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zhí)綠感覺自己陷入到了一種感情的泥淖中，或者是分岔路。她憤憤不平，腦海中不斷跟鄭不遠進行著對話。她越想越生氣，與她交談的鄭不遠則一臉理直氣壯，甚至有點強辭奪理，好幾次他們的對話都到了談不下去的地步，每當這時候，她的本能反應是把鄭不遠拉黑。似乎只有拉黑才能表現(xiàn)出她的決絕和遠見，才能體現(xiàn)出她鮮明的立場和不妥協(xié)的態(tài)度。我為什么要跟這種人談戀愛啊……想到這里，正好看到路邊并排走過的兩個穿校服的高中生，男生依偎著女生，明顯他們是在談戀愛。唉，看看人家！此念一出，她有點走神，身后的小摩托車“嘀嘀嘀”地鳴了幾次，她趕緊向右讓了讓，小摩托從她的左側(cè)飛馳而過。

瘋狂的生活是有吸引力的，從再次見到鄭不遠的那一天，她就暗暗地想，要是能回到過去就好了。這個念頭時不時地冒出來，折磨著她。

那天她去外地看望兩個伙伴，他們也都寫詩。去星巴克、逛街時，他們把鄭不遠也叫了出來。催了鄭不遠好幾次，他才在一個小時后姍姍來遲。據(jù)他說出來的時候照了照鏡子，發(fā)現(xiàn)臉有點干，特意敷了張面膜。這讓他們笑了半天。她盯著他的馬丁靴發(fā)呆，這是他們原來都喜歡的牌子。他穿著一件黑色外套，一條海軍藍色褲子，看起來像一位英俊的北方工人。自從執(zhí)綠搬到國外結婚生子后，她的打扮如她的生活一樣變得索然無味。她不愿意再穿得過于強硬或者引人注目，可能是年齡大了？日子太無聊了？總之，馬丁靴和皮夾克都讓她塞衣柜里了。

晚飯后，不遠帶他們?nèi)ヅ赃呉患揖瓢珊绕【?。在送她去火車站的出租車上，不遠說他快離婚了。她一愣，他才結婚一年多啊。不遠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發(fā)，可能我這個人，就是不適合結婚吧。誰適合結婚啊，執(zhí)綠說，我也不適合……不遠猶豫了一下，我沒法控制自己，我還跟原來一樣。執(zhí)綠又一愣，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不遠就開口了，哎，師傅，你一會兒路邊先停一下，我先下。今天我有點事，就不送你去火車站了，一路順風??！

執(zhí)綠在國外時常想起他們的這段對話。作為十幾年的朋友，最初不遠也寫詩，執(zhí)綠和小韋都比他寫得早，后來不遠就不寫詩了。

再次回國時，執(zhí)綠又去看望小韋。這次她打算多呆幾天，別像上回一樣匆匆忙忙，話還沒好好說就又趕回北京。

她愛上了坐火車，無論是“和諧號”還是“綠皮車”，哪種都行。在火車站，看著滿滿當當?shù)娜?，看著天南海北的旅客，她才有種自己不再孤獨的錯覺。

坐火車，去遠方，光是這意象就夠打動人了。

和小韋他們在一起，時間過得有滋有味。其實也沒什么特別的，照樣是吃飯、看電影、喝咖啡、看電視、陪他們接孩子、回家陪孩子玩。他們能聊，站在廚房（因為要抽煙）里一聊就是好幾個鐘頭。每個人要把外套披上，開著窗有點冷。“這是吸煙服。”小韋說。

