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享紙巾”是個能掙錢且完美閉合的商業(yè)模式嗎
我之前做線上業(yè)務(主播、小程序、H5小游戲),沒碰過實體行業(yè),因為老覺得互聯(lián)網(wǎng)生意不夠穩(wěn),所以這么多年一直有個心結(jié):做一個屬于自己的線下流量入口或生意。
第一次接觸“共享紙巾”是在2017年12月。當時群里有人賣線下粉絲,我特別好奇他的粉絲來源,于是花時間跟蹤、調(diào)查、研究。
廣州的某紙巾公眾號,粉絲賣幾毛錢,代理價更便宜。當時微信公眾號還是很好變現(xiàn)的渠道(小說、漫畫、H5游戲等),粉絲根本不愁賣。在深入了解之后我發(fā)現(xiàn),“共享紙巾”是個能掙錢并且完美閉合的商業(yè)模式。
當時我的想法是:
上游:廣告主,即公眾號,可以利用“共享紙巾機”加全國泛粉,也可以加指定地區(qū)粉(紙巾機的擺放位置固定,能實現(xiàn)定向地區(qū)吸粉)。
中游:紙巾機品牌商,即運營商。這其中包括品牌方和代理方,代理在全國各地鋪機器,粉絲直接賣給上游公眾號。品牌方提供機器、后臺系統(tǒng)和前端掃碼入口,收取運營費用與粉絲提成。
下游:即用戶,可免費獲取紙巾。還有一個下游是供應商,包括紙巾機廠商和紙巾廠商,能獲得大量訂單。
以上,多方共贏,看上去沒有哪一方是吃虧的。尤其對于代理商,投入1萬元,代理5臺立式帶屏幕的大機器(每臺機器放160包紙巾),按每天每臺出紙50包,每包拿0.3元提成計算,每臺機器每月產(chǎn)出450元,加上屏幕收入和紙巾包裝廣告提成,2-3個月即可回本。這個產(chǎn)投比對于線下創(chuàng)業(yè)者來說,非常有吸引力。
2017過完年,我與幾個合伙人商量了一下,大家一拍即合,都覺得是個機會。3月5日晚,我們召開了第一次合伙人會議。
進一步了解
“共享紙巾”的可行性
2018年3月,我們通過阿里巴巴購買測試機、花錢代理友商機器、實地考察等方式做市場調(diào)研,進一步了解“共享紙巾”的可行性。
首先,在阿里巴巴找了幾家共享紙巾機供貨商,購買最小的無屏幕壁掛機做測試機,體驗用戶的使用過程。
通過拆解測試機我們發(fā)現(xiàn),一臺共享紙巾機的硬件成本大概是這樣的:無線物聯(lián)網(wǎng)模塊100元,紙巾機主板120元,鈑金外殼壁掛式幾百元(帶屏幕立式一千多元),紙巾0.2元。軟件主要由“用戶掃描機身二維碼后領取紙巾的前端網(wǎng)頁”“代理商使用的后臺管理系統(tǒng)”“廣告主自助投放廣告系統(tǒng)等”構(gòu)成。
除購買測試機,我們還投錢代理了十幾臺友商機器,投放到安徽與陜西測試真實數(shù)據(jù)。安徽的機器投放在小縣城,數(shù)據(jù)不理想,即使免費送紙,很多人還是不愿意掃:第一、擔心掃碼微信被盜;第二、旁邊沒人引導,很多人不知道這個機器的作用。測試了兩周,既沒數(shù)據(jù)又沒收益,直接放棄。機器我們也不回收,物流費太貴。
陜西的機器投放在西安小吃街,找了一個當?shù)卮髮W生每天補紙,每天每臺機器能出紙30-40包,這個數(shù)據(jù)讓我們看到了希望,畢竟這個東西剛出來,讓老百姓完全接受需要一些時間,所以還是決定試一試,說不定能成呢?
