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弦
金秋時(shí)節(jié),正是吃蟹的好時(shí)候。古往今來,喜歡吃蟹的名人不少,許多佳話至今流傳。
蘇東坡不僅愛吃荔枝,愛吃東坡肉,還喜食螃蟹。在杭州做官時(shí),他常常以詩換蟹,并作詩自嘲:“堪笑吳中饞太守,一詩換得兩尖團(tuán)?!贝笪暮赖囊皇自姄Q得兩只蟹,在如今的我們看來,實(shí)在是筆虧本買賣,可是坡公這句“不到廬山辜負(fù)目,不食螃蟹辜負(fù)腹”,卻讓我們釋然一笑,一首詩換得一公一母兩只螃蟹,在月色下淺斟低唱,細(xì)嚼慢品,才不算辜負(fù)金秋。
明朝的美食達(dá)人張岱,也是螃蟹的愛好者。一到十月,張岱就和親朋好友輪流做東,相約于午后舉辦宴會,每人六只蟹,這蟹吃得非常講究,擔(dān)心蟹宴時(shí)間長了,前面幾只剛吃完,后面幾只冷了味道就腥了,于是,每人每次先吃兩只,吃完再煮,這樣,蟹的味道就可以一直保持在最完美的狀態(tài)。除此之外,張岱還有個小妙招,吃完蟹的手往往會比較腥,他告訴我們,用蟹臍來擦手,就不會再有這種煩惱了。
作為一個精致的生活藝術(shù)家,張岱的蟹宴,不光只是吃螃蟹這么簡單,而是以螃蟹做主角,肥臘鴨、朱乳酪做配角,琥珀般的醉蚶,玉版似的白菜來陪襯,謝橘、風(fēng)栗、風(fēng)菱等果品做點(diǎn)綴,然后,飲一盞玉壺冰,嘗一箸兵坑筍,再配一口新余杭白,酒足飯飽,再品一杯壓軸的蘭雪芽。神仙不過如此。
清朝的李漁也是個蟹癡,他直言天下食物之美莫過于螃蟹。他在《閑情偶寄·蟹》中說:“自己獨(dú)于蟹螯一物,心能嗜之,口能甘之,無論終身,一日皆不能忘之?!笨磥?,李漁嗜蟹已到了忘情的地步。
李漁一輩子嗜好吃蟹,每年螃蟹還沒上市,就已經(jīng)存好足夠的錢來買蟹,并笑稱這是買命錢。從大閘蟹上市到尾聲,李漁的家中沒有一天斷過蟹,他又考慮到金秋一過,大閘蟹難以為繼,就命家人洗甕釀酒,準(zhǔn)備做糟蟹醉蟹,以供四季食用。于是,這個糟就叫蟹糟,這個酒就名蟹釀,這個甕就呼蟹甕,就連家中那名勤于事蟹的婢女,也因此而改名為蟹奴。由此,可見李漁對蟹的癡狂。
至于食蟹,李漁這樣的美食家自有一套理論。他說,世間好物,利在孤行。蟹的鮮而肥,甘而膩,白似玉而黃似金,在色香味三者上,已經(jīng)是登峰造極,不適合再增添任何東西。他畢生最恨的,是把螃蟹斷為兩截,用粉裹著煎了。
他強(qiáng)烈呼吁,但凡食蟹的人,只該把螃蟹整只蒸熟,裝在冰盤之上,讓人自取自食。還說,吃蟹一定要自己剝,別人剝了,根本食不知味,這跟好香必須自焚,好茶必須自斟的道理是一樣的。
真是深得蟹中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