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光全，何思穎

一、生平

林德曼(Eduard Christian Lindeman)1885年5月9日出生于美國密歇根州圣克萊爾(St.Calir,Michigan)，1953年4月13日在紐約去世。林德曼的父母從丹麥移民美國，年幼時林德曼就父母雙亡。也有研究文獻認為，林德曼從丹麥移民美國，自幼為孤，童年時代生活困苦。[1]42迫于生計，林德曼9歲就開始在農(nóng)場、工廠做工，早年所受學校教育有限。22歲時，林德曼得到密西根農(nóng)業(yè)大學特別課程的學習機會。從1924年到1950年退休，林德曼一直在紐約社會工作學院任教。林德曼一生主要工作經(jīng)歷包括：1911—1912年在密歇根底特律(Detroit)一個名為“The Gleaner”雜志做編輯。1912—1914年在密西根州府蘭辛(Lansing)教堂擔任普利茅斯公理會(Plymouth Congregational Church)牧師助理。1914—1917年在密西根農(nóng)業(yè)大學(Michigan Agricultural College)擴展部兒童俱樂部(Boy’s and Girl’s Clubs)擔任領導職務。1917—1919年在伊利諾伊州芝加哥喬治·威廉姆斯大學(George Williams College)擔任“青年基督教協(xié)會”(YMCA)指導教師。1919—1922年被聘為北卡羅來納州格林斯博羅(Greensboro)北卡羅來納女子學院(North Carolina College for Women)社會學教授。1922—1924年從事自由撰稿和個人研究工作。1924—1950年被聘為紐約哥倫比亞大學(Columbia University)社會工作學院(School of Social Work)教授。1935—1938年擔任華盛頓特區(qū)工作促進委員會休閑社區(qū)組織(Community Organization for Leisure)主任一職。1946年擔任英國占領德國軍隊的教育顧問。[2]

林德曼生前曾服務于諸多教育機構和社會組織。美國新政期間(the New Deal era)任職于聯(lián)邦政府“工作促進委員會”(Works Progress Administration)。1925年，參加美國卡耐基(Carnegie)全國成人教育研討會并有幸成為美國成人教育協(xié)會創(chuàng)建者之一，后來又成為美國成人教育協(xié)會(American Association for Adult Education)執(zhí)行委員會最初成員之一。林德曼還是美國市民自由聯(lián)盟(American Civil Liberties Union)(1949年任主任)、美國民主運動會(Americans for Democratic Action)、美國勞工教育服務部(American Labor Education Service)等社會組織的重要成員。20世紀20年代中期，桃樂茜·惠特尼·史菲特(Dorthy Whitney Straight)出資成立了一個社會活動組織調(diào)查團(The Inquiry)，林德曼也是該組織的領導及重要成員。

對林德曼一生產(chǎn)生過重要影響的人物有許多。一是赫伯特·克羅里(Herbert Croly)，曾擔任《新共和國》(New Republic)雜志編輯(該雜志經(jīng)常刊發(fā)林德曼的作品)?？肆_里是林德曼的良師益友，兩人有著相似的哲學觀。二是約翰·杜威(John Dewey)，林德曼在哥倫比亞大學的同事。杜威的實用主義哲學思想不僅影響了林德曼，林德曼還將杜威在進步主義教育中的哲學觀點運用于成人教育領域。三是瑪麗·福萊特(Mary Follett)，20世紀早期美國成人教育家之一，她與林德曼有過幾次合作?，旣悺じＨR特關于成人教育在民主社會中的作用以及經(jīng)驗學習的力量等觀點對林德曼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四是埃弗雷特·迪思·馬丁(Everett Dean Martin)，自由主義教育家，也是林德曼的主要競爭對手之一。馬丁所持有的自由、精英觀點與林德曼激進、平等觀點針鋒相對。五是馬克斯·奧托(Max Otto)，同時代的社會進步主義者。他和林德曼是好友兼同事，林德曼曾在《成人教育的意義》一書中引用過奧托的相關言論。六是桃樂茜·惠特尼·史菲特，20世紀美國有重要影響的女性之一，是一個社會活動家，是“新共和國”雜志和“新學校社會研究”的創(chuàng)立者，也是林德曼最親密的朋友和第一位導師。[2]

