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艾竹
【摘要】:國際法的法律本質一直備受爭議。由于拘束力來源的缺乏,導致強制力不足,使得國際法處于一個十分尷尬的地位,甚至被視為“軟法”。本文從法理學的角度出發(fā),探察國際法在法律本質方面的尷尬處境,探討如何強化國際法的法律本質。
【關鍵詞】:國際法 法律本質
正文:
一、國際法法律本質的爭議
1、法律本質的定義
關于法律的本質,較為有代表性的學說包括以下三種:
第一,法律命令說。法律命令說。即,法律是一種主權者的命令。奧斯丁的《法理學的范圍》奠定了該學說的基礎。他認為,法律的本質是主權者的命令,這種“命令”包含做某事的要求和違背需要承受的“惡果”。
第二,人民公意說。該學說代表學者為法國啟蒙思想家盧梭。他認為主權無非是對“人民公意”的一種運用,而法律的對象永遠是普遍的,“法律是公意的行為”。
第三,社會控制說。該學說代表學者為美國社會學法學家龐德。他認為,法律是一種發(fā)達的政治產生的社會控制形式,通過對社會強制力量的系統(tǒng)適用,對整個社會進行有效控制。
我國關于法律本質最權威的解釋是:“法是調整社會關系的、由國家制定或認可的、規(guī)定權利和義務的、由國家強制力保證實施的行為規(guī)范?!?/p>
2、國際法強制力的爭議
國內法與我國關于法律本質的解釋能夠相對應。但是如果將國際法與之相對照,就產生了問題。首先,國際法是調整社會關系的行為規(guī)范。只是說這里的社會關系主體不再僅限于人與人之間,而是加入了國家以及國際組織。其次,國際法的法律淵源主要包括國際公約與國際慣例,以及少數(shù)其他的形式。其中,國際公約是由多個國家經過共同磋商制定的,國際慣例也是被大多數(shù)國家認可的。因此,“法是由國家制定或認可的行為規(guī)范”這一性質也能夠吻合。再次,國際法是規(guī)定權利和義務的行為規(guī)范,無需贅述。最后,這是國際法備受質疑的爭議點所在:國際法是否有強制力?
在一國之內,國內法是受到國家強制力保障的。任何人違反了國內法,都會受到相應的處置。然而國際法上卻很難找到與國內強制力相似的強制力。一些國家公然違反國際法后卻能仍然不會受到任何處置,即使說國家可以對對違反國際法的國家采取報復措施,這一報復行為能夠稱作強制力的表現(xiàn)形式,也不得不承認國際法的強制力是很脆弱的。我國著名國際法學家趙理海也指出,在二戰(zhàn)之后,很多人認為國際法就是不切實際的東西,對國際法十分質疑。
當然這僅僅是基于一個特定法律本質解釋的分析發(fā)現(xiàn)的問題。國際法表現(xiàn)出來的局限性遠不止強制性缺乏。實際上,在實踐過程中,國際法的立法、執(zhí)法過程暴露出來的“軟法”現(xiàn)象也使其法律本質備受質疑。
杰克·戈德史密斯和埃里克·波斯納指出,國際法長期以來受到不是法律的質疑。這一論斷主要基于下列事實:國際法沒有成體系的立法、執(zhí)法以及司法系統(tǒng);國際法偏袒強國而忽視弱國;國際法通常僅為現(xiàn)存國際行為的寫照;違反國際法的行為有時卻不受懲罰。 更有甚者,19世紀英國的奧斯汀否定了國際法的法律性質,他認為法只能由一個固定的機構制定,并且以實際制裁來實施的規(guī)范。他斷言國際法“不是實在法而是實在道德的一個部門”,也就是我們所知的國際道義。
國內法的強制力是基于國家主權。 由于國家主權的存在,使得一國之內的所有人必須遵守一國的法律, 并且能夠形成一個固定的立法機關、一個具有強制管轄權的法院以及一個強有力執(zhí)行法律的警察,倘若違反法律會有相應的法律后果。 因為這個權力的存在賦予了國內法強制力。然而目前為止沒有一個權力能夠凌駕于國家主權之上。這也造成了國際法沒有絕對的強制力,是否受約束、是否承擔義務由國家自行選擇。在一個國家違反國際法的時候,其他國家也只能通過有限的手段實現(xiàn)國際法的強制力。也存在某些國家公然撕毀條約但沒有承擔任何法律后果的情況。因此,有人認為國際法不屬于法律。但就算有國家會違反,也不能否認國際法有一定強制力。正如國內法雖然擁有強制力,卻仍會發(fā)生違法犯罪。不能以違法事實存在否認法律具備強制力。雖然現(xiàn)在國際法沒有絕對的強制力,但是我們不能否認一些相對的強制力已經存在,更不能忽視未來國際的發(fā)展趨勢:由于各國聯(lián)系的逐漸緊密,一次失信會帶來巨大的損失,因此大部分國家會遵守自己加入的國際條約或者其他國際法,違反者是極少數(shù)。
二、關于國際法法律本質現(xiàn)狀的建議
為解決國際法局限性的問題,筆者認為可以將國家主權“上移”。國際組織的發(fā)展越來越不容小覷,歐盟、聯(lián)合國等組織的出現(xiàn)更能讓人看到一種國家主權之上的權力雛形?!爸鳈嗍亲罱K和最高的政治權威,……這些法則的運作,是絕對性的?!?這個觀點在現(xiàn)在來說存在明顯的缺陷。曾經的絕對主權觀念已經逐漸開始弱化,如今國家主權的相對性在慢慢凸顯。拉梅樂在《世界合眾國》一書中指出:只有具備兩個條件,才能爭取合理的世界組織:一是限制主權;二是建立國際主權。也就是說,為了共同的利益與更好的發(fā)展,每一個國家應該讓渡出部分國家主權,然后將這些權力集中,形成一個凌駕于所有國家之上的權力,也就是拉梅樂提及的“國際主權”。國家主權是公民為了共同利益讓渡出部分權利的集合,這種國際主權與國家的關系,就如同國家主權與公民的關系。而之所以提出“國際主權”,目的也就是讓國際法與國內法一樣,有一個拘束力及強制力的權力根基,擺脫“軟法”的現(xiàn)狀。保羅·泰勒在分析聯(lián)合國職能在冷戰(zhàn)前后的變化時認為,自從20世紀90年代以后,國際社會存在著兩種對立的主權觀念,一是認為主權是一個私人世界,國際權威微乎其微;二是得到許多國家集體授權的國際性許可,聯(lián)合國可以像獨立政府一樣運作。他在深入研究后總結說,國際社會關于主權的理解逐漸偏向于第二種。戴維·阿姆斯特朗在“全球化與社會國家”一文中,運用構建主義的方法,提出了“社會國家”的概念,將國家比做社會行動者。很多學者已經認識到,世界不再像以前那樣孤立封閉,國家主權也不再絕對,開始慢慢相對化。相信這會讓國際法有越來越堅實的基礎,不再陷入“軟法”這一尷尬境地。
【參考文獻】:
【1】盧梭:《社會契約論》,何兆武譯,商務印書館1980年版。
【2】趙理海:《國際法基本理論》,北京大學出版社1990年第一版。
【3】杰克·戈德史密斯、埃里克·波斯納:《國際法的局限性》,法律出版社2010年版。
【4】奧斯汀:《法理學講義》,1885年第五版,第I卷。
【5】李少軍:《國際政治學概論》,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