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洋
成長的路是辛苦的,一路風雪交集,時光的聲聲嘆息化入大漠之中。你走向終點,我試圖追上你,卻哪知時光無法挽留,你只能站在街道的那一頭,看著我哭了,笑了,痛了,倦了。
你我只能向遠處的未知前進,只是偶爾回過頭,相視一笑,盈盈笑意里,有你的愛意,我的安心。
你與我同去圖書館,一張安靜的書桌,一把發(fā)黃的木椅,一盞微亮的臺燈。兩個人,一個讀著青春憧憬的詩,一個做著人生懷舊的夢。盛夏的落日和煦而溫暖,你終沒能抵住漸濃的倦意,靜靜地倚著木椅,在日光的輕撫下,睡熟了。無意間抬頭望向你,我看見了你眼角失去了往日的鋒利,不知名的鳥兒從我頭頂上飛過,飛向時光斑駁深邃的深影,你的呼吸聲也在悠長的夏日里無限放大,鼻翼的抽動中發(fā)出一聲聲輕輕的喘息,構成了夏日最為靜謐和美的聲音。
光暈打在臉上,一陣陣的眩光似乎又將人帶入虛幻之中,夏日的幻想,與回憶相交織,雙眼微微一閉,夢回那年……
記得9歲那年的初秋,涼爽的風輕輕拂過臉龐,幾場微微的雨,撫平了夏日躁動的心。你第一次帶我來到海邊,我?guī)е晟偻婧托迈r好奇,一路上不停地問東問西。你微笑著,耐心地告訴我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金黃色的海岸與前方碧藍色的水波相交融,天空也很感性地為這里添上一抹白色的云彩,更添了幾分情趣??粗矍俺睗q潮落,聞著空氣中海的氣息,我心中無比興奮愉悅。
我奔跑在陽光下,陽光緩緩地散在背后,溫熱的日光與海風混雜著,帶出幾縷好聞的味道。因為逆光,我的影子幾乎要與你的身形差不多高,斜斜地畫在我的腳下。你半開玩笑地說,“看上去你還要比我高些,是個男子漢啦!”說這話的時候,我還記著你臉上那慈愛的暖暖的笑容。你坐在退潮后軟軟的沙子上,望著遠處水天一色的海面,靜默不語,像一尊思考者的雕像。偶爾回過頭來看著快樂嬉戲的我,眼神里閃爍著絲絲溫潤和慈愛。你笑笑,說了很多當時我聽不懂的話。年幼的我卻并不在意,只是靜靜地看著遠處夕陽落下,一把一把撒著手中的細沙。
“這里很美吧?”我斜著眉問你?!班??!蹦阄⑽Ⅻc頭,眼神卻又從遠方回到近處,看著我的眼睛說,“孩子,這世間最美的地方,其實就在你的身旁?!蹦銖堥_手臂,摟住我的肩膀,我倚靠在你的懷里,心中想著你說的話,沉沉睡去。
童年的夢,似乎已經(jīng)終結在了那片海灘,隨著年紀的漸長,我已不再幼稚與任性。但直到現(xiàn)在,我依舊清晰地記得那片海灘,你曾對我說過的話……
我慢慢長大,你依舊在我的身旁,就在背后那個觸手可及的地方,我知道背后永遠有一雙有力的雙手,在我想要放棄或即將倒下的時候,那雙手總會托起我的肩膀,重新給予我力量。每當我自甘放棄與墮落的時候,總有你出現(xiàn)在我的身旁。用這樣或者那樣的方式給予我溫暖與力量。宛如我9歲那年海灘的陽光,輕拂著我的額頭,用一杯熱茶,一卷紙巾,一條短信,一張便簽,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告訴我:再堅持一次!
如今的我,雖已年歲漸長,卻仍無比懷念當初的那個自己,畢竟早已遠離那個沮喪或開心都會躺你懷里肆意宣泄的年紀。隨著成長總是會有很多煩惱,但有很多情緒卻已難以出口。比如難過,比如懵懂,比如不舍,比如悸動……那些肆意暢言的時光,似乎也隨著成長的年輪而漸行漸遠,過去的回憶停留在彩色的相紙中,你卻不得不再放下,對流逝的時光而言,人終歸只是參與者。
以前的我很喜歡旅行,可這世上的美景那么多,每個人懷著不同的理想,攥著車票,去往不同的地方。有人去到很遠的地方,有的再也沒有歸來。而如今的我,能夠安穩(wěn)待在你的身邊,在你的關懷中度過脆弱的青春。真希望能夠永遠棲息下去——每次想想都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抬頭望去,窗外依舊是一片夏日的景。楊柳樹每到夏天就會變得格外繁盛,那些陽光下的樹蔭總會像黏稠的墨汁一樣,緩緩地滲透進窗戶里。出神的幾分鐘,他似乎在沉睡著,細細看過去,眼上依舊透著紅光與熱度,陽光下的黑發(fā)里,竟藏著幾根細細的銀絲。雙眼緊閉,脊背不斷起伏,看上去睡得很香,手指上還留著中午洗碗時留下的一顆小米粒,一副邋遢的形象??煽峙轮挥形也胖罏槭裁础?/p>
光很柔,夢很長。窗外白晝與黑暗的交替,太陽依舊在這里升起,把他的影子拉長再縮短,于是歲月就轟隆隆地碾過了生命中一個又一個的瞬間。你為我的操勞與付出,耗費了太多你的自我。
我知道總會有一天,我的世界里會失去你的庇護,愜意的生活也會戛然而止,我的生活也一定還是要靠自己去奮力打拼。最殘忍的卻是,你要看我成長得茂盛蓬勃,我卻要看著你垂垂老去??蔁o論前路如何,只要能聽到你均勻輕柔的呼吸,心終能安矣。多想讓時光就永遠定格在這暖暖的日光中,永不前行,停留在這一刻,讓你不再老去。
當你醒來后,我的父親,我永遠站在這里等候你……
一次回憶,就夠了。
(指導老師:李谷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