林德曼為世人留下了大量有關成人教育方面的論著、論文、書評等，其中著作5本，論文204篇，書評107篇。與成人教育相關的主要作品包括：《社區(qū)：社區(qū)領導和組織研究導論》(Thecommunity：Anintroductiontothestudyofcommunityleadershipandorganization，1921)，《科學家的自我教育》(Selfeducationforscientists，1924)，《娛樂與新心理學》(Recreationandthenewpsychology，1923)，《社會發(fā)現(xiàn)：一種功能群體研究的途徑》(Socialdiscovery：anapproachtothestudyoffunctiongroups，1924)，《成人教育：一個創(chuàng)新的機會》(Adulteducation：acreativeopportunity，1925)，《成人教育》(Adulteducation，1925)，《成人教育的意義》(Themeaningofadulteducation，1926)，《成人教育學：教成人的方法》(Andragogik：themethodofteachingadults，1926)，《討論法的局限》(Limitationsofdiscussionmethods，1926)，《成人教育：自由主義的新途徑》(Adulteducation：Anewmeansforliberals，1928)，《享受學習》(Enjoyingwhilelearning，1928)，《成人學習的意義》(MeaningofAdultLearning，1928)，《成人學習與女大學生》(Adultlearningandtheuniversitywoman，1929)，《成人教育作為一場世界運動》(Adulteducationbecomesaworldmovement，1929)，《父母教育的六個問題》(Sixquestionsforparenteducation，1931)，《社會教育：對1923—1933年調(diào)查會制定的原則和方法的解釋》(Socialeducation：AinterpretationoftheprinciplesandmethodsdevelopedbyTheInquiryduringtheyears1923—1933，1933)，《學習過程中的討論》(Theplaceofdiscussioninthelearningprocess，1935)，《成人教育》(社會學百科全書)(EncyclopediaoftheSocialSciences，1937)，《休閑與情緒》(Recreationandmorale，1941)，《成人教育的新需要》(Newneedsofadulteducation，1944)，《成人教育與世界和平》(Worldpeacethroughadulteducation，1945)，《成人教育學社會學》(Thesociologyofadulteducation，1945)，《成人教育與民主紀律》(Adulteducationandthedemocraticdiscipline，1947)，《民主生活的方式》(Thedemocraticwayoflife，1951)，《專業(yè)休閑工作者的素質(zhì)》(Qualitiesofaprofessionalrecreationworker，1951)等。[2]不難發(fā)現(xiàn)，林德曼的論著廣泛涉及自我教育、社會教育、休閑教育、成人教育學、成人教育方法以及成人教育與民主、社會、和平等現(xiàn)代成人教育的諸多領域和核心問題。

二、思想

林德曼的主要代表作有《成人教育的意義》《成人教育社會學》。前者主要從哲學的角度闡述成人教育的意義，后者則主要從社會學的角度探討成人教育的功能。這兩方面是成人教育發(fā)展初期作為一個新興領域必須回答的重要問題。下面主要從上述兩個方面就林德曼的成人教育思想進行系統(tǒng)梳理。

1.成人教育與成人發(fā)展

林德曼主張成人教育的目的之一就是發(fā)展成人的智力。在林德曼看來，成人教育的最初目的是促使民主社會中公民個人智力水平的提高。他認為智力是指一個人“懂得想做什么和為什么去做”[3]24。林德曼進一步從心理學的角度對智力的含義進行了闡釋。他認為智力就是一個人的學習能力，就是一個人解決問題、利用知識適應不斷變化的環(huán)境的能力。[3]25林德曼一方面認為生活、環(huán)境的變化是客觀事實，另一方面也肯定成人教育能助力成人適應變化的環(huán)境和生活。只有通過教育和經(jīng)驗才能使人的智力得到發(fā)展。同樣，成人教育工作者只有尊重成人的智力或?qū)W習能力的差異，才能取得應有的教育效果。林德曼也十分重視科學技術的發(fā)展對成人生活的影響。他認為科學技術是戰(zhàn)勝自然的重要武器，人們唯有在智力上持續(xù)不斷地努力，才可以使人類與科學的發(fā)展并駕齊驅(qū)，并使人類在日趨變化的社會中能夠駕馭自己的生活。[3]35

