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云 摘編
中國科學院決定邀請陳寅恪北上主持歷史二所的工作,多次與之協(xié)商,都被婉言謝絕。對此事世間有種種傳言……吳定宇教授的《守望陳寅恪往事》作了詳細的論述,澄清了許多不實之言。
吳著透露:中國科學院副院長、著名經(jīng)濟學家陶孟和及梁方仲都曾為陳北上就任作過努力。梁方仲的兒子梁承鄴撰寫了一篇題為《從新發(fā)現(xiàn)史料看陳寅恪北上問題》(刊發(fā)于2006年3月23日《南方周末》)公布了若干新的史料,其中就披露了陳寅恪之女陳美延提供的梁方仲致徐中舒的信函。信是這樣寫的:
中舒吾兄:
別七八年矣,時切懷念,近子植兄(按:劉節(jié)字子植)自首都回來,述及吾兄豪壯不異少季,聞之深為欣慰。年前承囑寄岑家梧論文集一冊,業(yè)已奉呈,未知收到否?
前嶺南(編者注:當指嶺南大學)西南社會經(jīng)濟研究所出版之書,自院系調(diào)整以后,不論本?;蛲忾g人擬購置者,均須備函向校長辦公室接洽,經(jīng)批準后,始能發(fā)售。吾兄如仍有此需,請照手續(xù)進行可也。弟近擬對兩晉南北朝之田制及賦役制有所論列,承陳寅恪先生見告:繆鉞(彥威)先生有大作一篇可以參考,惟此間遍覓不得,敬請費神敢請向繆先生代索惠贈一份,萬一已無余本,亦請借閱,或請人抄錄一份(抄資請先墊,必當匯還)愈快寄到愈好,繆先生之文名弟所素仰,十年前其令親楊蓮生(按:楊聯(lián)陞字蓮生)兄擬為弟作介通訊,惜弟因行蹤靡定,未成事實,請兄為我先容為幸。兄年來著述定多,能否檢寄數(shù)篇,以代面譚(兄所編講義,尤盼惠寄),川中出版物,此間甚少看見,尤盼隨時惠寄一二,以匡未逮,感盼感盼。三年前中國科學院邀請寅恪先生北上,主持史所研究事宜,寅恪先生舉兄以自代,系由弟代函達陶孟和先生者,前輩盛意殊可感念,盼兄得便與寅恪先生偶通消息也。弟今年未有開課,專門從事寫中國經(jīng)濟史講義稿,預計當須兩年始可完成。希白(按:容庚字希白)兄正在重編《金文編》,大約亦要兩年。錫永(按:商承祚字錫永)兄仍未返抵廣州,但日間可到。匆匆
敬請教安
方仲弟 再拜
九、十九 早
梁氏引錄了信的全文后,又作了這樣一個說明:
此函清楚地表明,家父已遵陶孟和之囑,向陳寅恪轉(zhuǎn)達了中國科學院的邀請,陳氏又托家父回復陶氏,言明無意北上,并推薦徐中舒“以自代”。徐中舒,1926年清華大學國學院研究生畢業(yè),屬陳寅恪弟子輩??箲?zhàn)時期陳寅恪執(zhí)教于內(nèi)遷的燕京大學,與徐中舒同在成都,戰(zhàn)后兩人雖分住異地,但徐氏卻被聘中央研究院史語所通訊研究員,其業(yè)務范圍列入由陳氏任組長的歷史組內(nèi)。
陳氏薦徐的意見后面顯然未得到認同。1953年底,中國科學院正式再次動員陳寅恪時,陳氏乃推薦(或表示贊同)陳垣當二所所長。
這樣就把歷史二所任命所長的事說得一清二楚了。由此可見國學大師陳寅恪對徐中舒的賞識。
梁氏還作了這樣的分析:
此函亦未署年份,但從內(nèi)容來推測,必為1955年所寫無疑,依據(jù)為:一、“三年前中國科學院邀請寅恪先生北上。主持史所研究事宜”當指1952年陶孟和囑梁方仲代詢陳寅恪之事;二、“弟近擬對兩晉南北朝之田制及賦役制有所論列”,現(xiàn)已查到“論列”的題目為《產(chǎn)調(diào)制與均田制的社會經(jīng)濟背景》。該文于1955年底由中山大學印出鉛印本,內(nèi)中參考資料,已列出繆鉞的4篇論著(見梁方仲《經(jīng)濟史論文集集遺》,1990年,廣東人民出版社,第21-22頁)顯然梁致徐函之日期應早于1955年底,而梁氏鉛印論文是在收到繆氏著作后而印出的。
從這封信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陳寅恪對徐中舒的賞識、器重。值此紀念徐中舒誕辰一百二十周年時,本刊特予以摘錄登載。
文章標題為摘編者所擬。
注
:①吳定宇著《守望陳寅恪往事》書內(nèi)說:“徐中舒(1898—1991),著名古文字學家、史學家,安徽懷寧縣人,小陳氏八歲,是清華國學院第一期畢業(yè)生,曾師從王國維研習學問。1929年經(jīng)陳氏推薦,進入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任助理研究員。陳氏此時雖擔任史學組主任,除參與研究所整理清內(nèi)閣大庫檔案,購書,薦人,以及所內(nèi)職稱晉升等學術事務外,組內(nèi)具體的行政事務,主要交與徐中舒處理。雖然徐氏在1937年調(diào)四川大學,以后就定居成都,但他的人品、學術水平與辦事協(xié)調(diào)能力,都很受陳氏賞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