不遠也來了，一進來先逗了逗孩子，然后就鉆進廚房跟他們一起抽煙。冬天，太冷了。我特別討厭這座城市，有時候一天都不想呆，小韋說。

主要是沒朋友，執(zhí)綠說。

沒有，什么都沒有，只有霧霾。小韋說。

咱們也太窮了。執(zhí)綠說。

你出國前我?guī)憧吹姆?，已?jīng)漲了好幾倍，哎，你當時要買下，現(xiàn)在就發(fā)了。

是啊，不過我當時沒錢。

咱們都不是那種，能拉下臉管人借錢的人。小韋笑著，瞅了不遠一眼。

我現(xiàn)在也沒錢。執(zhí)綠說。

執(zhí)綠太實在了。小韋說，沒見過比她實在的，你說，這么多年了，她機會那么多，但凡要是有點心眼，早有錢了。

要不是我媽給我買了房，我現(xiàn)在也買不起。不遠說。

我們的房是一起買的，兩家湊了湊。

現(xiàn)在誰買得起房??？

聊到半夜，孩子睡了，執(zhí)綠跟不遠一起告辭。他離婚了，現(xiàn)在住他家方便了。小韋家地方小，沒有多余的床。上回來找他們玩，小韋推薦執(zhí)綠住的是小韋家樓下新開的一家酒店。還是不遠付的錢。按小韋的意思，你好不容易來一趟，不遠是男的，就讓他花錢吧。幸虧便宜，才一百多，要不然執(zhí)綠也不會同意。

什么時候離的？執(zhí)綠問他。上個月，他說。

臨睡前，兩人看了會兒電視。和小韋家一樣，不遠家也有一個顯示屏。他們看的不是電視，是視頻，里面有很多電影和電視劇。她問不遠該怎么用，不遠給她一一解釋。

不遠調(diào)出新一季英劇，強烈推薦她看其中一集，還說像咱們這樣的人看起來肯定更有感觸。原來是兩個人相遇、分別后發(fā)現(xiàn)對方才是真愛，然后攜手闖關逃離的劇情?？粗麄兎謩e和一個個不愛的人上床，執(zhí)綠確實感到這簡直就如生活般荒誕，她同時感覺到些許緊張。在這個夜晚前，她沒想過會跟不遠發(fā)生超友情的行為。他在她心里，一直是個喜歡搖滾樂，喜歡詩的小孩兒。那些玩搖滾樂的小孩見到她，都叫“姐”。不遠倒是從來沒叫過她“姐”。

“我就從來沒叫過你‘姐”。

執(zhí)綠想了想，印象里他確實沒叫過。

“不過以前我對著你照片打過手槍，哈哈?！?/p>

以前她從來沒有把不遠當成一個男人，每次見面他們都會分享彼此的八卦，但沒交換過彼此的身體。

和他躺在一起，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追隨者從男孩變成了男人。他們說起各自的生活，她忍不住對不遠說你一定要自由。

他們聊了很多很久，直到天色透過深色窗簾發(fā)出微微的亮光。

直到第二天下午他們才起來，她照了照鏡子，臉有點浮腫，真是熬不了夜了。他沖了兩杯速溶咖啡，遞給她一杯。原來有咖啡機的，離婚時前妻拿走了，他解釋道。她接過咖啡，有點懷疑，這能喝嗎？結果還挺好喝。喝完一杯，又讓不遠再沖一杯，說她要寫這個月的專欄。不遠讓她用自己的書房，書桌上堆著不少書，還有一本畫冊，是他們共同的朋友出的。這個攝影師去年夏天跳樓自殺了，這成了國內(nèi)攝影圈的一大新聞。

寫到一半，她抬頭掃了眼窗外，昏黃黯淡，高樓在此時的天色下有些像遺址。

兩人坐沙發(fā)上聊起這些年不再聯(lián)系的朋友和跳樓的攝影師。不遠說，這幾年自殺的人不少，他有個同學借了高利貸，半年前從樓上跳下去死了。執(zhí)綠說，每次回國，她媽都會跟她講一個自殺了的叔叔的故事。上次是樓上的叔叔跳樓了，這次是隔壁樓的叔叔上吊了。