2.成人教育與成人生活

林德曼深受杜威實用主義哲學的影響。他強調(diào)教育即生活，但同時又認為教育不僅僅是為無法預知的將來的生活做準備。林德曼指出：“人的一生是不斷學習的，因此教育是無止境的。這種新的探索被稱為成人教育，不是因為它被界定為成年人(adults)，而是因為它被界定為成年期(adulthood)，成熟度(maturity)，就是它定義的范圍 ”[3]4-5。也就是說，林德曼所理解的成人教育，是跨越整個“成年期”并最終指向成人身心“成熟度”的教育。林德曼對“教育是生活的預備”的傳統(tǒng)觀念是持明確批判態(tài)度的。他認為將教育僅僅歸屬于青年時期，不僅是僵化的觀念，而且會使學習過程陷入惡性循環(huán)。在林德曼看來，正統(tǒng)的教育是生活的預備，而成人教育應該成為一種改變成人生活的重要工具。[3]165成人教育不僅在于改變成人所處的文盲狀態(tài)，更重要的是要重建成人生活價值的全部結構。[3]xviii林德曼認為成人對生活意義的追尋，必定存在于人們力爭的東西之中、為自己確定的目標之中，以及他們的向往、需要、希望和愿望之中。從成人教育的角度看，這就是成人對智力、能力、自我表達、自由、創(chuàng)造性、理解、歡樂、友好的向往。[3]13-14總之，在林德曼看來，“整個生活都是學習，因而教育是沒有止境的?！盵3]6

3.成人教育與成人社會化

林德曼不僅從個體角度闡述成人教育的功能，而且從社會方面強調(diào)成人教育的重要功能。簡言之，林德曼認為成人教育的重要社會功能在于幫助個體調(diào)整自我以適應社會生活，即成人的社會化學習過程就是對于社會情境的調(diào)適或適應。林德曼的上述理念，在成人教育可以為“集體性意圖提供能量”的相關論證中得到集中表達。首先，成人教育可以揭示社會歷程的本質(zhì)。社會歷程在本質(zhì)上是個體之間心智的接觸。只有當個體覺察到自己在新關系中的行為反應時，才可能產(chǎn)生有意義的并且對將來有影響的行為。第二，成人教育可以將破壞性沖突轉(zhuǎn)化為建設性關系。林德曼認為個體之間以及個體與團體之間的交往都可能產(chǎn)生沖突，成人教育就在于教會成人審視、修正個體的興趣，并以開放的態(tài)度和合理的手段相互交往。第三，成人教育可以教會集體生活的方法，或者說成人教育是形成集體的一種重要渠道和生活經(jīng)驗。在《成人教育的新需要》中，林德曼進一步將成人教育視為社會適應的一種模式。他甚至認為通過成人教育不僅可以了解個人的社會本質(zhì)，而且可以化解個人與社會之間的對立和沖突。正是在這一意義上，林德曼認為成人教育與正統(tǒng)教育的不同之處就在于它不是為成人未來的生活做準備，而是一種能夠改變生活的審慎工具。[4]

4.成人教育與社會變革

林德曼進一步闡述了成人教育與社會變革的關系。基于對美國社會民主實踐的考察，林德曼指出，除非普通民眾都能非常明智地學會使用集體的力量；否則，要想看到所期待的民主社會是很困難的。他進一步指出，在獨裁的社會管理體制下不可能期望人們做出重要的選擇。也就是說，就民主社會的建設而言，如果成年公民沒有堅定的責任感，那么也就不可能出現(xiàn)真正的民主。在《為了社會變革的成人教育》中，林德曼強調(diào)成人教育的重要目的之一就是促使民主和學習過程的同時進行。成人教育與其他教育類型不同的重要標志就是成人教育的社會性目的。成人教育對民主斗爭的影響至少表現(xiàn)在作為學習方法和社會運動的工具兩個方面，即成人教育不僅是推動社會變革的工具，而且是民主斗爭的有機組成部分。為了充分發(fā)揮成人教育在社會變革中的作用，就應該為成人提供充分的教育機會，使其內(nèi)心得到凈化和提升，從而實現(xiàn)社會變革的目的。[5]

