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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祝賀文盛《主觀書》的出版。剛才前面幾位講得都特別好,我想到的大家差不多都說了。前幾天在這兒也參加了宋耀珍的研討會,耀珍和文盛都是詩人隊伍里面的兄弟。耀珍的研討會是關于小說的,文盛今天是散文。他們是兩位詩人,但現(xiàn)在都寫另外的文體,這說明詩歌是搖籃?!吨饔^書》是挺難說的一件事,我把想到的幾點感受說一下。
一個是病與非病的問題。耀珍那次研討會我也談過,因為耀珍詩歌涉及到的一個主題就是“病”。可以說,波德萊爾以后,這個就成為文學的不可回避的主題,尤其是詩歌。《惡之花》就是“病之花”。像大家今天提到的佩索阿,佩索阿的《惶然錄》。什么人才惶然呢?健康的人是不惶然的?!痘倘讳洝肥琼n少功的節(jié)譯。這本書又叫《不安之書》,劉勇軍的譯本用的書名就是《不安之書》。聽書名就知道什么情況。
實際上,榮格在上世紀30年代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他講我們時代的精神問題。他分析西方一些作家和詩人,尤其他寫的關于喬伊斯《尤利西斯》小說的文章,他說這部小說激怒了他這樣的心理治療專家。但他也同時敏銳地發(fā)現(xiàn),這樣的作家不是普通人,也不是普通的精神病人,他們所謂的病態(tài)可能是更高級的精神力量的偽裝。
不管佩索阿也好,卡夫卡也好,實際上和這個世界都是格格不入的人,都有這種“不適”,這個是創(chuàng)作的一個很大的能量。我觀察文盛也有這種“不適”。華棟說文盛在魯院院子里走來走去,像老者一樣踱步,這是文盛的典型的姿態(tài)。文學有治病的作用,是拯救。誰如果覺得自己心理有不適,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那你就寫詩,寫散文,這是最好的治療。為什么精神分析專家盯上作家和詩人?這是有道理的。所以對文學,不能用健康人的心態(tài),“病與非病”在文學的語境里沒有一個涇渭分明的界線,可能就是彼此滲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第二個關于文體。剛才華棟、慶祥也說了。我注意到文盛有一句話說得特別好,他說我寫的是一個長句,這個句子寫了六七十萬,這話說得太精彩了。實際上《主觀書》是互文的,你可以當一篇文章來讀,又可以隨時翻開任何一篇來讀。它打通了詩歌、散文、小說的界限。是不是散文不重要,就像沒有什么好句子和不好的句子,所有的詞都是平等的。而且文學也沒有什么本質,它有什么本質可言呢?它就是一個長句。你想到了一個句子,這個句子就把你思想和語言的邊界齊頭并進往前推。
文盛的《主觀書》很厲害,一個人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待久了,他會把語言的邊界往前推,他會超越世俗的日常的經驗?!吨饔^書》是一個語言的能量團,就是你能感覺到你被它攝住了,你被它籠罩住了。至于它的意義,文盛說不上來,我也說不上來。
第三,我剛才說了,《主觀書》這類東西很難評說。我覺得對批評家們也是一個挑戰(zhàn)。可能拿我們現(xiàn)成的這套話語來面對的時候,就是失效的。我想批評是件很難的事兒,對詩歌和散文的闡釋也是一種再創(chuàng)作。
我就講這么多,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