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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盜墓者

        2019-10-24 05:14:56虞燕
        文學港 2019年9期
        關鍵詞:老侯盜墓大頭

        虞燕

        那攤血跡周邊已經(jīng)拉起了警戒線,人們的聲音混沌輕裊,像從極遠的地方飄過來。江冬膝蓋發(fā)軟,腦子里如被馬蜂蜇了,腫痛、眩暈,頭重得要從脖子上跌下。

        回來路上,羅大頭和泥鰍他們故意扯著嗓子說話,聲音越大,抖得越明顯,恐懼中夾帶著莫名的興奮,搞得那個人似他們殺的一樣。江冬走得很慢,低著頭一聲不吭。羅大頭轉(zhuǎn)過身,在江冬面前屈膝彎腰,喂,江小妞,你臉怎么那么白?嚇死了吧,哈哈。走在前面的幾個都回過了頭,一起哈哈哈。哈哈哈也打著顫。羅大頭仗著個高,雙手搭住江冬雙肩,跳起來使勁往下摁,這是他對江冬的習慣動作,好似江冬是一棵不該鉆出土的毒苗,得趕緊摁回地里去。

        上了公交車后,江冬長長舒了口氣,他放下書包,手臂交叉,揉了揉兩個肩膀,心里咒罵了羅大頭一百遍。幸虧羅大頭三天兩頭不按時回家,或者干脆打的回家,不然,在學校跟他相處一整天就算了,還得天天坐同一路車,那得多糟心。羅大頭他爸不是很厲害很有錢嗎,怎么就不給羅大頭找個更好點的學校?估計他那個禿瓢老爸也就在我們那個小地方作威作福,稍微大的地方就上不了臺面了。他憤憤地扯了扯校服的衣領,總覺得身上殘留了羅大頭的氣味。

        到站,下車。夕陽拖長了他的影子,像拖了個灰暗的長布條。影子遲重地經(jīng)過佳佳超市,再拐過李慧琴診所,終于晃在了通往他家的水泥路上。這邊的房子都上了年紀,如老去的女人,晦暗加斑點皺紋,有了明顯的歲月痕跡。羅大頭家原來也住這一帶,后來在鎮(zhèn)中心買了新房,這邊就給他爺爺奶奶住了。每次走在這條路上,江冬的嗅覺變得異常敏銳,他總能聞到一股子霉味,屬于陳舊物什的霉味。江冬的家就在路邊,兩層兩間樓,樓房外墻的菱形瓷磚已經(jīng)掉落好幾塊,露出灰撲撲的水泥,院子里拉了兩條晾衣繩,繩子上總晾曬著若干材質(zhì)低劣的衣服,風一吹,剌剌地響。

        進院子時,江冬往簡易房里瞄了一眼,門開著,里面有響動,估計這個房子又租出去了。他家一樓除了留個廚房做飯,其它都租掉了。現(xiàn)在租住一樓的是在電子廠打工的四川兩兄弟,還有一對河南夫妻,賣雞蛋灌餅和手抓餅的。他們已租住了挺長時間,但江冬沒跟他們中的任何一個說過話,迎面碰見,也就點個頭。在他心里,總覺得那些人是入侵者,入侵的不僅是空間,還有心理上的,一個完整的家就這樣被割裂了似的,盡管他們讓他家賺了房租,而租金是家里最主要的收入來源。他偶爾會想,如果爸爸還在,家里肯定不是現(xiàn)在這樣子的,房子會整修得光鮮亮麗,樓下是樓下,樓上是樓上,他們家根本不必靠租金來維持生活。院子里可以種點花,夏天的傍晚,小圓桌會搬到院子,一家三口邊吃飯邊聊天,等著月亮慢慢爬上來……

        現(xiàn)在的院子里則搭建了個不倫不類的簡易房,就是那種用磚頭壘到頂,樓板封蓋,最后苫上石棉瓦的房子,倒是風吹雨打都不怕的,只是冬冷夏熱,自來水和廁所都得在院子里與人共用。上回住在簡易房的是賣臭豆腐的夫妻,兼賣關東煮,那輛做生意的三輪車上還掛了個牌子,上書“一臭萬年”。能不能臭萬年不知道,但臭上二樓顯然是輕而易舉的,江冬討厭臭豆腐的味道,可那股子臭味會極其頑固地在他的房間飄蕩,以至于他總懷疑自己身上也沾染了臭味,進教室前忍不住抬起左右胳膊反復地嗅,他怕羅大頭會拿此大做文章。

