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山野夫
和很多老戰(zhàn)友不同,陳平是有錢后才參加起義的。早年間,他很窮。
起初,當?shù)匾粋€闊人打算把自己的孫女嫁給陳平,其子堅決反對,說:“平(陳平)貧不事事,一縣中盡笑其所為,獨奈何予女乎?”意思是,誰嫁給他,誰倒霉。但闊人不這么想,他教訓兒子:“陳平雖住在貧民窟,但你看他家門外‘多有長者車轍,這說明他社會關(guān)系復雜。這樣的人,咱們家用得上?!眱鹤宇D悟,決定將女兒嫁給陳平。
陳平年輕時“不視家生產(chǎn)”,優(yōu)點是讀過書,喜歡“游學”。娶了闊人的孫女后,他漸漸也闊了,“游道日廣”,整個人越玩越自信??h上再提起陳平,就不說他混,而說是社會賢達。
有錢、讀過書,這讓陳平跟隨劉邦后,跟隊伍上的其他老粗不大一樣。但陳平又不是張良那種貴族出身,這讓陳平在隊伍中時常難做。他并非一開始就跟著劉邦的。他是故魏國人,戰(zhàn)亂爆發(fā)后,先投了魏國,也混過楚軍那邊。所以,當他來到這邊,立刻得到劉邦信任、拜為都尉,同時負責軍隊政法工作時,那幫沛縣老粗立刻嘩然。
他們紛紛議論,說這小子從哪兒來的?大哥(劉邦)居然讓他“典護軍”,監(jiān)督我們。議著議著,他們就罵起來,說陳平不過是“楚之亡卒”。言外之意,這人不可靠,一不得志就當逃兵,哪像我們自從跟了大哥,就從頭走到尾。
劉邦聽了,不過一笑,繼續(xù)拿陳平做文章,“愈益幸平”。于是,一開始就跟著劉邦的周勃、灌嬰忍不住找劉邦交心。周勃先發(fā)表意見:“大哥你是最了解我的,我們幾個弟兄沒別的,就是有力氣,全為大哥使,可陳平有什么?整天花里胡哨、陰陽怪氣的。他不能打?!币妱顩]說話,周勃繼續(xù)說,咱們當初在沛縣大碗喝酒,都跟大哥走,就是一個“義”字。陳平“事魏不容,亡歸楚,歸楚不中,又亡歸漢”,一看就是出來混飯吃的,身上找不出半個“義”字。大哥抬舉他,讓他做護軍,結(jié)果他天天受賄,見了諸將都橫著走,影響太壞!
灌嬰也嘿嘿一笑,補充道:“臣聞平居家時,盜其嫂?!眲钚αR道:“現(xiàn)在談的是用人之事,話題要有高度。”周勃、灌嬰挨了罵,退下了。隨后,劉邦找當初引薦陳平的魏無知,說你怎么給我推薦了這么一個人,隊伍上怨氣極大。魏無知恭答:“臣只知道現(xiàn)在是搞起義不是請客吃飯,來不得半點兒溫良恭儉讓。要是臣找來一幫君子,陛下敢用嗎?”魏無知認為陳平是“奇謀之士”,很適合這場起義。這時,劉邦不好意思了,因為他聽出了魏無知的話外之音:“陳平這點兒事算什么,在您面前,他只是個小學生。”
魏無知告退,劉邦又把陳平叫來,故意把周勃、灌嬰等人的話提了一下。陳平立刻恭答:“他們所言非虛,我就是這樣的人,聽說您大度,能知人用人,所以我來了,要是您覺得我不合適,我現(xiàn)在就告辭?!眲盍⒖陶f:“我是開玩笑的,請你一定要留下來,咱們一起將這場起義進行到底。”從此更加重用陳平。周勃等人只好繼續(xù)忍耐了。
晚年寫回憶錄時,已貴為丞相的陳平特別感慨這個細節(jié)。他說,我讀過書,我是玩道家的,參加起義不過是找飯吃,卻被這幫老粗活活逼成了陰謀家。
編輯/羽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