5.成人教育與個體發(fā)展和社會變革的辯證關系

總體而言，林德曼能夠辯證地認識成人教育在個體發(fā)展和社會變革中的作用，認為個人與社會相互依存、互不分離。“人的生理和心理發(fā)展依賴于社會手段的發(fā)現(xiàn)和利用?！盵3]164成人“希望提高自己，這便是他們現(xiàn)實的基本目標。他們也希望改變社會秩序，這樣，充滿活力的人們將創(chuàng)造一個使他們的愿望得到適當表現(xiàn)的新環(huán)境”[3]13-14。基于對資本主義社會資產(chǎn)階級與工人階級尖銳矛盾的反思，林德曼進一步闡釋了成人教育的兩種功能。他說：“如果可以使成人教育自我改善的短期目的和改變社會秩序的長期的、試驗性的，又是絕對的政策相一致，那么，它將成為一種進步力量。改變個體使之不斷適應變化著的社會——這就是成人學習的雙重的、但又是統(tǒng)一的目的?！盵3]166

6.成人教育方法

林德曼十分重視成人教育方法問題?；趯嵱弥髁x哲學和自己的工作經(jīng)驗，林德曼提出并總結了諸多行之有效的成人教育方法，其中團體討論法和情境法是林德曼最重視的成人教育方法。

團體討論法主要基于林德曼的成人教育社會學思想。林德曼將成人教育與社會行動緊密聯(lián)系起來，主張將每一個社會行動的團體改造成為一個成人教育的團體。相應地，每一個成功的成人教育團體也應成為一個社會行動的團體。在林德曼看來，民主是團體討論法的基本規(guī)則，而討論是團體討論法的核心。討論并不是簡單的對話，而是有組織的對話，討論的目的是達成共識而不是戰(zhàn)勝他人。林德曼不僅賦予團體討論法在成人教育中的特殊意義，甚至認為講授法和群體教學形式不適合成人，而討論法才是成人教育所獨有的。在他看來，討論法的主要目的在于通過經(jīng)驗反思來激發(fā)成人的學習欲望。在運用討論法的過程中，成人教育工作者所扮演的角色是提出問題和解決問題的對話者、小組發(fā)言人、教練以及組織和協(xié)調(diào)整個行動的策劃人。總之，在林德曼的推動下，以討論法為基礎的團體討論在成人教育領域得到了廣泛應用，如今已成為成人學習最為常用的一種基本方法。

情境法也是林德曼總結和強調(diào)的重要成人教學方法之一。在林德曼看來，情境法的特殊性和重要性就在于它能夠培養(yǎng)成人具有運用各種情境之中的一系列分析性技能和技巧。成人通過所遭遇的情境而學習，因此，在求助書本和輔助事實之前，老師應該通過討論先去了解他們已有的經(jīng)驗。這便構成了成人教育的情境，這也是最適宜的獲取生命意義的方法。[6]139林德曼不僅強調(diào)成人教育應以成人置身的工作、娛樂、家庭和社區(qū)生活等各種具體情境為出發(fā)點，而且還將上述觀念延伸至課程和教材等領域。他認為在傳統(tǒng)教育體系下，教師和課本都試圖使情景符合課程，而在成人教育領域卻要求一種新的課本和新型的教師——即反過來使課程服務于情境?！白詈玫慕虒W法產(chǎn)生于情境經(jīng)驗之中”[3]186。

7.成人教育內(nèi)容

林德曼關于成人教育內(nèi)容的核心主張是：生活中的一切內(nèi)容都是成人教育的課程，教育不應限制在學校教育范圍，成人教育的目的是賦予各種經(jīng)驗以意義，而并非是知識簡單的分門別類。