        現(xiàn)在住進簡易房的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他本想問問媽媽,又突然懶得說話了。

        晚飯時,他掃了一眼桌上的菜,一點胃口都沒有。他想,那個殺人的人以后還吃得下東西嗎?他幾乎是被羅大頭泥鰍他們強迫推著去看殺人現(xiàn)場的,其實他什么都沒敢看,眼睛始終朝著自己的腳尖,那個時候,羅大頭他們當然也顧不上他。但他無法不想起他們在回來路上說的話,他們說那攤血上面有蒼蠅和螞蟻,還有一塊黃黃的東西,那一定是人身上的脂肪……他的視線剛好落在那碗西紅柿雞蛋湯上,突然胃里一陣痙攣。他立馬起身,說了聲不吃了,徑直上了樓。他聽到媽媽挪動了凳子,動靜很大,她的聲音硬而尖利,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還學會挑食了,你怎么就不體諒下你媽的辛苦?!

        江冬關在自己房間里繼續(xù)瞎想,得多恨一個人,才會拿刀捅死他??!他想想自己是不敢的,他看到寒光閃閃的刀具心里就發(fā)毛?;蛟S羅大頭敢吧,他是個狠角色,有事沒事就要在學校后面的空地上約架,有時單挑,有時群毆。打架的理由五花八門,如,一言不合了、走路相撞了、打球起沖突了、人家斜睨他了等等,或者就是純粹看不慣某個人。反正,他對打架比學習上心多了,而且心態(tài)相當?shù)睾茫蝗俗岬帽乔嗄樐[,便云淡風輕地來一句,勝敗乃兵家常事,而后,繼續(xù)孜孜不倦地投入到他的打架大業(yè)中去。

        江冬明白,起初,羅大頭是一門心思想把他納入麾下的,當跟班,就像泥鰍他們一樣??伤幌矚g打架也不愛好觀戰(zhàn),他寧愿打打小游戲看看網(wǎng)絡小說。羅大頭是什么人,他是不允許別人忤逆他的,在他的世界觀里,拒絕他便是瞧不起他,一個從小相識的人不愿意為他的打架事業(yè)添磚加瓦,那是多么不講義氣,所以,他總得找找江冬的茬,排解下憤懣。初三上學期,江冬打掃衛(wèi)生,不小心水灑多了,羅大頭以差點滑倒為由,踢了江冬一腳,江冬漲紅著臉把塑料水桶重重摔在了地上,然后,桶里甩出來的水就給羅大頭的耐克鞋洗了個澡,羅大頭怒瞪三角眼用力推了江冬一把,江冬額頭撞在了課桌的角上,流血不止。江冬媽媽把這事反映到了羅大頭他爸那里,很多人都知道羅禿瓢打起兒子來很是兇暴,羅大頭后來是一瘸一拐來上學的。

        羅大頭說,還回家去告狀,算什么男人,娘們才這樣,于是,江冬就有了個外號:江小妞。此后,羅大頭找江冬的茬,一般都會用比較委婉的方式。江冬本以為上了高中可以擺脫他了,沒想到的是,兩人不但上了同一個高中,還分在了同一班。真是陰魂不散。江冬曾跟媽媽恨恨地說。

        媽媽敲門進來時,江冬已經(jīng)做完了作業(yè)。她把溫過的牛奶,還有一盤蜂蜜蛋糕“砰”一下,又“砰”一下,扣在桌子上,說,真是不讓人省心,晚上別太晚了啊,早點睡!她緊鎖眉頭的臉在江冬面前晃了下,轉(zhuǎn)身,再一聲“砰”,帶上門走了。江冬本想辯解自己不是挑食,一看這陣勢干脆一個字都不說了,還是抓緊時間看小說吧。早點睡那是不可能的,他太沉迷那個小說了,關掉電腦后還經(jīng)常興奮得睡不著。

