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年前,一幫俄羅斯寡頭為了“拯救”看似連任無望的葉利欽總統(tǒng),聘請一組美國選舉專家,讓他們躲在克里姆林宮的豪華酒店里出謀劃策。這或許是美俄人士介入對方大選的最早濫觴。
一國干涉他國的大選,有著更為漫長的歷史。莫斯科對周邊國家大選的介入,可追溯到二戰(zhàn)結束之初。在東歐國家紛紛建立起蘇聯(lián)模式之前,那里曾經存在真實的多黨競選,并且誕生了多個聯(lián)合政府,后來都一一消失了。
冷戰(zhàn)期間,蘇聯(lián)意識形態(tài)對于大選政治的鄙夷,反倒讓西方國家不必擔心本國選舉被滲透;部分亞非拉國家要擔心的,是拿著蘇聯(lián)軍火的游擊隊。歷史翻過這一頁后,當普京試圖恢復莫斯科的傳統(tǒng)勢力范圍時,周邊迎來一波顏色革命,好似某種大國較量的輪回。
互聯(lián)網時代,相對于將競選難題“外包”,基于網絡水軍的遠程干涉更為常見。在特朗普、馬克龍當選的案例中,都有外國別動隊的影子,有的得逞一時,有的弄巧成拙。見怪不怪的是,無論索羅斯還是班農,都在歐洲推進各自的助選議程。與其信誓旦旦要將這些“境外勢力”隔絕于國門之外,不如將其曝光于選民的“雪亮眼睛”之下。
在特朗普被“舉報”借助烏克蘭調查大選勁敵拜登的案例中,美國總統(tǒng)的做法并不妥帖,但在大選攻防溢出國界的客觀環(huán)境中,也不算離譜。解密的通話記錄中,并不存在構成指控證據的“施壓”或“交換條件”(以至于民主黨人懷疑看到的不是原版),充其量是一種對于大國權勢的濫用。這跟眾院彈劾動作所指向的嚴重違法程度,并不對等。
所謂烏克蘭“通話門”,表面像是特朗普“通俄門”的延續(xù),其實是“通俄門”調查方向的逆轉,即特朗普團隊在“反查”民主黨的不法行為,由此觸動了民主黨的敏感神經。民主黨議員不惜“犧牲”前副總統(tǒng)拜登的競選前途,臨時引爆這枚定時炸彈—以民主黨自認為安全的“彈劾調查”方式。
泛泛說特朗普和拜登因此“兩敗俱傷”并無不可,但沒有切中肯綮。這起跨國調查大戲,牽涉烏克蘭、俄羅斯、美國、以色列等多個國家。其本質是烏克蘭作為歐美對抗俄羅斯的前沿戰(zhàn)場,吸納了太多的政經資源,成為大國權貴的撈金之所和神秘機構藏身的灰色地帶。
馬納福特在出任特朗普的競選經理之前,就在替烏克蘭前“親俄總統(tǒng)”亞努科維奇的競選和外交“出主意”。而與馬納福特共事幾個月的經歷,成了特朗普在“通俄門”調查中屢屢被提及的污點。
相比馬納福特的千萬美元顧問費,拜登家的“花花公子”亨特,從烏克蘭最大私營天然氣公司得到的酬勞并不驚人。所以,拜登才不顧利益沖突的指摘,以美國政府10億美元貸款擔保做籌碼,迫使烏克蘭時任總統(tǒng)波羅申科將調查亨特的最高檢察官撤換,并在事后公開吹噓自己的魄力。
亨特的異國撈金并非關鍵點,事實上這樣的“權貴二代”一直是某些大公司爭相追逐的目標?!百F人閑養(yǎng)”事小,充當“保護傘”事大,拜登對烏克蘭的施壓,極不利于他建立“秉公辦理”對他國外交的信譽度。共和黨方面自然會窮追猛打,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因為拜登的民望已經在一路下滑。
特朗普在電話中,請求烏克蘭新總統(tǒng)澤連斯基“幫忙”時,首先提到的不是調查拜登父子,而是指向一個有谷歌參股的神秘跨國公司(其總裁曾就職于奧巴馬政府,創(chuàng)始人出生于俄羅斯)。這家叫Crowdstrike的網絡安全公司,在2016年民主黨海量電郵被盜后,主導調查出了“俄政府是幕后黑手”的結論,之后被奧巴馬治下各情報機構反復引用。
問題是,美國各情報機構,誰也沒接入過民主黨的服務器—那個記錄了該黨眾多違法亂紀證據、曾因“被盜郵件之猛料”斷送希拉里總統(tǒng)夢的服務器,據信留在Crowdstrike公司手里。而決意洗脫“通俄門”之冤的特朗普,相信它就在烏克蘭境內,跟烏克蘭的一個大富豪有關。
所以,電話中特朗普在跟澤連斯基一番客套后,便談及“通俄門”調查的源頭,試圖抓住民主黨的“命門”。而喜劇演員出身的澤連斯基也不簡單,他和他的金主都是深受以色列影響的猶太人,可以說“報答”親以色列的特朗普不在話下,根本用不著白宮以凍結4億美元軍援相要挾。
那么,這出“總統(tǒng)‘以權謀私被舉報、情報總監(jiān)‘打壓內部督查、總統(tǒng)閃爍其詞欲蓋彌彰”的看似“完全符合彈劾啟動程序”的戲,又是演給誰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