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省銅陵市義安區(qū)第二中學(xué)/童志國

《祝福》是魯迅先生的經(jīng)典小說。在讀《祝?！窌r，我們發(fā)現(xiàn)了兩個很有趣的問題，覺得有探究分析之必要。

第一個問題是，在描寫魯四老爺時，作者寫道：“他比先前并沒有什么大改變，單是老了些，但也還未留胡子?！辈簧賹W(xué)生指出這句中“但也還未留胡子”這一句話，屬于畫蛇添足，完全可以刪去。理由是在描寫人物時，一般寫他（她）有什么特征，而不寫他（她）所沒有的特征。比如，某某同學(xué)臉上有顆痣，我們會寫“他的左臉頰有一顆黃豆粒般大小的黑痣”；但描寫臉上沒有痣的同學(xué)，我們一般不會寫“他白凈的臉上沒有一顆痣”。因為有一顆痣是這位同學(xué)區(qū)別于其他同學(xué)的個性特征，而臉上沒有痣則不是。

第二個問題是，課文《祝?！防镉幸环瀹嫞嬅娴挠疑戏接幸焕夏昴凶?，背著雙手，神情嚴(yán)肅，長須飄飄，無疑是魯四老爺。前文魯迅先生寫得很清楚，四叔“也還未留胡子”，但從插畫上看，四叔不僅留有胡子，而且還不短。范曾的畫與魯迅先生的文本對魯四老爺?shù)拿枘∶黠@不一致。

兩個問題都指向了魯四老爺?shù)摹昂印保磥硭氖逵袥]有“胡子”還真不是一個小問題。那么插畫作者為何憑空給魯四老爺添加了胡子？如果魯迅文中對魯四老爺是否留有胡子沒有交代，添加胡子極有可能是妙筆添花；但魯迅文中明確提及魯四老爺“也還未留胡子”，那么插圖對魯四老爺胡子的摹寫就是誤畫了。

魯迅先生是文章大家，其作品中應(yīng)該沒有贅余之筆。就魯四老爺“也還未留胡子”一句而言，我們不妨換一個角度思考：一般情況下，什么人會留胡子？大家不難發(fā)現(xiàn)，通常是老年人留胡子。而老年人與年輕人最大的區(qū)別是什么？相對而言，老年人思想比較保守，難以接受新生事物，而年輕人在對待新生事物方面開明得多。這樣一比較，我們似乎發(fā)現(xiàn)了魯迅先生的真正用意：魯四老爺“比先前并沒有什么大改變，單是老了些，但也還未留胡子”，說明魯四老爺年齡還不是很大，至少還沒有到蓄須的年紀(jì)。但是魯四老爺卻表現(xiàn)出思想保守頑固、自私冷酷的一面。一個年紀(jì)不是很大的人思想守舊遠(yuǎn)比一個真正的老年人思想保守可怕，這樣的人一旦居多數(shù)時，他們就是社會改革的最大阻力，這個社會是很難甚至無法進(jìn)步的。

小說里說魯四老爺是一個“講理學(xué)的老監(jiān)生”，他的書房里掛著只剩下一半的對聯(lián)“事理通達(dá)心氣和平”。從后來得知祥林嫂死訊時魯四老爺?shù)钠瓶诖罅R，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魯四老爺待人處事并未做到“事理通達(dá)”，更沒有修煉到“心氣和平”的境界?！澳贻p的”魯四老爺思想的保守、頑固于此可見一斑。

至于課本插畫上給魯四老爺添加了胡子，可能是插畫作者從文本讀出了一個年紀(jì)既老、思想又極端頑固保守的魯四老爺形象，但這樣的解讀應(yīng)該是沒有完全讀懂魯迅先生對魯四老爺“但還未留胡子”一句看似贅余之筆描寫的“言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