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波
這是一種來自亙古的色澤
在我眼前周而復(fù)始的涂抹出的格調(diào)
是黑顏色的
它像巨大的黑天鵝絨的圍幔
所要罩住的
是一個個歇息的夢
我隱約觸到了,這時間的脈搏
在緩慢地變成了一條會動的竹節(jié)蟲
那沁入脾臟的凜冽
正漸入平靜
像一棵大樹倒映在水面的影子
像一綹秀發(fā)溫馴地垂下。像女人
睡眠時柔軟的身姿
一樣安詳
恰逢隆冬,晝短夜深
仿佛有太多的事物可以保護
又太重。更多的時候
面對它們,我卻總是兩手空空的
顧此失彼
萬物集體休息,河面刮過風(fēng)的言語
讓河流開始了調(diào)整
而更遠處的青山在暗影里
已含滿了春天的鼾聲
是的,我對河水清濁的展望
已做到了盡其微處
每一塊石頭的棱角,都選出最鋒利的劍芒
直到秋果壯碩為止
樹木巨大的影子,像愿景
映在開闊的河面上,流動得很快
綠葉爬滿枝頭的速度更快
一群登山的人,很快攀上了頂峰
他們揮動的手臂,像季節(jié)里
一個個鮮活的標志物
行囊很重,心底有吼聲
那些飛濺的時光,壓在彎曲的脊梁上
挑起村莊的飲煙,我聽見遠處的鐘聲
一次次的敲響
桃花漫地,萬里飛紅
也躲不過,一寸光陰
有風(fēng)吹拂面輪
小雨紛紛,那些漂浮的灰塵
落入流水
——有人在心里暗暗角力
有鼓正敲在點子上
大雪,這紛飛的預(yù)言
像天空送給冬天的一份通牒
冰言冷語里,每一個字
都透著逼人寒氣
一些樹落光了葉子,枝椏間
留鳥,用凌厲的骨頭乞討
羽毛間,有我的氣節(jié)
正吐出大團的哈氣
恥于冬藏的洞穴,我將戰(zhàn)栗移走
把半枯或者依舊綠色的葉子上懷念
像懷念遠在他鄉(xiāng)的人
此時的她們,從不拒絕幸福
并且繼續(xù)在幸福里
不說出自己的寒冷
也不說出冬天
是存儲愛的理由
一年里的雪白血紅
風(fēng)在吹,我要抱緊身子
替親人守好屋子,用最體貼的語言
去烘烤結(jié)凍的井水
用最后一塊煤火
燒熱冬天的火炕
一些信物的言辭,與物件的美
總是在秘而不宣下
心存孱弱的惶恐
并在潤物的細無聲處,
我認出了玫瑰與稼穡的風(fēng)度
它們花木鮮盛、像大大小小的傷
漫過千山萬水的疼痛
直到我用貪欲裁出
一個別樣年華
那是一朵朵奮怒的拳頭
讓我想起,被風(fēng)吹散的花香
——無法挽留
那時的我們都還年輕,衣袂上張揚的青春
過度揮霍的野心,和輕狂
業(yè)已飄零
那時光我落坐于花間,心有荒蕪
黃葉無語。多少心照不宣的言辭
和無法說出的美
藏在心底
正隱隱的發(fā)作
此時不能再潔白了,再潔白
我就無地自容了
滿樹的純粹,統(tǒng)一的晶瑩
沒什么,能讓心這樣的無邪
那些與景相悖的歡叫
躲閃著寧靜,像瓦解悲哀的
巫師。迪化在這片圣潔里
或者在陽光下
手舞足蹈
一切都在結(jié)晶,凝脂般的冷
凍不住天南地北的熱情
只身于此,獨為風(fēng)景
縱是三千蒼茫,一寸目光
也留影存念,一地的喜氣
連同不停的笑聲一起
被人取走
我看到的冬天,在一場霧淞里的得意
和那些離開或者正準備的人
用盡了惜別,但愿最后出走的人群里
沒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