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波

摘要：對于電視劇來說，故事是核心，而如何塑造好這個核心則需要講究敘事策略，國產(chǎn)刑偵劇向來以別具匠心的敘事手法為觀眾所青睞。2019年在愛奇藝熱播的電視劇《破冰行動》以父與子的敘事母題為精神內(nèi)核，運用復調(diào)式的敘事方式來架構(gòu)懸念，不僅完成了英雄成長模式下人物形象的崇高化書寫，也收獲了觀眾的好口碑。

關鍵詞：刑偵劇;破冰行動;敘事策略

一、敘事母題：父與子的情感建構(gòu)

大多數(shù)刑偵劇的敘事母題都離不開案件和情感這兩個要素，著名的都市刑偵劇編劇海巖曾經(jīng)說過：“公安是我的外衣，言情也就是個襯衣吧，真正的內(nèi)襯其實是那些情緒人物的悲劇感、命運的無常、金錢的力量、傳統(tǒng)道德對個體情感的傷害、價值的沖突等，這是真正能打動讀者的戲核?！盵2]也就是說刑偵劇的最終目的還是在于某種情感（親情、愛情或者友情）的表達，案件的偵破更多是一種外在的故事表現(xiàn)形式。對于文學作品來說，情感的表達離不開父與子這一基本敘事母題，“父與子的敘事母題是文學創(chuàng)作基本母題之一， 也是用來反映和折射社會歷史生活的最佳元素和有效載體。”[3]同樣，對于電視劇的創(chuàng)作來說，父與子的敘事母題也是不可或缺的情感表達工具。近期在愛奇藝熱播的刑偵劇《破冰行動》，正是以“父與子”為核心敘事母題，不僅講述緝毒警察與毒販做斗爭的案件故事，同時也講述與這場斗爭相關的每個家庭中的“父與子”之間獨特的情感故事。并且將家國情懷作為父與子之間的情感聯(lián)系點，父與子之間的矛盾因家國情懷而生，也因家國情懷而解。

具體來看，刑偵劇《破冰行動》中共建構(gòu)了四組家庭中父與子之間的情感關系。首先，是“叛逆”兒子李飛與“穩(wěn)重”養(yǎng)父李維明之間“以國為家”的信任關系。李維明和李飛在工作上是上下級關系，在情感上是養(yǎng)父養(yǎng)子關系，正是這種雙重關系促成了二人“以國為家”的信任關系。在工作上，李飛有點叛逆的性格，使他在緝毒的路上步步受挫，而李維明穩(wěn)重、冷靜、顧大局的性格，讓他在面對李飛成為嫌疑人時也能始終秉持大公無私，以國家利益為第一，秉公為下屬李飛辦案。同時，在情感上李維明也是無條件相信李飛的，最終使得李飛得以洗脫嫌隙。對于李飛和李維明來說，國家就是他們的家，緝毒就是他們的使命，無條件信任就是他們的父子關系，這種“以國為家”的信任關系，即是劇中矛盾產(chǎn)生的引發(fā)點，也是矛盾的解決最終點。其次，是李飛與親生父親趙嘉良之間“犧牲與守護”的父子關系，趙嘉良犧牲陪伴兒子的成長時光成為臥底，在找尋敵人的同時為緝毒工作做默默做著貢獻，趙嘉良守護的不僅是兒子，也是國家的利益，這種犧牲小家去守護大家的利益，最終也換來了兒子的理解。再次是反派林耀東與兒子林景文、林耀華與兒子林燦是“宗法族規(guī)式”的順從關系。林耀東和林耀華都是傳統(tǒng)的宗族式家長代表，有著以家為大的自私情懷，林耀東雖是最大反派，但他始終不讓兒子參與制毒，保護兒子，林耀華最后也是為兒子擋子彈而死。兩位孩子也始終尊敬著父親，從情感上看兩位兒子是傳統(tǒng)式的中國式孝子代表，但從法律上看，兒子對父親犯罪的服從也是一種悲哀。最后，林水伯與五仔“相互救贖式”的父子關系，劇中水伯因為兒子的去世日漸墮落，染上毒品，但直到遇見五仔，水伯把對兒子的思念投射到五仔身上，再次燃起了心中的救贖之火，最終水伯和五仔都獲得了自己的救贖?？傊?，在四組不同的父子關系中，都有著相同的家國情懷的影子，只不過李飛和兩位父親是偉大的以國為家，為國為家的正面情懷，而反派兩位父親和兒子之間則是以家為大、自私的負面情懷，總而言之，家國情懷中父與子的敘事母題可以說讓《破冰行動》的內(nèi)涵更加深刻。

