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寮
被迫雇用
澤崎是一名私家偵探。這天午后,他的事務所來了一位十歲左右的少年,說要請他當保鏢,去保護一個叫西田幸子的女人。
起初,澤崎并未放在心上:“你是小孩子,遇到什么困難,應該找父母或者警察,懂嗎?”
少年卻說:“可是,這件事很荒謬,我沒有辦法講清楚,警察大概不會理我,所以才拜托你。”稍做停頓,少年又說:“你只要保護她到明天早上。這里是五萬元?!?/p>
在澤崎的詢問下,少年介紹自己名叫夏本大介,十歲,在淀橋第四國小念五年級,家住北新宿三段五十號。在中午放學回家的路上,他跟同學正史在神社躲雨,雨停之后,正史就回去了,他想多玩一會兒,就躲在門后看正史借給他的漫畫書。這時候又下起了雨,有兩名男子跑進神社躲雨。他聽到其中一人說:“你今天去殺了西田幸子,她在黑色大廈的珠寶店上班?!币驗樗阍陂T后,加上又很害怕,所以也沒看清那兩名男子的臉。
澤崎有點猶豫,這個少年,為了保護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愿意花光自己的零用錢,說實話,他不太相信……這時候,少年問澤崎洗手間在哪里,澤崎便說了洗手間的位置。過了好一會兒,少年還沒有回來。澤崎想去看看,一出門,就看到門口的信箱上有五張萬元鈔票。他意識到,自己被這少年雇用了。
大約下午兩點半,澤崎來到黑色大廈,在珠寶店對面的咖啡店坐下,一邊隔著玻璃櫥窗觀察珠寶店,一邊打電話到珠寶店請西田幸子接電話。
西田幸子是個中年女子。澤崎開門見山:“我叫澤崎,想請教你一件事,有人想要你的命,你知道是誰嗎?”西田幸子聽完愣住了。澤崎又解釋道:“有人聽到兩名男子的交談,說今天之內要把你殺了。這件事你有沒有線索?”
西田幸子想了想說:“因為工作關系,我有時必須隨身攜帶一些昂貴的商品,確實比普通上班女子危險得多,但我從未遭遇什么危險。請問您是警方人員嗎?”
“不是,但請相信我?!苯又?,澤崎問了西田幸子是否認識夏本大介,答案是否定的。澤崎突發(fā)奇想,又問:“那你有小孩嗎?”
西田幸子的聲音變得有點沙?。骸坝袀€女孩,在念初中?!?/p>
澤崎點點頭,最后叮囑西田幸子務必要小心,便掛了電話。不過這之后,澤崎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西田幸子,見她換了件衣服匆匆離開珠寶店,澤崎也跟了上去。
目擊劫案
大約兩點四十五分,澤崎跟著西田幸子走進了一家銀行的營業(yè)廳。就在澤崎疑惑西田幸子為什么來這里時,營業(yè)廳里有兩名男子突然舉起了槍。顯然,他們是劫匪。
劫匪命令工作人員拉下入口處的鐵門,讓所有顧客坐在椅子上不要動。接著,應劫匪的要求,銀行分行行長武藤榮治站了出來。一個劫匪丟給他兩個帆布袋,讓他把保險柜里的錢都裝進去。一分鐘后,武藤提著鼓鼓的帆布袋,走近其中一個劫匪。突然,他從帆布袋后拿出一把槍,射穿了那個劫匪的胸膛,然后迅速調轉槍口指向另一個劫匪?!笆志颓馨?!”武藤說,“我剛才已經按了警鈴,警方馬上就會把這里包圍起來?!?/p>
話音剛落,那個劫匪突然抬手要向武藤開槍。就在這時,西田幸子一邊喊著“老公,危險”,一邊沖到武藤的身前。為了避免西田幸子受到傷害,澤崎猛地撲了過去,將她推開了。武藤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已被劫匪的槍擊中,倒了下去。劫匪拎起地上的帆布袋,打算逃走,卻被門外的警察逮個正著。后來,武藤被救護車送去醫(yī)院,西田幸子也隨救護車去了醫(yī)院。
第二天,各家媒體都對這起銀行搶劫案進行了大篇幅的報道。報道中提到,武藤在十多年前擔任銀行課長時,該銀行就曾遭洗劫;六年前他在一家小分行任職分行長時也曾遭遇銀行劫案。報道還透露,武藤經過手術后已無生命危險,他所持的手槍應該是今年元月休假期間赴東南亞觀光時購買的。另外,劫匪的身份也已查明,死掉的那個叫堂上忠勇,沒死的那個叫淺田誠也。淺田表示一切都是堂上一個人策劃的,他只是遵照其指示行動。
看完這些報道,澤崎想起了昨天那個少年,于是他根據(jù)少年之前提供的地址找上了門,可開門的男孩卻不是澤崎昨天見到的那個。
澤崎預感自己被騙了,小心翼翼地問:“你是夏本大介嗎?”
“是的?!蹦泻⒋鸬?。
“可以回答我?guī)讉€問題嗎?你的朋友中有沒有人知道你家的地址?只限男孩子哦。”
“班里同學都知道,因為有通信錄,上面有所有人的住址?!?/p>
“你們班上有多少個男同學?”