測試機買了,數(shù)據(jù)也測了,大家決定一條道走到黑。
第一站,我們趕赴河北廊坊鈑金廠考察,我們?nèi)サ臅r候已經(jīng)有多家共享紙巾品牌找他們訂貨。那一帶很多小廠,因為共享紙巾機訂單猛增,紛紛擴建廠房。后面輾轉(zhuǎn)多地,確定與杭州一家規(guī)模更大、設備更專業(yè)的大廠合作。
鈑金廠談好后,接下來找紙巾廠,也是從阿里巴巴找的樣品。我們發(fā)現(xiàn)河北保定有個滿城縣,縣城里全是做紙巾的。由于路程不遠,我們決定上門考察,很快就敲定供貨方。
紙巾和鈑金準備就緒,接下來就是怎么把硬件套上自己的軟件系統(tǒng)。阿里巴巴上那種小型機器的管理系統(tǒng),只適合單機或自己運營,不適合招代理商,也沒有擴展性,報價20萬元。已經(jīng)上線運營的成熟后臺,雖然能一步到位,但報價上百萬元,太貴了。
由于我們其中一位合伙人是資深碼農(nóng),所以用“外包+自己開發(fā)”來解決軟件問題。當時,我們找了一個外包團隊,加上合伙人招的一個人,花了大概2個月時間將系統(tǒng)比較完整地實現(xiàn),成本大概20萬元左右。
轉(zhuǎn)型失敗,中途退出
硬件供貨商敲定,軟件系統(tǒng)開發(fā)完畢,接下來我們開始做樣板市場。當時,友商是不分場所的全國鋪點,我們的策略是只做垂直領域場所,這樣粉絲更精準,賣價更高。例如我們只鋪景點與游樂場,掃碼的大多是有小孩的家庭用戶,相對更精準。
2018年7月,我們投入20萬元將第一批機器鋪到?“北京海洋館”和“動物園地鐵站”。其中的成本包含第一批物料10萬元,包括定制200塊主板,10萬包紙巾,裝機50臺以及入駐費10萬元。
這兩個場地一共鋪了20臺帶屏幕的大機器,因為量不大,沒有主動找廣告主,一來自己測數(shù)據(jù),二來招聘廣告銷售人員,賣機身廣告。
七八月暑期,正值海洋館和動物園旺季,我們計劃每臺機器每天出100包紙。然而實際情況是,海洋館每臺每天只出了30包;地鐵站50包左右。
海洋館出紙量達不到預期是因為人口密度太大導致網(wǎng)絡擁堵,用戶掃碼失敗,領不到紙巾;地鐵站不存在網(wǎng)絡問題,但是行人匆忙,很難留意到靠在墻邊的機器。試運營的十幾臺機器,每天吸粉不到700人,遠低于預期。
相比吸粉量,找廣告主才是最難的。時間來到2018年下半年,公眾號閱讀量大不如前,廣告主比以前難找很多。銷售團隊在兩個月時間里接的都是低于500元的小單。
其實,無論紙巾運營商還是第三方廣告平臺都在愁廣告主問題。上海、廣州等幾個規(guī)模較大的城市,鋪了近十萬臺機器的紙巾運營商因為找不到廣告主,斷了賣粉收入,導致代理商上門鬧事,一度還上了電視報紙頭條。(紙巾機的維護是有成本的,一旦沒有廣告下發(fā),這些機器的電費、人員運營成本、日常維護等都是在燒代理商的錢,代理商肯定要討個說法。)
廣告主存在嗎?存在,但是不足以支撐整個行業(yè)生態(tài)。我們做了粗略估算,上海與廣州這兩個城市,機器加起來10萬臺(實際不止),每臺每天出30包紙,產(chǎn)生300萬粉絲,一個月9000萬粉絲,有幾個廣告主能喂飽他們?尤其是在公眾號閱讀量腰斬的2018年。
一個看上去風口紅利的行業(yè),因為缺乏廣告主,各種傳銷團伙進入,代理商售后問題繁復等,導致其聲名狼藉,整個2018年鮮有資本進入,投資人似乎也看透了這個行業(yè)。
因為數(shù)據(jù)不好,我們沒有主動招商。朋友打電話咨詢?nèi)绾未?,我都讓他們等一等,怕害了他們。整整一年,我們陸續(xù)在西安、天津、邯鄲、晉城等地鋪了50臺機器,代理商群也經(jīng)常爆發(fā)各種售后問題,不勝其煩。機器鋪得越多,虧損越嚴重。經(jīng)過研究,我們決定放棄招代理鋪硬件。
路是自己選的,跪著也要往前走。既然友商鋪了那么多機器,他們?nèi)睆V告主,我們只做上游中介,幫友商對接廣告主從中抽成也是條路。
于是我們試著轉(zhuǎn)型輕資產(chǎn)運營,打著日吸粉30萬的旗號,在百度、神馬、微博、頭條做付費推廣找廣告主,遺憾的是,效果甚微。最大的一單,還是社群里的一位朋友牽線,一個做黑五類的公眾號有幾十萬粉絲需求,中途又因為被場地投訴而終止了合作。
折騰了幾個月,中介似乎也沒什么活路,2019年過完年,幾個合伙人都意識到“項目該結(jié)束了”。外地的代理商,能退款的退款,機器與剩余紙巾也不收回了,運費太貴,拿回來也無法處理。不愿意退款的,繼續(xù)運營,沒有廣告主我們就用自己的號養(yǎng)著,等里面的物聯(lián)網(wǎng)流量到期再做處理。自營的機器,合同期內(nèi)繼續(xù)保持運營,燒自己的號,一個月虧損小一萬元。
去年9月至今,花費主要在招聘銷售人員(成本每人2萬/月)、網(wǎng)絡推廣費、辦公室租金、辦公設備等,一共投入30萬元左右;外地代理商的機器紙巾成本在20萬元左右。期間付給下游渠道的廣告費有20萬元左右,收入也只有區(qū)區(qū)一兩萬元。整個項目算上前期投入、各種隱形開支,虧了一百多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