二、敘事結(jié)構(gòu)：復調(diào)式的懸念架構(gòu)

除了對敘事母題進行深層建構(gòu)之外，《破冰行動》在敘事結(jié)構(gòu)的架構(gòu)上也別具匠心，不僅采用順敘和倒敘相互交叉的非線性結(jié)構(gòu)，還將其與多條線索并行的復調(diào)式敘事手法組合，使得觀眾的顯性審美期待獲得滿足，顯性審美期待簡單來說就是對故事的結(jié)構(gòu)框架和懸疑的驚喜程度的期待值。

一方面，正敘和倒敘相互交叉的非線性結(jié)構(gòu)，在建構(gòu)和解開懸疑的同時，也契合劇情的發(fā)展，為觀眾制造了足夠的驚喜點。這里主要分析兩個劇情，第一個是李維明被調(diào)查的情節(jié)，在總結(jié)會上李維明突然消失被警察帶走，這里編劇沒有給觀眾全知視角來交代李維明是否真的存在問題，而是用倒敘和正敘相交叉的手法，逐步帶觀眾探尋這個謎底，一步步的告訴觀眾這其實是李維明設計的圈套，讓觀眾收獲參與感，也在參與的同時收獲未知的驚喜感。第二個是趙嘉良和李飛相認的情節(jié)，在相認前，導演做了足夠的鋪墊，也是采用倒敘的手法，再現(xiàn)趙嘉良當年消失的前后原因，然后通過李維明的講述讓李飛得知真相，父子得以相認，劇中的李飛生父懸疑得以真正解開，但正當趙嘉良和李飛得以相認之時，趙嘉良卻被反派殺害，可以說又給了觀眾一個“驚喜點”。另一方面，《破冰行動》的精彩之處，還在于它不是用一個視角去講述故事，而是多個視角、線索去講述“緝毒”這件事，也就是采用復調(diào)式的敘事手法。復調(diào)一詞最早是一個音樂領域的詞語，后被應用到文學和影視領域中，“在文學作品中， 復調(diào)敘事是一種復合式的敘事方法， 通過來自多方的聲音去共同敘事。在影視作品中， 復調(diào)敘事為電影電視敘事提供了多個維度， 來自多方面的聲音和多線敘事共同為主敘事服務?！薄镀票袆印返臄⑹戮€大致可以分成四條，第一條是警察的敘事線，其中有主人公李飛的視角和李維明的視角，還有隊長蔡永強的視角;第二條是反派的敘事線，有黑警馬云波、陳光榮的視角、毒梟林耀東、林宗輝的視角，還有村民林勝武的視角;第三條則是臥底的趙嘉良的敘事線;第四條是村民水伯的敘事線等?？梢哉f是多條敘事線索和視角相互交叉敘事，共同服務“緝毒”故事之下宗族法規(guī)和現(xiàn)代法治對抗的主題。

《破冰行動》的破的不僅僅是毒品，而是深層的社會問題，是宗族法規(guī)和現(xiàn)代法治的一場對抗，法治終將會剔除宗族社會留下的惡性毒瘤，所以也只有復調(diào)與非線性的敘事結(jié)構(gòu)，才能揭示出導演想要表達的多層社會意義，讓觀眾從多個視角和線索中去思考“破冰”的意義。