其實我也不怕死。死了也沒什么啊，我有時候想，要是我明天就死了也成，無所謂。不遠一邊抽煙，一邊說。

我有個朋友失蹤了，你可能聽說過她，她比我小幾歲，我只有這么一個soulmate。有段時間我們特別親密，她來北京的時候還住過我家。后來她抑郁了，退出了各種社交網(wǎng)絡，跟我們逐漸斷了聯(lián)系，直到我出國，她還偶爾使用微信。我說我懷孕了，你猜她說什么？她說好啊，真希望是雙胞胎。后來就再也聯(lián)系不上了。執(zhí)綠一陣失神。

我們也認識十幾年了。不遠說。

哎，可不，十幾年了。那時候你才十七歲，知根知底兒啊。執(zhí)綠笑。

其實，你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

哈哈，還有八分之七嗎？難道你是雙重人格？她問。

那倒不是……不遠沉吟了一下，就是說，我有些不想做的事，還是得做，你就不是。

比如什么？

比如哥們叫我喝酒，我本來不想去，后來一想，去吧！人家也是想我了。就是這種，挺多的。

不遠媽媽去世之前，她來過石家莊，執(zhí)綠去醫(yī)院里看望她。其實，那時他只是她眾多朋友中的一個，甚至不算是特別親近的。他還小，才二十出頭，還在上大學。不遠可能是把她當成了沒有血緣關系的親人，或者是成長中的榜樣。所以，當他告訴她他媽媽快要去世了，再不來就可能來不及了，她不愿讓他失望，就來了。他媽媽拉著她的手，親熱得讓她有點感動。她記得那天天很藍，醫(yī)院里春光盎然，梧桐花開得正好。他們一起下了樓，在梧桐樹下拍了張照片。

作為回饋，她的生日、她父親的葬禮、她的婚禮，不遠都在。不遠沒有錯過她任何一次重要的人生轉(zhuǎn)折。

每次回國，她都會去電影院把近期上映的電影看個夠。在國外，沒什么國產(chǎn)電影看，大片也不一定每次都有時間看。就這樣攢了不少想看的電影。不遠說好，咱們?nèi)ジ浇患冶容^好的電影院吧，剛開業(yè)沒多久。不遠用手機“打”了輛車，十幾分鐘就到了。

一時之間，兩個人還像是好朋友。等待開場的時候，兩人走到天臺抽煙，不少男女坐在噴泉旁邊的臺階上卿卿我我，一個男孩抱著女朋友經(jīng)過他們，女孩笑得合不攏嘴。

“北京談戀愛不這樣，公開場合基本上拉手就到頭兒了，沒有這么親熱的。”

“哈哈，我們這兒小地方。小地方嘛，隨便。”不遠笑。

“地方越小，越親熱?！?/p>

看完電影走到街上，空氣里是一股刺鼻的味道。執(zhí)綠用圍巾捂住了鼻子?！斑@是什么味？這么難聞?！?/p>

“藥味兒。我小時候，經(jīng)常聞這藥味兒。我們這里有個制藥廠，國內(nèi)好多藥都是這個廠產(chǎn)的。”他們肩并肩大步向前走著。

“你們這兒污染比北京可嚴重多了啊?！?/p>

“我們這兒污染一直就特別嚴重。我記得以前沒有霧霾這個說法的時候，石家莊就已經(jīng)是全國污染最重的城市了?！?/p>

“哎，”不遠突然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秘密一樣，驚喜地說道：“你走路速度跟我一樣快。別的女生跟我一起走，都比我慢，男的也走不過我?！?/p>

