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驍飛

20世紀90年代，有些領(lǐng)導(dǎo)附庸風雅，出行或參加一些活動喜帶詩人、書畫家作陪，那些所謂詩人、書畫家們也趨之若鶩，紛至沓來。一天，一位友人問啟功：“現(xiàn)在，領(lǐng)導(dǎo)愛帶著文人游樂，有這回事嗎？”啟功答：“有，這叫‘三陪詩書畫?！庇讶寺犃T大笑，然后靈機一動，出了一道題考啟功：“若以此五字做上聯(lián)，請啟功先生擬下聯(lián)?！眴⒐ρ杆俅鸬溃骸耙粧叨举€黃?！睂φ躺跏枪ふ?，而且意味深長，友人豎起大拇指連聲贊嘆。啟功接著笑道：“‘三陪詩書畫此事久之雙方都可成癮，領(lǐng)導(dǎo)愛找文人尋樂，文人也愛投領(lǐng)導(dǎo)所好，暗中你來我往，常有交易，此風不殺，就像‘黃賭毒泛濫，同樣有害于社會?！?/p>

有一次，一個書協(xié)會員拿來一副某領(lǐng)導(dǎo)書寫的對聯(lián)，問有無收藏價值。啟功說：“收藏和價值，有時實為兩回事。討論價值，得先看藝術(shù)水平。藝術(shù)水平高低雖然仁智各見，但說話須講門道，還得聽在理不在理。收藏呢，就不好說了。有無價值，可以不管;只要喜歡，都可以收藏。什么落齒、青絲、指甲啦，他人見著惡心，也有人當寶貝，這誰管得了啊?！睍T又問它的藝術(shù)水平如何，啟功直截了當：“筆飄墨浮，舉止苦促?！睍T說：“人家自稱遍臨歷代名帖，出入北碑，自創(chuàng)一家呢……”啟功笑道：“那就怪了，怎么包世臣（力主北碑書風的清代書法理論家）貶斥的毛病他都有啊，是不是走錯門了？”

啟功被打成右派后，有一個老先生在會上批他批得很厲害，平反以后兩人見面，老先生覺得很尷尬。啟先生主動和他握手說：“過去的事情，本來就是在演戲，你別太當真。有人唱白臉有人唱紅臉，唱過就過去了……”啟功晚年時，許多人打著“看望”的名義來求字，啟功實在沒轍就只能回絕：“您別來看我，您要是想看我，我給您寄張照片吧?！?/p>

〔責任編輯 袁小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