喙林兒

一

那人，表情突然豐富起來

燈光不斷變化

一下子穿越了好幾十年，臺下

是哪個朝代，是誰和誰

似乎都無關緊要

沒有一個人真的能進入另外一個人的命運

那人，抖動黑須，又抖動白須

哦，一生就這么過去了

他哭過，笑過，也不停算計過

有時候，他的表演無法豐富

時代的命運

只能靠旁白和合唱來烘托

這時，有看客激動起來

血流加速，掌聲雷動

后來，謝幕。人們都走光了

黑下來的大廳，寂寞，清冷

誰也沒辦法再表演給誰

二

唱詞，是早設計編排好的

而歷史人物的命運，沒法改變

有時候，燈光難免出現誤差

該哭泣的時候，必須要悲愴

笑，是另外一種表現形式

步步為營，漸次推進情節(jié)起伏

“不是這樣的吧？”

有人在設疑。這時候

整個舞臺變得虛幻起來

演員們成了表演低劣的木偶

最終，劇目還是結束，響起的

掌聲，各自包含什么意思

每個人舉起的雙手，知道

三

舞臺燈光亮起來的時候

總是有熱度

看不出花臉長什么樣子

油彩涂抹了他一生起伏的命運

長長的胡須掩蓋了口型的真相

青衣美艷端莊

從不輕易甩出她的長袖

所有的演員都離不開

舞臺這一畝三分地

進進出出，各自用盡了氣力

謝幕之后，熱度很快撤退

潮水一般

四

斟詞酌句，是幕后的事情

演員們賣力表演的，都是別人

編排好的人生

中間有掌聲響起來

總能找到藝術的榮光

仿佛帝王的寶座是自己的

王侯將相的權柄是自己的

鳳披霞冠的美女也是自己的

燈光只跟蹤一個人的時候

我突然有點局促

那人，像要走下舞臺

走向我，現代的，古代的

抽象的，藝術的

哦，好混雜的人生

五

謝幕已經很久了

余音還在耳邊

那些嬌美的威武的油彩還在眼前閃著光，像昨天的故事

似乎，還有人在談論劇情

談論之后的匯演

如一壺燒開的水，火關了，卻還冒著水泡

夜晚，總有燈光亮在睡眠里

有時候，整個舞臺閃亮一片

燈光孤零零地跟著一個人走

不知道誰是演員誰是編劇誰是導演誰是看客，戲一旦開演了好像永遠沒有結束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