三、敘事模式：英雄成長與為親復仇的耦合

無論是文學作品，還是神話傳說，抑或是影視作品中，都少不了“英雄”人物的存在，可以說“英雄”是一個永恒不變的主題，是人類永遠的光榮和夢想，是每個時代最高昂的旋律，不同的時代英雄有所也有所不同?！吧裨拰W家喬瑟夫·坎伯對世界各國神話英雄的成長歷程做了簡單歸納：召喚、啟程、回歸，他認為英雄的歷險暗喻了人類心靈的試煉和追尋的過程，英雄在披荊斬棘中超脫了困境，達到了一個常人難以企及的精神境界，得到日常生活匱乏的事物?！背擞⑿壑猓瑥统鹨彩莿?chuàng)作者們常用的敘事模式。“傳統(tǒng)的英雄故事的敘事模式是：誕生——受挫——再生——建構(gòu)。復仇故事的敘事模式是：遭難——準備——追捕——抗爭結(jié)果?！薄镀票袆印分魅斯铒w的成長歷程正是一個典型的英雄成長模式，并且是混合了復仇因素英雄成長模式，正是英雄和復仇相結(jié)合的敘事模式，才使得《破冰行動》的故事線更加飽滿。

“在成長過程中，個體生命總是不可避免地會處于自然和社會的各種敵對力量之中，每一次成長的苦難均成為個體獨特的生命體驗?！被氐絼≈芯唧w來看，李飛的成長之路也充滿艱辛，首先是英雄使命的召喚，從身世上來看，李飛的英雄使命是命中注定的，緝毒英雄的使命一直在潛意識里召喚著李飛。其次是遭難或受挫后英雄的啟程，李飛正式開啟英雄之路，是在好搭檔犧牲之后，這對李飛的精神和身體上都受到了巨大打擊，李飛開始準備復仇，但這個階段李飛是單打獨斗，有些浮躁和沖動。然后是英雄再生的追捕階段，上個階段李飛的沖動導致自己陷入困境，這個階段在養(yǎng)父李維明和隊長蔡永強，搭檔的幫助下，李飛慢慢蛻變成一個穩(wěn)重、顧大局的緝毒警察。最后是正面抗爭下英雄的建構(gòu)，在最后階段和毒梟林耀東的抗爭中，李飛的生父趙嘉良犧牲了，不難發(fā)現(xiàn)《破冰行動》雖然主線講述的是李飛的成長史，但真正建構(gòu)的英雄則是其生父趙嘉良和養(yǎng)父李維明，一個是為臥底事業(yè)默默付出的無名英雄，一個是同時和黑警、毒梟做斗爭，肩負重大使命的緝毒警察，李飛的存在是他們交織的主線，李飛的成長也是得益于他們的付出，所以真正的英雄最后轉(zhuǎn)移在他們兩個人身上。眾所周知，“刑偵劇題材大多數(shù)具有積極的社會教育意義， 引人向善、減少犯罪行為是刑偵題材電視劇之所以能夠在短時期內(nèi)迅速發(fā)展的重要依據(jù)?！彼裕还苁怯⑿圻€是復仇的敘事模式，最終都會回歸到積極的社會教育意義之上，《破冰行動》中的案件和現(xiàn)實生活密切相關，“觀眾在觀劇過程中緊跟主角的破案邏輯，在主角抓捕到兇手拍手稱快的同時，也關注到案件背后的警示意義，體會到劇組呼吁人文關懷和期盼社會和諧發(fā)展的情感與價值傾向?！?/p>

四、結(jié)語

綜上所述，《破冰行動》在敘事母題上，不僅表達父與子的表層情感，更加注重與深層次的家國情懷相結(jié)合，使故事更具現(xiàn)實意義。同時，在敘事結(jié)構(gòu)上，也更加注重多重故事線的發(fā)展，通過非線性和復調(diào)的敘事結(jié)構(gòu)使故事的內(nèi)容和層次更加豐富。當然，在敘事模式上也注重多種模式的結(jié)合，讓故事不僅停留在破案的層面，深入到更深層的社會問題里去，不僅有鄉(xiāng)土社會下宗法族規(guī)問題的反映，也有對父子之間的親情、兄弟之間的友情、戀人之間的愛情的塑造。“我國刑偵劇的發(fā)展至今已有十余年， 逐漸從單一化模式向類型化發(fā)展。”《破冰行動》破的不僅是劇中的冰，更是國產(chǎn)刑偵劇類型創(chuàng)新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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