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夏麗檸
我讀簡媜的第一本書《煙波藍》,還是十五年前的事。后來,又陸續(xù)讀了《女兒紅》、《水問》、《頑童小番茄》、《老師的十二樣見面禮》,以及《我為你灑下月光》等幾十本。
在時光與書的穿梭中,我知道她離開了家鄉(xiāng)宜蘭,走入了大都市,得了無數(shù)次文學(xué)獎,遇見了可以終生相伴的人,擁有了愛的結(jié)晶。那些細碎的有關(guān)簡媜的訊息,都是來自書里。我與她從未謀面,卻宛若知心老友。她當然知道我,當然知道她的讀者都是誰,在想什么。否則,她早就寫不下去了。還有一點,我們是共通的:在寫作與閱讀中,都變老了。
讀過那么多本簡媜的書,每一本都似她在不同成長時期的思慮寫照。但新書《陪我散步吧》,卻略有不同。已過知命之年,簡媜開始有意識地回看與總結(jié)。想起美國作家梅·薩梅在《海邊小屋》里寫道:“我是一條魚,又回到了自己的地方,水里或者獨居中?!焙唻o也是一條魚,又游回了水系豐富的宜蘭,又從那個人口眾多的農(nóng)家,家中無所不能的大姐,善寫多思的文學(xué)少女的原點,重新走出來了。
她以文學(xué)散步的形式,經(jīng)過了第一條步道“當一個繆斯少年在荒街沉思”、第二條“散步到芒花深處”、第三條“老朋友相對論”,以及第四條“一個人的荒徑”。前三條步道,簡媜走走停停,與其說在看風景,不如說是在與讀者老友交換心境。她講自己小時候怎么在狹促的空間里寫作業(yè),又如何去戶外曠野干農(nóng)活兒??伤稽c也不怨,反而俏皮地說,“我們這一代農(nóng)村小孩的課外活動就是:家事、家事、做不完的家事”。也許,就是從鄉(xiāng)間田野的“勞其體膚”開始,簡媜懂得了“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的艱苦。
待她讀了高中,一個繆斯就成長起來了。她選擇走出家鄉(xiāng),坐車去淡水讀書??上В菚r還沒有《流浪到淡水》這首歌。否則,她可以邊坐火車邊唱歌。或許,就是在這往復(fù)的旅程中,她文學(xué)的花火被點燃?!澳且豢蹋鸸庥痴?,我告別大屯山的憂郁少女,正式長大成人。”高中畢業(yè),她把自己的日記、文稿和刊登文章的刊物都燒了。她想要的不是躺在功勞簿上睡覺的人生,而是一個嶄新奮斗的人生。之后,她步入文壇,辛勤寫作,成績斐然。有人曾問她想要一個什么樣的人生?她答道:“萬里長空,是我鑲著太陽的桂冠?!逼鋵崳膶懽骼锉愠錆M了這樣的豁達豪爽、不畏困難的性格。
可再偉大的人,終將回歸孤獨,何況是位寫作者。簡媜將自己稱作“繭居者”,書中有篇《繭居者的自我田野調(diào)查》,從中我們大致可以了解一位筆耕不輟者的日常生活。深諳佛理的簡媜說:“再活一百年、再出一百本書,也還是塵埃?!睂懽髁钏栽诙鴪远???晌覀兙褪窍M苡梦淖秩ト瞧鹨稽c塵埃,才能不負彼此的后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