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寶京
提起“老云大”,想起小時候的許多往事,其中有一位老人是必須記住的,他就是云南大學校收發(fā)室的李柱老師傅。
李柱老師傅的工作是為云大全校師生員工收發(fā)各類往來信件、電函、匯款單和報紙刊雜志等,工作內(nèi)容涉及學校黨政機要文件、教學科研資料、各類會議、培訓通知、師生員工個人信函、電報、包裹等,工作性質(zhì)重要且工作量繁雜。
近來在我的腦海里常常浮現(xiàn)出他的形象——一個瘦弱駝背的老頭,小眼睛,嘴唇厚厚的,常年穿著較厚的衣服和一雙黑布鞋,頭上戴著一頂中式的舊布帽,引人注目的是在他的脖子上永遠掛著一個長方形的、顏色發(fā)舊的帆布袋子,里面裝滿了各類信件。布袋子很重,他很瘦弱、又是駝背,沉重的布袋垂掛在胸前,把他的腰背墜得更彎了,頭只能低著,他跟人說話時就得再抬起頭來用那雙略微混濁的小眼睛看著人說話。我曾聽大人們說他對工作非常認真負責,把布袋掛在前胸是保證信件資料不丟失。
收發(fā)室在云大靠近翠湖邊的大門一側(cè),每天當他忙完手頭的工作后,有時就在大門的門衛(wèi)旁椅子上坐著,胸前依然掛著那個裝信件的袋子,他一邊和人說著話,一邊注意地看著過往的師生,一旦有一個是他還沒發(fā)完的信件中的收信人路過,他就會把這個人叫住,然后站起來在他的布袋中仔細地搜尋一番,準確地找出這個收信人的信件交給他(她),該簽收就拿出專用本子簽收,不用簽字的就讓人直接拿走。
“文革”期間,云大被疏散下放到彌勒縣的農(nóng)村時,父母親都去彌勒了,哥哥姐姐們也下鄉(xiāng)插隊了,家里就有我自己,生活一切自理。那時,我最盼望的就是能常收到親人的來信。母親每月都會給我寄一次生活費,這樣我每月就能收到一張匯款單,在匯款單的開口處總有母親給我的留言,叮囑我一些事并讓我照料好自己。
我為了能及時收到信件,隔些天就去云大大門口轉(zhuǎn)轉(zhuǎn),希望能見到李柱老師傅。每當我見到他時,他若遠遠地沖我搖搖頭或擺擺手,則我就知道沒有我的信或匯款單,只好帶著些許失望走開了;他若見我就站起來要翻布袋,我就十分欣喜地走近他,等著他拿出一兩封郵件遞給我,這時就是我最快樂的時光。我總是興沖沖地從他手中接過郵件,恭敬地向他道謝,然后像得到珍寶似的歡天喜地地拿回家細細看去了。
有一次,我從李柱老師傅手中接到3封郵件,謝過他之后情不自禁地問他:還有嗎?他睜大小眼睛詫異地看著我說:行了嘛!3封啦!我這才醒悟過來,不由得為自己幼稚的貪心而慚愧,只得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趕緊拿著信回家去了。
時隔多年以后,現(xiàn)在有時回想起李柱老師傅,他那瘦弱的身軀掛著一個沉重的布袋的形象并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模糊下去,相反時間越久遠而日益清晰高大起來。而且可巧的是,他所在的位置背景,正好是靠近云大大門里的素有“九五之尊”美稱的、云大標志性建筑——會澤院辦公樓前的95級臺階,周圍映襯著蔥蘢茂盛的綠色喬木和粉紅色花簇。我想,這是因為那時的李柱老師傅不僅擔負著養(yǎng)家糊口的重擔,更是對自己的本職工作具有高度的責任心和使命感,盡力全心全意地為云大全體師生員工服務(wù);他的思想感情是樸素的,他的人格力量是高尚的!他身軀的瘦弱,精神的純粹交織在一起,折射出一道那遠去的云大老一代人所共有的克勤克儉、無私奉獻、鞠躬盡瘁的優(yōu)秀品質(zhì)所綻放出的璀璨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