        這是一個有關盜墓的小說,作者很能寫,不知道有多少字,好像永遠看不完似的。詭異的氛圍、一個又一個的懸念,跌宕起伏的情節(jié),有時候看著看著,冷不丁抬眼望一下窗外,背后倏地冒出一股寒氣。但那點恐懼馬上就會被激昂代替,那種高亢的情緒就像山谷的風,不喘歇地呼嘯而來,空氣被攪得七零八落,所有的東西都飛揚起來。他甚至激動到戰(zhàn)栗,需要按住自己的胸口緩一緩,他的胸口仿佛奔騰著一匹馬,對,就是奔騰著一匹馬。他把自己當作他們中的一員,一起進鬼城、海底墓、魯王墓……搜尋蛛絲馬跡,陷入重重迷霧,歷經(jīng)九死一生。身臨其境的感覺令他恍惚,尤其是在一個人的午夜,他見到了另一個自己,那個自己走在荒蠻的夜空下,腳步錚錚有聲,很多蓬勃的聲音從遠處飄沓而來……

        江冬見到了住簡易房的人,是個老頭,六十歲左右的樣子。如果不是他的那只手,那不過是個普通得看過幾次都記不住的人。第一眼看到那只手時,他著實嚇了一跳,頭皮發(fā)緊發(fā)麻,雞皮疙瘩爬得密密匝匝。那只手,右手,只剩一個大拇指,其它四指齊齊截去,咋一看,整個兒就像握著的拳頭,截面并不光滑,像火腿腸兩端扎緊的結,也像小籠包的褶子。他想,他以后應該不會吃小籠包了。

        但也就因為那只手,江冬覺得老頭有一種神秘的氣質(zhì),或許應該說是詭秘。

        老頭姓侯,河北人。四川那兩兄弟很快就跟他混熟了,老侯頭老侯頭地叫。老侯頭的三輪車上擺放了皮帶、錢夾、駕駛證封皮、手機殼、指甲鉗等等,分門別類,看過去一目了然。老侯頭白天在街頭巷尾擺攤,沒有固定的地方,三輪車開到哪算哪,晚上去鎮(zhèn)上唯一的那條夜市一條街,他在那兒有固定攤位,說是跟老鄉(xiāng)合租了一個。遇到下雨天,老侯頭就不出攤了,呆在簡易房里咿咿呀呀地唱著不曉得什么劇種,飄進江冬耳朵里,不覺得好聽,但也不至于討厭。

        大概嫌簡易房里悶,老侯頭吃晚飯,有時候會轉(zhuǎn)移到院子里,兩個方凳,一個擺菜,一個坐人。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四川兄弟也加入了,三個大男人圍著個小方凳,喝酒,吹牛。人家是左手握啤酒瓶,右手夾菜,老侯頭通通得用左手,左手拿起瓶子喝一口,放在地上,再用左手夾一口菜。江冬從二樓望下去,凳子上塑料袋、快餐盒擠得滿滿當當,三雙筷子凌亂地伸向它們,像在玩過家家。他們聲音洪亮,臉色發(fā)紅,很快活的樣子。吹牛吹得嗨了,老侯頭就說晚點去夜市又沒關系,錢是賺不完的。

        周日傍晚,在樓上關了將近一天的江冬決定到院子洗個頭,他做完作業(yè)就一直看小說,腦袋昏昏脹脹,整個人混混沌沌,跟靈魂出竅了似的,走樓梯時差點摔倒。等腦袋在水龍頭下被嘩啦啦沖洗過后,人便清醒了不少,用毛巾擦拭短簇簇的頭發(fā)時,有幾個詞突然蹦進了耳朵,他不由自主停下了動作,如被施了法術般呆立著。只聽老侯頭說道,邯鄲到安陽那一帶啊,好多古墓的,大大小小的土丘,數(shù)也數(shù)不過來,還有曹操的七十二疑冢呢。那些墳墓啊,一個個饅頭似的扔在那里,農(nóng)民要耕種,不斷擴大田地,“饅頭”被一圈又一圈地刮得越來越小了……說話時,他的右手翹著孤零零的拇指,造勢般揮來揮去,像在宣誓。

        老侯頭揚起脖子咕嘟咕嘟喝了幾口酒,放下瓶子夾起一塊豬頭肉,嚼得嘖嘖有聲。四川兄弟的神情有些迷瞪,不過喝酒吃肉是毫不含糊的,三下五除二就干光了。老侯頭指了指腳邊的啤酒,小兄弟,你也來一點?江冬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挪到他們邊上了。他先是驚訝,繼而有點發(fā)窘,仿佛自己是個嘴饞的小孩,看到人家吃好吃的就撲上前了。他擺擺手,轉(zhuǎn)身走開了。

