件。而這時，距離中國海洋大學海霧研究團隊在業(yè)內發(fā)布海霧實時預報，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13年。

TIPS

青島是我國最早開展氣象觀測的城市之一，自1898年起就有了正式的氣象機構，并開展了氣象觀測。風風雨雨百余年，青島的氣象觀測一直未中斷。但十分遺憾的是，青島早期的原始氣象記錄多已散失。2012年9月，到德國進行學術交流的傅剛教授偶然間得知青島百年氣象記錄資料的線索。回國后，他積極與青島市氣象局等部門溝通。經(jīng)過兩年多的努力，2014年4月8日，100多年前德占時期的珍貴歷史氣象資料正式從德國回歸青島。這些氣象原始記錄資料（1898年-1909年）由市氣象局和市氣象學會永久收藏，為我國氣象研究提供了珍貴的史料。

精準、精準、更精準

傅剛，中國海洋大學海洋與大氣學院教授，我國海霧研究團隊的帶頭人之一。2019年8月21日，傅剛與他的團隊接待了來自中國民用航空飛行學院的兩位教授。對方希望通過與他們團隊的交流與合作，進一步提升民航機場應對大霧天氣的能力。

兩年前，傅剛與他的團隊所進行的災害性海霧實時監(jiān)測研究取得關鍵技術突破。在近十年的時間里，他們利用數(shù)值預報和衛(wèi)星遙感等先進技術，在黃渤海沿岸通過廣泛的海霧觀測，在取得第一手海霧觀測資料基礎上，建立了更為精準的海霧數(shù)值預報系統(tǒng)。

“海霧依然是世界性難題，”傅剛表示，而中國海洋大學海霧研究團隊是國內最早開展海霧研究的科研隊伍，“這一切都要歸功于王彬華先生。”

王彬華，我國氣象事業(yè)終身成就獎獲得者，中國海洋氣象事業(yè)的開拓者，更是開創(chuàng)了我國海霧研究之先河。他自20世紀40年代就開始進行海霧的資料收集和整理工作。1983年他撰寫完成的《海霧》一書，至今為止依然是世界上唯一一部全面系統(tǒng)研究海霧的學術專著。而這，也奠定了中國海洋大學的海霧研究團隊在中國乃至世界海霧研究領域的領先地位。

“我們的目標就是為社會提供更精準的海霧預報。”近80年的時間過去了，中國海洋大學海霧研究團隊已經(jīng)是第三代。團隊所使用的儀器也從最初的簡單的觀測儀器，發(fā)展到利用衛(wèi)星遙感等前沿技術，但“精準預報依然有不少困難”。傅剛表示，“海霧變化涉及到復雜的大氣動力學和熱力學過程，要做到百分之百的預報準確是困難的，但我們必須盡百分之百的努力，做到精準、精準、再精準”。

深入、深入、再深入

相對于構建海洋平臺、勘探海洋資源、開發(fā)海洋藥物等耳熟能詳?shù)暮Ｑ蟾呖萍?，海霧研究是一個不易引起人們關注的領域。然而，正如天氣預報之于我們的日常生活一樣，海霧監(jiān)測與預報，正在受到越來越多行業(yè)的關注。

在山東半島沿海地區(qū)，海霧的發(fā)生頻率高于全國平均值。2008年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顯示，在山東半島的臨近海域，年平均海霧發(fā)生天數(shù)可達80天，是東海海域海霧發(fā)生天數(shù)的兩倍。海霧除了會產生海難等直接的“硬災害”，還會帶來越來越多的“軟災害”。一艘萬噸級貨輪，一旦因受海霧影響而無法及時靠岸卸貨，每天的經(jīng)濟損失可超過50萬美元。至于海霧造成的沿海地區(qū)航班飛行和高速公路的管制，每時每刻都在產生經(jīng)濟損失?！昂ｌF的精準預報可以有效規(guī)避這些風險，將經(jīng)濟損失降到最小” 。

海霧既可以被看作是“氣象災害”，也可以被視為重要的水源?！霸谀厦廊缑佤?shù)雀珊档貐^(qū)，海霧可以成為當?shù)刂匾牡Y源。當?shù)厝思茉O巨網(wǎng)從充滿霧的空氣中獲取生活中需要的淡水。”不同的學術觀點在開拓著傅剛和他的同事們的研究思路。

隨著對海洋氣象研究的不斷深入，他們的研究領域也從海霧向臺風等海洋災害性天氣拓展，他們對海上“炸彈氣旋”的研究也取得了重要進展。

“常言道，氣象萬千，其實氣象何止萬千。海霧是大千世界中最復雜多變的天氣現(xiàn)象之一?！倍鴮τ谟袝r被朋友們問到，氣象預報為什么有時“不準”的問題，傅剛也很無奈“不是氣象人不努力，實在是‘敵人太狡猾”。

（未署名圖片由受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