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巡行,秦始皇游遍了巴蜀地區(qū)之外的秦國全境,向北直到與匈奴接壤的邊境,向南首次渡過長江進入吳越之地。胡亥、趙高、李斯按照秦始皇在世時的樣子侍奉已經死去的秦始皇。因此,那些不明真相的人都以為秦始皇還活著。
據《史記》記載,秦始皇三十七年七月丙寅(公元前210年7月21日),秦始皇在最后一次巡行(第五次巡行)途中去世。
在前一年即秦始皇三十六年(公元前211年)就出現(xiàn)了預兆。從行星的異常變化、隕石墜落開始,各種不祥的預言都與秦始皇的死有關。司馬遷為什么會這樣記載?現(xiàn)實中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年?
《史記》所描寫的預言與傳說
秦始皇三十七年十月癸丑日(10月3日),秦始皇開始了最后的巡行。
據《史記》記載,出發(fā)前一年即秦始皇三十六年,連續(xù)發(fā)生了不吉事件。首先是熒惑(火星)停留在東方心宿(天蝎座天區(qū)內,古人認為是青龍的心臟)的位置上,是不吉利的星象。
另一個不吉利的預兆是落在東郡的隕石,石頭上刻著“始皇帝死而地分”的不祥預言。秦始皇派御史到東郡搜查,御史由于沒有抓到犯人,就將附近的居民全部處死,并將隕石灼燒熔化。后來朝廷派的使者回京時,一個人手拿著秦始皇第二次巡行時沉入河水的玉璧出現(xiàn)在道上,說“今年祖龍死”,這又是一個不祥的預言。祖龍的“祖”指始祖,龍代表君主,所以“祖龍”指的就是秦始皇。據說秦始皇為了消除不安的心情,讓博士(古代官名)進行占卜,卦辭顯示“游徙吉”,即巡行和徙民是吉利的,于是秦始皇在年初十月出發(fā)巡行。以上就是《史記》所描寫的預言始末。
此外,還有幾個關于秦始皇之死的傳說。第五次巡行時,秦始皇北上至瑯邪臺(瑯琊臺)時,再次召見方士徐福。徐福得到秦始皇的資助,卻沒能獲得仙藥,所以只得編造謊話說:“蓬萊藥可得,然常為大鮫魚所苦,故不得至,愿請善射與俱,見則以連弩射之?!?/p>
《史記·秦始皇本紀》共有三處記載了方士徐福帶領童男童女數千人入海,到三神山去求神藥,均以失敗告終的事情。但在《史記》有關西漢淮南王劉安的列傳中,還記載著另一個傳說。
根據淮南中郎伍被的說法,徐福從海上回來后假稱遇到了海神,秦始皇再次讓他帶領三千男女和百工(技術人員),載著五谷出發(fā)。他行至平原廣澤之地后做了王,沒有回來。
平原廣澤應是指黃河、淮河、長江下游的平原及平原上零星分布的湖泊。徐福他們渡海來到新的地區(qū)后,尋找平原和湖泊,專注于栽培五谷。此外還有一種傳說:徐福一行漂到了日本列島,但這個傳說晚至10世紀以后才出現(xiàn)。
還有一個與秦始皇之死有關的傳說,即“海神之夢”。
據記載,秦始皇在巡行途中夢見自己與海神交戰(zhàn),之后就病倒了。隨行的博士解夢說,出現(xiàn)大魚是附近有水神的征兆。秦始皇命人手持捕殺大魚的武器連弩,沿途搜索,從成山行至之罘時,還真射殺了一條大魚。所謂“大魚”可能是鯨魚。
據記載,秦始皇曾在咸陽郊外引渭河水做蘭池,池中設有蓬萊、瀛洲等仙人島和鯨魚石像。
始皇崩于沙丘平臺
秦始皇到平原津后病情不斷惡化,他開始準備遺詔。《史記·李斯列傳》記載,秦始皇寫給長子扶蘇的信只有12個字:“以兵屬蒙恬,與喪會咸陽而葬?!眱热莘浅:唵危饬x重大。
扶蘇因在焚書坑儒時勸諫秦始皇而被貶到北邊的上郡,負責監(jiān)視指揮修建直道的蒙恬。秦始皇給扶蘇所下遺詔的意思是:“把軍隊委托給蒙恬,到咸陽與我的靈柩相會,然后將我埋葬?!鼻厥蓟蚀蟾乓呀浺庾R到自己的病不可能捱到回咸陽。如果他死在巡行途中,遺體要被送回咸陽。
秦始皇的巡行路線是從北邊的長城經直道回到咸陽。蒙恬和扶蘇所在的上郡就在這條路線上,讓他們趕到咸陽與秦始皇相見并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秦始皇想將自己的靈柩和葬禮儀式都委托給扶蘇,讓蒙恬將軍的軍事勢力作為后盾??傊?,這份遺詔認可長子扶蘇為秦始皇的繼承人。
“七月丙寅,始皇崩于沙丘平臺?!薄妒酚洝で厥蓟时炯o》就這樣簡單記述了秦始皇的最后時刻。
如前文所述,崩原本指山陵(自然山岳)崩塌,周代以后代指天子死亡。但實際上,在周家臺秦墓出土的歷譜中,秦始皇三十七年七月并沒有丙寅日?!捌咴卤睉斂闯墒前嗽卤`。這一年是閏年,在九月的后面還有一個閏九月,因此八月丙寅(8月21日)的天氣相當于往年的7月下旬,即現(xiàn)在的8月上旬。
偽造遺詔
秦始皇死后,趙高、胡亥、李斯三人將秦始皇在沙丘立的遺詔毀掉,偽造了新的詔書。偽詔有兩個,一個是立胡亥為太子,另一個是分別賜扶蘇、蒙恬死罪。
趙高等人用辒辌車(密閉的箱形車,通過開閉小窗調節(jié)溫度)運載秦始皇的遺體,知道這件事的只有趙高等三人和近臣五六人。他們載著秦始皇的遺體,偽裝成和秦始皇活著時一樣,按照原來的路線繼續(xù)巡行。
巡行隊伍從井陘穿過太行山脈,甚至特意北上到北邊長城所在的九原郡。由于天氣炎熱,尸體開始散發(fā)出腐臭味。于是他們在車上放了一石(30千克)鮑魚(鹽腌制魚貝令其發(fā)酵以便保存,它有一股特殊的臭味),以掩蓋尸臭味。
秘密運送遺體的一行人,從蒙恬剛剛竣工的軍事道路直道急速返回咸陽。如前文所述,最后一次巡行是五次巡行中路途最遠的。秦始皇游遍了巴蜀地區(qū)之外的秦帝國全境,向北直到與匈奴接壤的邊境,向南他首次渡過長江進入吳越之地。在最后這段行程中,胡亥、趙高、李斯按照秦始皇活著時的樣子侍奉已經死去的秦始皇。因此,那些不明真相的人都以為秦始皇還活著。
扶蘇根本沒有想到這時父親已經死了,趙高他們以“扶蘇曾向父親進諫屬于不孝之舉”為理由,賜劍給他,扶蘇毫不遲疑地自殺了。蒙恬感覺事情蹊蹺,但被監(jiān)禁在陽周。
趙高一行人回到咸陽后立即發(fā)喪,隨后舉行了大行的喪禮(皇帝死后尚未確定謚號時稱“大行”)。被正式埋葬后,他才開始被稱作“秦始皇”。做了太子的胡亥即位,成為新的皇帝。
(《始皇帝:秦始皇和他生活的時代》 楊振紅、單印飛/譯,中信出版集團·新思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