        羅大頭又闖禍了。起因有點狗血,據(jù)說三班有個男生向林若安表白了,羅大頭大概有一種自家班花被豬拱了的憤慨,等不及相約學校后面的空地,在操場上就逮住人家打斗起來,倒霉的數(shù)學老師恰好經(jīng)過,上前勸架時被羅大頭一下子撂翻,四仰八叉地倒在了操場上。誰也想不到,瘦小的數(shù)學老師已懷孕三個月,之后被緊急送往了醫(yī)院。雖然各項檢查結果出來沒有大礙,但所有的檢查費用、營養(yǎng)費、各種賠禮道歉等肯定是少不了的,羅禿瓢還親自來了學校兩趟。當著老師的面,羅禿瓢一腳就把羅大頭從臺階上踹了下去,要不是老師們阻止,他還嫌不解氣,抬起锃锃亮的花花公子休閑皮鞋準備把羅大頭當球踢。羅大頭捂住大腦袋保持滾落時的姿勢一動不動,沒說一句話,甚至都沒吭一聲,仿佛,眼前的事跟他毫無關系。

        羅禿瓢的外號是江冬暗地里取的,其實羅大頭他爸不算完全的禿瓢,從正面看,眉毛以上確實光溜得像滑冰場,但從背后看就不一樣了,人家發(fā)量雖然稀薄了些,時時透著肉色,卻也不至于寸草不生,挺像本地特產(chǎn)——紅頂芋頭。江冬已經(jīng)很久沒見到羅禿瓢了,應該說很久沒在白天見到羅禿瓢了,他胖了很多,從側面看,腹部突起,呈半弧形,踹羅大頭時,兩頰的肉抖得快要掉下來。他想起了自己的爸爸,他相信爸爸就算人到中年也不會發(fā)福成這樣。爸爸是個講究的人,記憶里,他烏黑濃密的頭發(fā)永遠理得齊齊整整,襯衫就解開最上面一個扣子,兩個袖子仔細地卷起,必定卷得一般高低。爸爸是小學語文老師,業(yè)余時間會做點木匠活,還會在院子里種花,江冬的房間里保留著爸爸當年給他做的小木凳,江冬的夢里好幾次出現(xiàn)爸爸種的雞冠花,紫紅、大紅、橙紅,院子里一片紅艷艷,特別喜慶。

        羅禿瓢怎么能跟爸爸比?他以前就是在佳佳超市旁開零件店的,后來開了個小五金廠,算是賺到了錢,他不過是個暴發(fā)戶。

        兩個多月前的那個晚上,月光昏暗,羅禿瓢極好識別的腦袋也好似冥蒙起來,溜冰場和紅頂芋頭之間沒了分明的界線。那會已將近十點,江冬剛好在陽臺透氣,他做完作業(yè)喜歡去陽臺站一會。羅禿瓢從進院子起脖子就跟上了發(fā)條似的,左右前后地扭,就是忘了朝上瞄一眼。樓下的門開了,開得謹慎、鬼祟。江冬跑進房間,貼在門后頭,上樓的腳步聲,一前一后,一輕一重,在黑夜里以超強的穿透力擊穿了他的耳膜。

        江冬跑了出去,孤零零跑在冰冷的夜里,寒風像揮舞的刀,一次又一次劃割他的臉龐和耳朵。一口氣跑到了那座古橋邊,古橋在夜色里更加灰暗破敗,橋的那一邊,正在興建各種亭臺樓閣,說是要打造成一個旅游景點。從前,那里是一大片的稻田,他最喜歡“燒害蟲”,農(nóng)歷正月十四的晚上,孩子們扛著點燃的掃把沖向田野,四處火起,煙霧騰騰。孩子們燒,大人也燒,爸爸帶上他沿著田埂邊一點一點燒過去,燒痕一路磕磕絆絆蔓延下去。他興奮極了,問爸爸,害蟲都被我們燒死了嗎?爸爸不說話,突然,一把抱住他,大笑著說,你這條大蟲還在。他想掙脫了往前跑,爸爸一下就把他扛在了肩上,大踏步走在燒得熱熱鬧鬧的稻田上。等天晴過幾天,空氣中到處彌散著草木灰的味道,田野里東黑一塊,西黑一塊,像一張大斑點狗的皮。他呢,就在那里踢足球玩,爸爸充當教練。