“二十三個,哦,應該是二十二個,今年夏天正史轉學了?!?/p>
正史?這名字驚醒了澤崎,他忽然意識到,也許正史就是大介,而大介其實就是正史。
大介告訴澤崎,他和正史是好朋友,彼此都知道對方的住址。正史轉學后,他們還通過信、打過電話,最后一封信里,正史說他的父母或許會離婚。突然,大介像是想起了什么,說:“對了,昨天正史的爸爸在銀行……”
澤崎眉頭一緊:“正史姓‘武藤,對嗎?”
大介點了點頭。澤崎趕緊向他道別,匆匆離開了。
澤崎打算等武藤傷勢好轉后再去找他,在等待的幾天里,他對武藤夫婦做了一番調查。原來,離婚是西田幸子提出的,而且她不要贍養(yǎng)費,不過條件是女兒和兒子歸她撫養(yǎng),可武藤不肯。從三月份開始,兩人就分居了,女兒跟母親同住,兒子跟父親同住。澤崎還通過好友——警察錦織了解到,兩個劫匪在案發(fā)當天中午根本沒去過神社……
破解迷局
這天,澤崎在錦織的陪同下來到武藤的病房,西田幸子也在。武藤夫妻反復向澤崎表示感謝,畢竟?jié)善槭俏魈镄易拥木让魅恕?/p>
澤崎坦白說:“那天我會在現(xiàn)場,是因為我受人所托,從武藤夫人上班的地點一路跟蹤到銀行?!?/p>
西田幸子這才想起那通電話。
武藤問:“委托你的人是誰?”
澤崎看了一眼武藤,說:“是個十歲的少年,自稱夏本大介,后來得知他其實叫武藤正史?!?/p>
武藤大叫道:“是我兒子?我兒子去請你保護內人?”
澤崎點點頭,說:“據(jù)我所知,正史小朋友對你們?yōu)l臨破裂的婚姻似乎知道得一清二楚?!?/p>
武藤夫婦低頭不語。
澤崎突然話鋒一轉:“現(xiàn)在來談談劫案吧——武藤先生在十一年前和六年前遭遇的那兩起劫案?!?/p>
這時,錦織開口道:“十一年前,第一興業(yè)銀行澀谷分行遭到兩名劫匪洗劫,主犯被射殺,從犯至今下落不明;六年前,位于埼玉縣的興野分行也遭到一名歹徒搶劫,案子至今未破。警方認為,十一年前逃走的那個劫匪和六年前搶劫的那個歹徒,與這次的劫匪堂上忠勇很可能是同一個人。假如能夠證明前后三個劫匪真的都是堂上,那么恰巧在這三家分行工作的武藤先生將會是什么樣的立場呢?”
武藤夫婦聽完對視了一眼。
“盡管沒有證據(jù),”澤崎說,“但正史因父母要離婚而感到非常痛心,加上有一天,他在父親的衣柜里發(fā)現(xiàn)了一把手槍……豐富的想象力使正史以為父親要用那把槍來對付母親,他非常擔心,每天都偷偷去檢查手槍是否還在,只要手槍還在,就表示母親沒有生命危險。就在劫案發(fā)生的那天,他發(fā)現(xiàn)手槍不見了。他想打電話通知母親,不巧母親外出辦事不在店內,他又不敢打電話給父親,更不敢去報警,因為萬一父親并不是要槍殺母親,他卻去報警,那父親就完了?!?/p>
聽到這里,武藤夫婦一臉慚愧,像是在自責。
“這時,正史想起了放學路上曾看到的私家偵探社。在他的認知里,似乎只有偵探能夠保護母親了……”澤崎頓了片刻,繼續(xù)說道,“武藤先生,假如你真的在那天帶著手槍去上班,那你一定事先就曉得那天銀行會發(fā)生劫案,對嗎?當然,我沒有任何證據(jù)。不過假如你否認自己是劫匪的同伙,警方一定會叫正史去接受審訊的。正史為了保護你,大概會編出一堆謊言,但警方最后還是會問出答案,那時正史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雇用偵探破壞了父親的計劃,也揭露了父親的罪行……”
武藤一直沉默不語,這時他抬起頭說:“我不會讓正史被法庭傳喚的,我坦白認罪!”
武藤說,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不想再幫堂上搶銀行了。一開始他只是個從犯,因為從事非法的超額貸款,被抓到把柄,所以被脅迫加入堂上他們搶劫澀谷分行的計劃中。后來,堂上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脅他。大約一年前,堂上又逼他幫忙搶銀行。由于武藤百般拒絕,堂上便對他施加壓力。后來,武藤就把一切都告訴了妻子,包括前兩次的搶劫案在內。西田幸子一直勸他去自首,但武藤卻計劃在這次的搶劫中找機會殺了堂上,覺得只有這樣才能永遠逃離那個噩夢。西田幸子誤以為武藤又要幫劫匪作案,便提出了分居和離婚……最后,武藤嘆息道:“正史似乎認為只要留在父親身邊,將來總有一天會讓父母破鏡重圓。他愿意留在我身邊,讓我感到很欣慰。為了他,這幾個月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舉槍射殺堂上的那一瞬間……諷刺的是,這孩子最后竟成了我那計劃的致命傷!”
事后,西田幸子告訴澤崎,當她接到澤崎的電話時,心里就覺得不太對勁,但那時她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好趕往銀行,去找武藤商量,沒想到歪打正著,將澤崎引向了破解迷局之門……
〔本刊責任編輯 袁小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