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紅娟
我是一個愛徒步的人,不愛開車或騎車。不過,我這輩子還是擁有過好幾輛屬于自己的自行車的,但多半也是“共享單車”。很晚才學(xué)會騎自行車。原因是母親覺得我“腦子進水”,毛手毛腳,怕我騎車出危險,所以一直“威脅”我:“你要是想騎車,等我死了再騎,我眼不見為凈,不擔(dān)責(zé)任了?!蔽乙恢倍疾桓疫`背她的叮嚀,所以做了一個聽話的乖乖女。但是,女大爺娘終究難管,終于有一天我家來了一個“叛逆”的女婿,“降服”了老媽并教我學(xué)會了騎車。從那以后,我騎過好幾輛車。有幾輛我已經(jīng)沒啥印象了,差不多都是沒騎多久就被陌生人“共享”去了,一去再也沒回來。
有兩輛自行車卻是讓我刻骨銘心的。因為它們伴隨著我人生最匆匆、最艱辛的歲月,讓我感悟到了人生真諦。上世紀90年代末期,我有了一輛“小綠”自行車,牌子記不起來了,只記得當時還是“咬著牙”買的,只記得它來去匆匆。那天我去菜場買菜,菜場邊收費的車位很少,都已經(jīng)停滿了,旁邊還有一些無人看管的免費車位,我就把車子停在那里,等我匆匆買菜出來,愛車已不翼而飛了,成為了“共享單車”。我悒怏地回到家,覺得自己沒有等一會車位,因小失大。這對工資不多的我來說,心痛了好一陣子。那陣子我就像祥林嫂一樣和親友們嘮叨了很久:“我真傻,真的,聽說在日本自行車是不需要上鎖,鎖車的人都是傻瓜,沒想到在我們這里上了鎖,沒寄存也是傻瓜?!庇谑牵移笈斡幸惶煳覀兊淖孕熊囈部梢噪S處停放,我們可以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我一直都相信會有這一天。
后來我又有了一輛“小黃”自行車,記得很清晰,這是一輛“金獅”牌的。這輛自行車是我這輩子最難忘的一輛,也是陪伴我最久的一輛。
這輛車大部分時間不是我一個人騎,而是我和女兒共享。它每天都在超負荷工作著,它的左把手上常常掛著滿滿的一袋菜,右把手上系著我的包,前面的籃筐里放著女兒重重的大書包,后來還裝著一個小座墊,那是女兒的座位,后輪子上還裝著兩個踏腳板,那是女兒放腳的地方,能用的地方都用上了。
我還依稀記得保椒塔菜場門前那位好心大媽的叮囑:“姑娘,下著雨,你帶著又是人,又是東西的,小心點哦!”“小黃”每天早上6點出門.晚上快7點才到家,披星戴月,日曬雨淋,真是夠辛苦的。
它是一輛有文化的車,它熟識李白、杜甫,它知曉柳永、李清照,因為它每天都被我在路上教女兒背的無數(shù)首中華經(jīng)典的古詩詞熏陶著。
它是一輛有愛心的車,當時我和女兒都在城東上班、上學(xué),家卻住在城西,它是我們平安到家的好幫手。它馱著我們母女倆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度過了很多年。
記得疲憊了一天的女兒,坐上了它就想睡覺,在后座上打盹,搖搖晃晃、東倒西歪的,我只能用一條長褲把女兒和我緊緊地系在一起,這樣她就不至于摔下來。有時看她東倒西歪得太厲害,我就讓她下車跑一段時間,等困勁兒過了,再爬上來。
我確信“小黃”懂得什么是責(zé)任、親情和感恩,它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默默地陪伴著我們。印象最深的一次,我們騎在天目山路上,有個騎車的中學(xué)生不小心連人帶車一起橫翻倒在我的“小黃”前面,我來不及剎車,便和女兒也連人帶車一起摔在地上。我看了一眼那個學(xué)生沒摔壞,叉趕緊回身看看女兒。女兒好像深知我的擔(dān)心,忍著痛告訴我:“沒事的,媽媽,我是屁股先著地的?!背宋业耐弱r血直流之外,兩個孩子安然無恙,“小黃”也安然無恙。望著身后潮水般涌來的車輛繞過我們,我慶幸,是“小黃”這引入注目的安全色、幸運色,保護了我們。我扶起它,整了整歪斜的龍頭,繼續(xù)前行,準點把女兒送到學(xué)校,再到達單位,沒讓幾十個即將高考的孩子等我一分鐘。
多年后的一天,疲憊、衰老的它在車棚里小憩的時候,還是被人“共享”去了。很懷念,不知它現(xiàn)在可好,在何處安身……
再后來我又先后買過兩輛“小紅”的單車,都是沒騎多久就被人“共享”了。因為經(jīng)濟條件稍好了一些,也就沒有以前那么心痛了。家離單位也近了許多,女兒大了也可以獨自去上學(xué)了,所以印象也就沒那么深了。
如今我開的是一輛黃色的大眾POLO,有人問我,這把年紀為何還選了這么個鮮艷的顏色,呵呵,說不好,潛意識里可能也有我對“小黃”自行車的懷舊情結(jié)吧!
如今,城市的居民們出門都會租一輛共享單車,方便、快捷、時尚、美觀。如今我也愛租一輛共享單車出行,有了這些共享單車,像以前那種自己不買車喜歡去“共享”別人的車的人也越來越少了。此“共享”取代了彼“共享”,人們的文明素質(zhì)和生活品質(zhì)在不斷提高,城市的品位在日漸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