第一，成人教育應該從生活環(huán)境而不是科目入手。比如，林德曼認為，成人教育方法“應該遵循生活環(huán)境，而不是科目……在傳統(tǒng)教育中，學生都必須做出調(diào)整以適應既定的課程；對成人教育而言，課程是圍繞學生的需要和興趣設置的”[3]6。就課程開發(fā)而言，林德曼主張成人教育工作者應將各種形式的技藝，更加民主地表現(xiàn)在成人教育的創(chuàng)造和傳播上。林德曼對當時美國社會流行的“風雅文化”或“上流文化”提出了批評，主張成人教育工作者應重視“民俗文化”或“草根文化”。在20世紀40年代，林德曼甚至認為美國的成人教育運動就肇始于美國的“草根”化。他在《成人教育與世界和平》中指出：“如果我們真的想要了解世界和平，我們應極力推進由美國生活‘草根’化所肇始的成人教育運動?！盵6]140林德曼的呼吁其實是美利堅民族國家形成和發(fā)展時期，對來自傳統(tǒng)歐洲文化或殖民文化的一種反對以及對美國本土文化的一種期盼。

第二，經(jīng)驗是成人教育的基礎。林德曼認為“最有價值的資源是學習者的經(jīng)驗”?！敖?jīng)驗是成人學習者的最有效的課本。”[3]9-10“成人教育是學習者意識到經(jīng)驗之重要的一個過程?！盵3]169林德曼對于經(jīng)驗的強調(diào)，不僅體現(xiàn)在成人教學內(nèi)容、教材或課本的見解之中，而且還反映在他的人才觀上。他認為衡量一個人是否受過教育的標準，不應該是學術程度、正規(guī)研究或者數(shù)據(jù)積累之類的膚淺標準。林德曼強烈批評正規(guī)學校教育反而使人們?nèi)菀紫萑氇M隘的學術陷阱和脫離社會生活。他甚至認為如果最有知識的人不能將其所知轉(zhuǎn)化為其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那么這樣的人依然是很無知的人。[3]171

三、評論

在世界范圍內(nèi)，林德曼與同時期的英國教育家耶克斯利、德國教育家羅森斯托克等人一樣，他們自覺地將成人教育視為一個有別于傳統(tǒng)正規(guī)教育的新興實踐領域和研究領域，并為成人教育的專業(yè)知識和實踐的發(fā)展做出了重要貢獻。林德曼的成人教育思想不僅有來自丹麥和德國等歐洲大陸經(jīng)驗的影響，而且深受美國進步主義教育運動及本土哲學——實用主義的影響。更為重要的是，林德曼的成人教育主張集中反映了20世紀早期美國成人教育的發(fā)展歷程。

1.林德曼與丹麥經(jīng)驗的聯(lián)系

馬提亞斯·芬格等人認為，林德曼的工作方法受到了丹麥民眾學校運動的影響。一方面是因為林德曼移民自丹麥，另一方面還因為林德曼曾多次造訪丹麥，并對1845年開始的丹麥“讀書會”運動以及1868年成立的“民眾高等學校”十分感興趣。也就是說，林德曼在成人教育的實踐和理論形成過程中，吸收了丹麥的經(jīng)驗和做法。正如林德曼所說：“丹麥民眾高等學校是成人教育的最佳模式，因為這種學校將個人發(fā)展和社會進步有效結合在一起。”[7]但是，林德曼并不是對丹麥經(jīng)驗加以簡單照搬照抄，而是主張結合具體的社會形式和條件，創(chuàng)新成人教育的形式和方法。在林德曼看來，成人教育扎根于特定文化，并由此導致了新社會形式的誕生，而且這些社會形式也像文化一樣多種多樣。林德曼為美國成人教育留下的寶貴精神遺產(chǎn)，印證了他畢生的思考和努力。

