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昱霄
老撾(海外華人稱“寮國”),位于中南半島中部,是東南亞國家中唯一的內(nèi)陸國,七成以上土地為山地。許多國人對老撾唯一的印象,可能來自初中地理課上那句“(中國)南臨越老緬”。
相比泰國一年接待超過1000萬中國游客,老撾全年接待的中國游客人數(shù)剛剛突破80萬。對于中國人來說,這里仍是一片“神秘之地”。2018年年底,我選擇去老撾“跨年”,一睹這個東南亞佛國的風采。
由于直飛航線稀有,我輾轉(zhuǎn)赴曼谷才搭上了飛往萬象的班機。曼谷到萬象僅一個小時航程,低空飛行讓我體會到了“燈火璀璨”的泰國和“漆黑一片”的老撾。
同樣是佛教土地,曼谷的夜生活讓許多靈魂忘記了白天禮佛時的懺悔,但萬象絕對不會—這里的夜晚只適合在湄公河邊靜靜散步,而河對岸就是泰國東北了。
泰國東北曾屬于萬象王國,但在18世紀后期的戰(zhàn)爭中易手,而19世紀末的法國殖民者仍以萬象為老撾行政中心,這也造就了今日老撾“天子守國門”的奇妙場景。不過雖是邊境,這里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只有晚風拂過河面的清涼。
“佛系”,代表了這個城市的氣質(zhì)。
白天上街行走,感覺這座只有不到80萬人口的城市依然安安靜靜。整個城市最引人矚目的建筑是“凱旋門”,它在結(jié)構(gòu)上仿照它在巴黎的“兄弟”,但外觀上增添了許多佛教元素,凸顯著佛國的特質(zhì)。
這個龐然大物始建于1957年,此時老撾剛剛從法國控制下獨立出來3年。但老撾人并不以法國的象征物為“國恥”,反而用它來紀念為民族獨立犧牲的人們,這或許也是一種別樣的樂觀。
2004年,中國政府幫助老撾修繕了凱旋門,凱旋門又成為了中老友誼的象征?!暗莿P旋門而小萬象”,這里沒有巴黎氣派的放射狀道路,但遠處幾棟新起的高樓,預(yù)示這座古老的小城將展開新的篇章。
許多去胡志明市尋找杜拉斯筆下《情人》中的西貢的游人都乘興而去、失望而歸—今日飛速發(fā)展的胡志明市,確實抹去了不少舊日痕跡。但古城龍坡邦(Luang Prabang)的時光走得很慢,今日仍能一窺其百年前的風采。
龍坡邦小鎮(zhèn)位于老撾北部,1995年獲選為世界文化遺產(chǎn),南堪河與湄公河于此交匯。這里14世紀中葉便成了瀾滄王國的首都,此后又成為龍坡邦王國的核心地帶,二戰(zhàn)后的30年里仍為“王都”,直到1975年王室被推翻才失去了“都城”地位。
龍坡邦小鎮(zhèn)很小,僅有的三條街道排布著矮矮的舊屋—雙扇的法式門窗,熱帶特有的半露天走廊、斜屋頂,提醒著人們這是“混血的”。除了接待游客的店鋪,街道上間或分布著老撾人的佛寺、殖民時期建造的校舍;遠處湄公河上的小型貨船,載著貨物和少數(shù)往返沿岸小鎮(zhèn)的人。
低空飛行讓我體會到了“燈火璀璨”的泰國和“漆黑一片”的老撾。
天光未亮,香通寺僧侶“化緣”的隊伍和誦經(jīng)聲,開啟了龍坡邦的一天,日日如此。1月龍坡邦的天氣微涼,路邊本地人的小吃店已經(jīng)開門。
在龍坡邦游覽,不必尋找、也不可能找到“拿得出手”的大型景點。慢慢體會小鎮(zhèn)的生活,才是這里正確的“打開方式”?;蜃诘昙抑?,或行走在街頭巷尾,看著孩子們在校園中天真嬉戲、小販招攬生意,你能體會到東方民族的勤勞、樂觀,而盛開的粉色花朵給這里增添了法式浪漫。
傍晚時分,我登上小鎮(zhèn)內(nèi)的“最高峰”。金色的夕陽映襯著遠方的群山和湄公河,這是夜幕降臨前的燦爛時刻。天色全黑之后,夜市登場,而此地的夜市在全世界恐怕也是獨一份。沒有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和招攬客人的殷勤,這里的賣家就默默待在那里,你買不買東西,他都平平靜靜。