坐在破公共汽車上，昏黃的燈光從窗外射進來，不遠在搖搖晃晃的公共汽車上挪了幾步，坐到執(zhí)綠座位旁邊放行李的空處。

“這就是那廠子的宿舍?！彼附o她看，她什么也看不到，就是一堵墻。

“中午一起吃個飯?！毙№f給他們發(fā)微信。

小韋兩人坐在他們對面嘻嘻地笑。執(zhí)綠身上穿著不遠的夾克，上面別著很多樂隊的小徽章，很多都是不遠以前介紹給她聽的。小韋盯著那夾克看了好幾眼。

吃完飯，小韋他們兩人一個去上班，另一個要去接孩子。不遠有點事，打了個車先走了。執(zhí)綠跟小韋一起去接孩子，接孩子前，她們先去了趟超市。超市里放著上世紀九十年代的流行歌，柜臺上滿滿一排“小豬佩奇”的零食?？爝^年了，超市里到處是燈籠和廣告?？上?，過年前她就得回德國了。自從搬到國外，她還沒回國過過春節(jié)，要是能帶寶寶回國過個春節(jié)該多好。他性格活潑，喜歡熱鬧，肯定特別喜歡北京。想到這里，她有點心酸。

在國內(nèi)可以隨心所欲，朋友多、飯館多，什么都多。只要你不思考人生，日子就能過得有滋有味。

“我還不太想回去。”

“我也不太想回去。那我?guī)闳タ纯次覀冞@兒一個景點吧，是一座金字塔，模仿埃及造的?！辈贿h開著從朋友那里借來的車，執(zhí)綠突然想起來以前在北京見面的時候，他開過一輛挺大的車。一問才知道那車還給他前妻了，那是女方家里買的。

到的時候凌晨三點了，大門口的保安正跟人抽煙呢，他說什么也不放人：“里面黑咕隆咚的，你們進去不安全，想看明天再來吧！”兩人哀求也無用，執(zhí)綠拽了拽不遠的胳膊，走吧。車里放著一支電子樂隊，執(zhí)綠突然希望這個夜晚不要結束。“我們?nèi)コ员苛馨?！”她突然童心大發(fā)?！白?，去麥當勞?！?/p>

天突然飄起了雪花，兩個人都望著車窗外發(fā)呆?！鞍ィ憧此麄?，”不遠示意道。執(zhí)綠按他的目光望過去，是一對正在擁抱的青年男女?！斑@男的正接女的下班，女的是小姐?！?/p>

“什么？”執(zhí)綠大吃一驚，沒覺得女的穿得有什么不正常，照樣裹著羽絨服，除了妝化得有點濃。

“嘿嘿，就知道你不知道，這在我們這里挺常見的。也有女的接男的下班，兩人再一起回家。”見執(zhí)綠沒回過神，不遠又解釋道，“其實就是一份工作，估計他們也是這么看的。我們這兒有好幾家夜總會?！?/p>

“唉，你就是思想單純?！辈贿h故意嘆氣。

“主要我沒在小地方呆過。我一直生活在大城市?！?/p>

小韋說，抑郁的時候就找人吃飯?？上胝液线m的人吃飯都找不到。

執(zhí)綠與不遠一打電話就是兩個小時，時間過得很快。要是沒有不遠，她都不知道時間怎么打發(fā)。有時候她躺在床上淚流滿面，也不知道哭個什么。她知道總有一天她會跟不遠一刀兩斷，連朋友都當不成。

我覺得啊，你平時眼里的世界太單純了，我看到的黑暗面比你多?？赡苡袝r候朋友為了顧及你，也不愿意跟你說那些不好的東西。

什么意思啊？她火一下子就竄了起來。她正在炒菜呢，孩子已經(jīng)睡著了，她剛顧上給自己炒個菜。

沒什么。不遠欲言又止。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執(zhí)綠想了想，從小在北京長大，后來又出了國，即便根本不習慣，也不想在國外生活下去。自己的生活水平可能確實比很多人高出一大截，那也不是我的錯啊，她有點迷茫。不遠為什么說這些？她有點煩。

夏天她又要回國?；貒埃恢豹q豫不決，不知該不該跟不遠見面。她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她和丈夫都已經(jīng)冷戰(zhàn)快一年了，兩個人幾乎已經(jīng)不再做愛。她不想對不遠充滿占有欲，不想再陷進他們都厭惡的那種互相糾結的感情關系中。

