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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長大了

        2019-12-05 02:50:31閻仁厚
        文苑·感悟 2019年11期
        關(guān)鍵詞:收發(fā)室腳底伊人

        閻仁厚

        少年是什么時候變成大人的呢?三十年后,當(dāng)他回憶往事時,總會想起那個暑假,想起他的第一次江湖之行。

        那天,獨自在市里求學(xué)的少年決定:暑假不回老家了,不掙到生活費誓不還。

        很幸運,他在學(xué)校覓得一份收發(fā)報紙信件的活計。一想到一個月后,口袋里就會有幾張通過自己勞動掙來的票子,然后會變成米飯、菜肴,甚至雞腿,少年不由兩眼放光。

        他正在收發(fā)室發(fā)呆,忽有一人飄然而至,來人白衣如雪、長發(fā)飄飄。這不是班花嗎?少年沒來由地心如鹿撞,他故作輕松地問:“你來取信嗎?”

        伊人聲音細(xì)若蚊吟:“我有點事想請你幫忙。”

        少年一臉愕然,求我?

        “我假期也不想回家,可我沒有找到事情干。外面我不敢去……你的差事好像挺適合女生……”伊人低下頭的溫柔,恰似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fēng)的嬌羞。

        少年頭腦一熱,大聲說:“好,這就交接?!绷粝率瞻l(fā)室鑰匙,少年手一揮,遠(yuǎn)去。走至半路,少年忽然醒悟:我這就把自己的飯碗送給別人了?沖動真是魔鬼??!

        接下來幾天,少年大清早就騎輛破單車出校門了。若有人留意,就會看見某個小區(qū)門口,那個羸弱少年,舉著塊寫著“家教”字樣的牌子,傻傻等著。

        第一天,保安說站遠(yuǎn)點,小區(qū)門口不得隨意停留。少年挪遠(yuǎn)點,出了樹蔭,在陽光下真的站成了“陽光少年”。

        第二天,一個胖女人問:“你要能猜出我的年齡,我就給你介紹事情做。”

        少年一臉郁悶:“我又不是江湖神算子,怎么能猜中?再說,如何判斷對錯?”

        女人笑道:“你還不傻啊。我這會兒閑得無聊,逗你玩呢。”

        少年嘆著氣,悲憤而去。原來武俠小說都是騙人的,說好江湖風(fēng)光無限好,其實江湖處處有深坑。晚上,少年夢見不用操心錢的日子像夜空的星星一樣,明亮動人。他跳起來去抓星星,卻怎么也夠不著。

        都說朋友多了路好走,這話不假。同學(xué)亞軍就帶來個消息:學(xué)校保衛(wèi)處正在找兩個陪老師值夜班的同學(xué)。

        值班老師瞥了少年一眼,直搖頭:“這么瘦,遇到緊急情況能行嗎?”

        亞軍拍著胸脯說:“別看人瘦小,做事特靠譜,請您給個機會試試吧。”老師勉強同意。

        第二天早上,值班老師揉揉朦朧睡眼,發(fā)現(xiàn)地上靠墻根坐著的少年眼里滿是紅血絲,驚訝地問:“你一夜沒有睡覺?”

        少年點了點頭。老師沉思一會兒說:“好,你明晚繼續(xù)來值班?!?/p>

        少年欣喜地應(yīng)了一聲,離去,頭重腳輕。

        下一夜,狂風(fēng)大作,暴雨如千軍萬馬從天而降,值班室里報警聲驟然響起?!翱熳?,是財務(wù)室警報響了?!崩蠋焺傉f完,一道瘦影如同一柄樸刀,劈入雨幕中。等老師趕到,才發(fā)現(xiàn)少年早到了——他握著根棍子,警惕地察看著一扇窗戶。

        是窗戶被風(fēng)吹開了,虛驚一場?!澳慵倨诙紒碇蛋喟?。”老師發(fā)了話。

        少年呵呵笑著,猛然覺得腳底疼——剛才跑得太快,一只鞋子丟了,腳底被沙石磨了幾道口子。

        一晃暑假即將結(jié)束,少年打電話告訴父母:“爸媽,這個假期我掙了150塊錢,夠幾個月的生活費了,不用你們寄錢過來?!?/p>

        母親有點激動,哽咽道:“好,好,兒子,你長大了!”

        是的,少年也覺得自己一下子就長大了。那天,少年恰好16歲半,屬于他的江湖正徐徐拉開帷幕。

        摘自《東南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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