        那時的歡樂就像個夢。

        他跑不動了,在古橋邊蹲下,靜默如橋頭的那個石獅子。爸爸病故時,他上小學三年級,他也知道悲傷,可好像一忽兒就過去了,甚至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幾乎把爸爸給忘了。隨著年紀增大,他發(fā)現(xiàn),時間過去得越久,關于爸爸的那部分記憶反而越清晰了,他想起他的次數(shù)也越多了。一個人死了,如果連想念他的人都沒有,那比死亡本身更可憐吧?那天街上被捅死的年輕人,不知道他的親人們會有多悲痛多想念他。江冬抬頭找了會月亮,月亮隱藏了起來,像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他梗著脖子想,媽媽還會想念爸爸嗎?如果有,還剩下幾分?

        他感覺自己的臉很皺很僵,似有液體風干在那里,做一個稍微夸張點的表情就會皴裂一樣。

        基本上,老侯頭每晚不到十點就收攤回來了,一路哼著不知道什么劇。江冬從陽臺望下去,看著他一骨碌下車,左手把貨品用塑料布一裹,拎進屋里,敏捷、利落。他看那個小說的時候,看著看著,不知怎地,從那些血尸啊戰(zhàn)國帛書啊雙指探洞啊就轉(zhuǎn)到了老侯頭,老侯頭那只手是咋回事?他的身上曾發(fā)生過什么故事或者事故?他對古墓很熟悉嗎?

        于是,又一個周日的傍晚,老侯頭咿咿呀呀唱著進院子時,江冬便正好在院子里伸胳膊踢腿,見老侯頭停好了三輪車,他悶聲不吭地抓起院角的兩磚頭抵住了后輪胎。他上次見老侯頭這樣做過。這是他第一次主動給租客幫忙。老侯頭拍了拍江冬的肩膀算是道謝。

        老侯頭進進出出洗手、燒水、搬凳子,見江冬傻愣愣地站在院子中央看著他,便開口道,小兄弟今天不用學習了?我看你平時都呆在樓上。江冬猶豫了一下,問,你們那里真有那么多古墓嗎?那會不會有人盜墓?老侯頭愣了一下,隨后,自得地晃起了腦袋,你對這個感興趣?那你真問對人了。殷墟知道的吧?就在安陽,跟我們磁縣很近。

        彼時,夕陽的余光已從房屋上一步一步退下來,投射在他臉上,他細瞇起眼睛,好像在努力回想,這令他的大鼻頭顯得更招搖。江冬把咳嗽都給生生壓了下去,怕打斷了什么。老侯頭干脆一屁股坐下,從那些知名或不知名的大小土堆(古墓)說到它們邊上的野生酸棗樹,再說到獾,獾經(jīng)常把古墓拱出一個個洞,像天生的鉆孔機,然后說盜墓在他們那邊不足為奇,墓群都在野外,跟村莊離得遠,所以盜墓的就算盜個幾天都很少會被發(fā)現(xiàn),當然都是在夜里進行,白天不敢挖,工具一般就是鐵鍬和洋鎬。白天把那個口藏起來,用泥土蓋一下,或者放上些樹枝做偽裝,等到天黑繼續(xù)挖。不過,其實對盜墓者來說,通常是十墓九空的,白白跑一趟。還有啊,就算挖到了“好墓”,有些盜墓的對文物之類一竅不通,只認金銀珠寶,很多值錢的陶罐都被踩碎了,非??上А?/p>

        江冬長到十六歲頭一次聽一個人講那么多話,他并沒感覺到多,他巴望著老侯頭可以一直講下去,就跟那個小說一樣,永遠不會完才好。不,這跟小說不一樣,小說是虛構的,這都是真實的,說不定老侯頭還親身經(jīng)歷過,不然怎么可以講得如此繪聲繪色?這簡直有一種你看了部精彩絕倫的電影,卻突然發(fā)現(xiàn)原型就在身邊一樣的神奇。江冬胸口的那匹馬又開始奔騰了,“嗒嗒嗒”“嗒嗒嗒”,西風獵獵,長空雁鳴,胸膛里都是豪邁的回響。