我沒有選擇住在小鎮(zhèn)上,而是沿湄公河岸北上兩公里,住在了Airbnb房東莫妮卡的家。
莫妮卡今年50多歲,是出生在巴西的奧地利人,已經(jīng)在老撾生活了十多年;一人、一樓、一貓、兩狗和她的幾名雇員,便構(gòu)成了她生活的全部。
她的小樓面朝湄公河,接待室的火盆和現(xiàn)煮的咖啡,為客人驅(qū)散一月的陰冷??腿藨醒笱笞谏嘲l(fā)上烤火、發(fā)呆,一貓兩狗也如此。若非河水緩緩流過,時光便好像停頓在那里。
莫妮卡是日耳曼人,但拉美和東南亞的生活經(jīng)驗讓她多了不少散漫和熱情。她會為每個即將出發(fā)前往下一站的客人拍照,將美好的回憶定格在畫面中。
天光未亮,香通寺僧侶“化緣”的隊伍和誦經(jīng)聲,開啟了龍坡邦的一天。
老撾地處中國和泰國東北之間,又經(jīng)歷過半個多世紀的法國殖民,讓這里的食物如同打翻的顏料瓶一般混合而豐富。
和其他熱帶季風區(qū)一樣,這里的主食是大米。老撾人和泰東北人基本算同一個民族,因此老撾當?shù)厥澄锏目谖蹲罱咏﹪乃崴崂崩?。在龍坡邦微寒的清晨,一碗當?shù)乩先伺胫蟮拿追郾憧蓪⑷亢庀?/p>
水稻對老撾的恩賜不止于此,更催生了老撾最大的國際品牌“老撾啤酒”。
對于游客而言,如果一定要選出一種代表老撾的味道,那么顯然非行銷歐美亞太的老撾啤酒莫屬。老撾啤酒使用當?shù)叵忝揍勗?,其口味醇厚濃郁,普通亞洲工業(yè)啤酒鮮有能居其上者。不少外國游客都身穿Lao Beer字樣的文化衫,顯然已經(jīng)折服于老撾啤酒的甘甜。
法國食物對老撾的影響也是深入靈魂的。老撾、越南、柬埔寨這三個前法國殖民地,攜手把硬邦邦的法棍吃出了花樣,肉、菜、香料,凡是想夾的都能夾進去。走餓了便來一個法棍,瞬間可以元氣滿滿。
法國食物對老撾菜的影響不僅僅局限在小吃上,更產(chǎn)生了幾款精致的法式老撾菜。它們出現(xiàn)在了萬象招待外國政要的Kualao餐廳。我前去這里一探究竟,品味一下“精致老餐”,其中老撾式牛排實屬法式改良菜。鮮嫩的牛肉被烹飪到接近全熟,配以酸甜咸辣交織的老撾醬料,雖然還談不上驚為天人,但依然別有一番風味。
我在東南亞各地旅游時,常常找尋當?shù)氐娜A人廟宇、學校,去看看當?shù)厝A人的生活,但老撾的狀況卻是東南亞國家中比較特殊的。
由于深處內(nèi)陸,老撾本就不是華人移居海外的主要選擇。如今的老撾華人,要么已經(jīng)與當?shù)孛癖妿状煅幢闶墙曜栽颇弦凭诱?。從表面上看,以閩越人士為主的海外華人社會,在老撾幾乎已經(jīng)不存在。沿街的不少小店雖然祭拜中國神明,但已經(jīng)很難通過外貌和語言判斷店主究竟是不是華人。
在略通普通話的當?shù)厝A人指引下,我參觀了萬象“寮都公學”。這里采用老、中雙語教學,從幼兒園到高三一應(yīng)俱全,是當?shù)氐拿#瓦B許多當?shù)仄渌褡宓娜硕紝⒆约倚『⑺偷竭@里就讀。隨著中國國力持續(xù)上升,中文在東南亞地區(qū)確實越發(fā)實用,學校內(nèi)“學好普通話、朋友遍天下”的橫幅,也正應(yīng)潮流而生。
20世紀后半葉,自老撾出走的華人中,不少流向了巴黎。我多年前造訪巴黎時,還未曾懂得這段歷史,也未就此問題請教巴黎華人。更多關(guān)于老撾華人的酸甜苦辣,大約就藏在巴黎唐人街中……
這個聯(lián)合國認定的“最不發(fā)達國家”,除了近日中國游客大巴在該國墜崖一事引發(fā)關(guān)注外,平日里似乎不會被人提到。來這里的中國游客,還不到赴泰國、日本、新加坡的零頭。但這里有山有河、有舊日的時光、有佳肴美酒,喜歡小眾旅游線路的讀者不妨來體驗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