2.林德曼與杜威思想的聯(lián)系

林德曼的成人教育思想深受杜威實用主義哲學的影響。具體而言，林德曼對于杜威哲學的改造和應用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首先，他繼承了杜威關于學習的理解，但是他將學習放到了更為廣闊的社會背景之中加以考察。林德曼曾說：“成人教育與非權威主義、非正式學習是合作的關系，其主要目的是探索經(jīng)驗的意義；……成人學習的技術可以將教育和生活連接起來，并提高生活本身的經(jīng)驗水平?！盵1]43一定意義上說，杜威是從人類學的觀點強調(diào)“意義”，而林德曼則是從社會學的觀點闡釋“意義”。其次，林德曼強調(diào)職業(yè)教育和非職業(yè)教育的區(qū)別，而杜威則強調(diào)工作和生活的聯(lián)系。林德曼認為成人教育者的角色不是去改變工作中的世界，而是在廣泛的生活情境中賦予工作以意義。即成人教育是“一種具有合作、非正式、批評的和非職業(yè)性質(zhì)的活動”，“教育應該被視為是一個與生活緊密聯(lián)系的非職業(yè)化的過程……成人教育應該被更準確地定義為始于職業(yè)教育而又與其分離。它的目的是把意義貫穿于整個生活之中?！盵3]5也就是說，成人教育完全是志愿性的事業(yè)，它等同于非職業(yè)教育，或者說它不是職業(yè)教育，它與學歷證書和學位是沒有多大關系的。再次，林德曼的思想方法也受到了杜威的影響。林德曼強調(diào)成人教育總是發(fā)生在具體的情境之中，而不是學科之中。他也強調(diào)經(jīng)驗的重要性，認為成人教育的目標是促進發(fā)展和成長的過程。林德曼主張以討論作為成人學習的基本方法，促進和推廣了團體討論等方法在成人教育領域的運用。

3.《成人教育的意義》的影響

20世紀80年代，林德曼的《成人教育的意義》與諾爾斯的《成人教育的實踐》被美國成人教育界推選為對美國成人教育發(fā)展最有影響力的兩部成人教育著作。有學者甚至認為美國整個成人教育理論在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林德曼這部作品的哲學基礎之上的。[6]131《成人教育的意義》形成于美國進步主義運動蓬勃發(fā)展時期。這就是林德曼反復強調(diào)將成人教育作為社會變革重要途徑的原因。在《成人教育的意義》中，林德曼對成人教育的目的和意義進行了深刻的闡釋，強調(diào)經(jīng)驗在成人教育中的重要性，提出了情境法、團體討論法等重要成人教學方法，并對成人教育哲學的一些基本問題給予了回答。盡管《成人教育的意義》在主旨思想上未能跳出進步主義教育思想的窠臼，但林德曼對成人教育哲學特別是對進步主義成人教育哲學的積極探索和重要貢獻仍然值得肯定。該作品所蘊含的豐富的成人教育哲學思想，對美國成人教育理論和實踐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同時，也為林德曼贏得了“美國成人教育精神之父”的美稱。[8]

4.林德曼的影響

林德曼在成人教育領域的影響是跨越國界和跨文化的。首先，林德曼一生的組織與活動，以及他的想法和做法，構成了美國成人教育理論和實踐的概念基礎。[6]131林德曼對美國成人教育的卓越貢獻得到了美國成人教育界的高度贊揚。美國市民自由聯(lián)盟協(xié)會在林德曼的紀念大會上曾如是評價：“林德曼博士在過去70年所從事的活動記錄，會讓一個由火星來的訪客誤以為他是一個組織的代稱，而非一個人的名字?！盵6]131從上述評價，可見林德曼的個人影響力。其次，林德曼是將成人教育學的概念引入美國成人教育文獻第一人。林德曼早在1920年與安德森合作翻譯介紹德國的相關經(jīng)驗時，就曾提出了“成人教育學”這一術語。他宣稱“成人教育學是成人學習真正的方法”。“成人教育學”這一術語后來成為其繼承者諾爾斯闡述的重要概念。再次，林德曼的相關主張對保羅·弗萊雷、杰克·麥琪諾產(chǎn)生過重要影響。例如，林德曼認為成人教育的任務是喚醒成人對自己的歷史和環(huán)境文化的本質(zhì)的認識，獲得了弗萊雷、麥琪諾等人的認同。林德曼早期對學校教育的批評，比弗萊雷對“囤積教育”(bangking education)的批評早了約40年?？傊?，林德曼的主張和貢獻已成為成人教育理論和實踐的寶貴資源，至今人們依然對他的主張和貢獻進行著持續(xù)的爭論、批評和發(fā)展。

進一步學習和研究林德曼的教育思想，還可參考表1所列文獻資料。

表1 林德曼教育思想研究參考文獻(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