        入夜,江冬翻來覆去睡不著,他一會回想老侯頭講過的那些話,一會想到老侯頭講完就拍了拍大腿起來,推上三輪車出夜攤了,好像沒吃晚飯啊,會不會害他餓了一頓?一會又想起羅大頭,別看羅大頭平時老三老四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他敢盜墓嗎?只怕讓他黑燈瞎火地去墓地,就嚇尿了。想到這里,他心里莫名地暢快起來。不知過了多久,眼前一片微茫,迷迷糊糊中,他看到了一朵美麗溫柔的云,像林若安的笑臉。

        此后,江冬看老侯頭便愈發(fā)可親起來,他只有拇指的右手,他的大鼻頭,還有從鬢角鉆出來的老年斑,都看著親切了幾分。天氣漸熱,老侯頭在院子里喝酒吃飯的頻率越來越高,四川兄弟偶爾作陪,江冬會挑老侯頭一個人的時候搬個凳子在旁邊坐一會。跟老侯頭在一起不會冷場,他話多見識多,天南地北地扯。江冬很少說話,靜靜聽著。老侯頭講的那些,他從來沒聽過,覺得新奇,所以不會厭煩。當然,老侯頭也會投江冬所好,古墓啊盜墓啊之類總會多講一些,什么專業(yè)的盜墓團隊必然有一個懂風水的,以風水判斷墓地的大小,盜墓老手還能通過聞一小撮土的氣味判斷出墓葬的年代,什么現(xiàn)在的盜墓賊越來越牛了,技術精湛,武器先進,他們會定向爆破技術,有GPS定位儀、探測儀、防毒面具……講得神乎其神,聽得人一愣又一愣。江冬簡直要放棄看小說,轉(zhuǎn)而“聽書”了。有時候,江冬媽媽一叫吃飯或催兒子上樓做作業(yè),倒像是叫醒了兩個正做夢的人。

        老侯頭跟江冬講,你一個男子漢要多出去見見世面,不要老窩在家里,對古墓感興趣那就放假去我們那邊旅游嘛,我可以跟你一起,我回老家,順便給你做導游。江冬回答得干脆,好啊好啊。

        有臺風來,學校早早下過通知,江冬媽媽還備了蠟燭,果然用著了。江冬特別討厭停電,電腦用不了不說,四周圍一片烏漆抹黑,像世界末日。他習慣性來到陽臺,大風把雨攔腰截斷,“砰”“啪”聲不絕于耳,整個小鎮(zhèn)都在搖晃。院子里似乎有咳嗽聲,他想到了什么,拿起一根蠟燭和打火機就下樓、開門,媽媽在后面喊,你干什么去???他回答,就到院子里。

        點上蠟燭后,江冬給老侯頭倒了杯水。老侯頭拍了拍江冬的肩,表示感激時他就會用這個動作,又翻出條新毛巾,讓江冬擦擦淋濕的頭發(fā)。燭火跳躍,簡易房里忽明忽暗,火星子閃得有點奇幻。老侯頭坐在床沿,咳嗽時特意低下頭去,怕一不小心把桌上的蠟燭吹滅了。江冬在桌旁坐了下來,他突然覺得這樣的氣氛簡直莫名地神秘,還莫名地迷人,他本想在這樣的夜晚,把一直以來對于老侯頭右手的疑問拋出來,溜出嘴的卻是,會去盜墓的人都膽子很大很厲害吧?老侯頭侉侉地笑,那可不一定,膽子也是練出來的。有些新手出發(fā)前還拜菩薩,一路打著哆嗦過去,到了墓地,死活不肯下去。江冬深吸了一大口蠟燭油的氣味,索性豁出去了,你知道得那么多,是不是也去盜過?墓室里真的有機關嗎?問完,故意盯著那只右手看,他總覺得老侯頭的那只手跟盜墓有著什么聯(lián)系,小說里就有人因為盜墓失去了一只手。老侯頭“咕?!毖氏乱淮罂谒鸬?,機關什么那都是電視里瞎演的,我可從沒聽說有哪個盜墓賊被機關射死的,分贓不均內(nèi)訌致死的倒真有。其實,盜墓也是有行規(guī)的,比如“不動皇陵,不出人命”,但就是有一些人不愿遵守。喲,你說我盜過那就盜過吧,你高興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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