和最好的朋友該如何既相愛，又保持友情；既走進對方內(nèi)心最深處，又毫發(fā)無損？

一個人的內(nèi)心也不是那么容易進退自如的。你看到了黑暗，看到了深淵，你同樣變成了黑暗，變成了深淵。

她怎么也想不出來個兩全的方法，或者這世界上就沒有這種方法。不遠說他肯定會跟別人上床，執(zhí)綠嘴上說沒事，可有時候聯(lián)系不上不遠，或者不遠信息回復得晚了一點，她的心里就翻江倒海，可是礙于面子和朋友之間的禮貌，她又不便發(fā)作。

大部分時間她都捧著手機，見到什么都想與他分享，晚上睡覺前還要再反芻一遍兩人的對話。說實在的，如果她沒結婚，也不一定會和不遠走到一起。他就像瓶烈酒，因為痛，才想喝酒。

已經(jīng)沒有辦法再同不遠交流了，青春期時的交流再也連不起來了。他們已經(jīng)長成了不同的人，稍一深入就處處碰壁。她發(fā)現(xiàn)，不遠跟她看著像一種人，其實不是。

那天見完不遠他媽，后來又干了什么？她一點印象也沒了。她費勁地想了半天，還是想不起來。

后來，你去了我小時候住的鎮(zhèn)啊。

什么？

對啊，我爸說請你吃飯，還叫了我們那兒一些他覺得有頭有臉的人，擺了一桌菜。你喝多了，跟我床上躺了會兒，你就睡著了，晚上我把你叫起來回城的。

我怎么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哦！她突然驚呼起來，我想起來了！她想起來那天坐在回城的車上，一股失望的情緒籠罩著她，她以為不遠和她一樣獨立特行，沒想到臨時跟她說要跟家長一起吃飯。也是從那天開始，她就刻意跟不遠保持著距離，怪不得那天后來的事兒她全忘了。

有個晚上，執(zhí)綠的丈夫出差了。她照顧孩子睡下，喝了點酒，突然想起那首與不遠在一起時聽到的歌，她把那首歌循環(huán)播放了好幾遍。她開始淚流不止，很快變成嚎啕大哭。我為什么就不能原諒他，為什么我就不能接受他的缺點？他無非是不能只和我在一起，這又有什么呢？她無法抑制悲痛，又哭了起來。

她模模糊糊地得出一個結論：這個世界上的痛苦多得讓人難以忍受。

又是一年。她又回了國，回到北方。

她一下飛機，就像一塊拼圖走進了拼圖里，嚴絲合縫。走在人群里，沒人知道你是誰，也沒人在乎。穿得好看一點兒，打量的目光就多一點，穿得普通一點兒，打量的目光就少一點。不像在國外，無論穿什么，都像一滴油混進了水里。黑頭發(fā)、黃皮膚那么明顯，一看就是個外來者。

大街上走著的女孩子，個個可愛。她們的皮膚是典型的亞洲人的顏色，頭發(fā)或染成棕色，或保持原貌，冬天的寒冷讓她們呼出一口口白氣。這些女孩子有一天也會成為母親，也會變老，會退縮進生活里，走在街上再也不會引來一束多余的關注的目光。她貪婪地注視著她們。有一天我們都會老成這樣，但在這之前，先讓我好好地、痛痛快快地活過。

她就這樣在街上恍然站了一會兒，看著她們一個個走遠。

責任編輯：張元

鄒楠，筆名春樹，1983年生，作家、詩人，南京市第二期“青春文學人才計劃”簽約作家。其作品被翻譯成數(shù)十種語言。2004年作為作家登上美國《時代周刊》亞洲版封面。已出版《北京娃娃》《長達半天的歡樂》《抬頭望見北斗星》《在地球上：春樹旅行筆記》《把世界還給世界，我還給我》等，及詩集《激情萬丈》《春樹的詩》。曾應邀參加挪威詩歌節(jié)、法蘭克福文學節(jié)、倫敦文學節(jié)、維也納大學詩會、法國Frontenay詩歌節(jié)、柏林亞洲文學節(jié)等。2017年獲“李白詩歌獎”銀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