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興安

最近，筆者有幸做了一次下水文比賽的評委。參賽的老師來自全國各地的小學語文名師工作室，可以算得上是群英薈萃，很是讓人期待！

結(jié)果卻有點令人意外，原因就在于老師們紛紛下錯了“水”！

在老師們洋洋灑灑上千言的下水文里，最大的問題是“兒童”不見了蹤影！故事里幾乎沒有兒童的身影，即使出現(xiàn)頂多也是一個個“偽兒童”。絕大多數(shù)的故事里的兒童們都操弄著一口滄桑的話語，理性十足毫無情趣可言。

難道是組委會給定的題目遠離了兒童嗎？問題會不會就出在命題上？

組委會選擇的題目是部編本小學語文教材五年級下冊習作6《神奇的探險之旅》。這個題目非常符合小學高年級兒童的寫作心理需求，無論是人物的組合、場景的設(shè)定，還是裝備的選擇、情節(jié)的設(shè)計，習作內(nèi)容充滿了想象的空間，既賦予了師生充分的自由選擇權(quán)，又充滿了童真童趣。教材的設(shè)計應(yīng)該說非常有利于老師們寫出情趣盎然而又驚險刺激的兒童故事來?？蔀槭裁唇Y(jié)果卻大相徑庭呢？

這場下水文比賽是一面很好的鏡子，它照出了我們?nèi)粘Ａ曌鹘虒W中的許多真問題。

一、沒有真正蹲下身子來

“蹲下身子”并不是指我們在教學過程中一定要彎腰屈膝，蹲著上課，保持與兒童身子一般高的姿勢?！岸紫律碜印笔侵肝覀兊牧曌鹘虒W，包括下水文的寫作，一定要具備兒童立場、兒童視角、兒童情趣、兒童語言和兒童思維，努力去貼近兒童。要想貼近兒童，教師就必須深入兒童生活之“水”，深入兒童情感之“水”，深入兒童言語之“水”……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更好地找到引領(lǐng)兒童提高言語表達水平的方法，才能更好地帶領(lǐng)他們在習作實踐活動中提升表達的智慧。

只有真正地蹲下身子來了，我們的下水文才不會拉拉雜雜、廢話連篇，我們就一定會考慮五年級兒童真實的習作水平，努力把字數(shù)控制在400到600字之間，而不會出現(xiàn)比賽時間結(jié)束了大部分老師還沒有寫盡興的情景，需要評委反復(fù)提醒比賽規(guī)則，甚至現(xiàn)場教授大家“剎車”收尾的技巧。

只有真正地蹲下身子來了，我們才會深切體察到兒童習作的酸甜苦辣，才會準確把握住課程標準中“具體明確”“文從字順”“簡單”“感情真實”這些關(guān)鍵詞語的要義，才會真正明白小學習作教學姓“小”名“習”，才不會自以為是地拔高習作要求，才不會把習作課異化為說話課、討論課、體驗課乃至表演課。姓“小”，讓我們了明白兒童習作重要的是夯實表達的基礎(chǔ)而不是去追求“宏大敘事”;名“習”，則讓我們明白了兒童習作首先是一種不成熟的樣態(tài)，它迫切需要值得學習的作文范例或支架，而習作能力提高的過程就是“學習”“效仿”“練習”的過程。如此，我們才不會整天把“生動細膩”“文字優(yōu)美”“豐富獨特”“立意新穎”掛在嘴上去逼迫學生，讓“兒童習作”異化為“文學創(chuàng)作”。

只有真正地蹲下身子來了，我們才有可能走進兒童的精神世界，與他們一起歡笑一起流淚，實現(xiàn)文字表達方面的同呼吸，共命運，筆下的文字才會奔涌出童趣的清流。因此，下水文的寫作必須從兒童的角度出發(fā)，以兒童的眼睛審視生活，才有可能寫出童真童趣，才有可能符合兒童特征。

不真地蹲下來，如何與兒童平等交流、坦誠交流？不真地蹲下來，如何了解兒童需要什么樣的指導(dǎo)？不論是習作教學還是下水文的寫作，莫不如此。

二、沒有找準習作的重點

這次下水文比賽，暴露出來的問題不僅僅是“兒童”的缺失，還有諸如審題不準、重點不清、思路混亂之類的問題。這反映了老師們對教材的研究還不夠仔細不夠到位。

拋開錯別字或詞不達意等明顯語病，不少的老師下筆比較草率，未能抓住關(guān)鍵詞“神奇”來寫。他們在文中往往只是簡單地選擇一個場景，比如沙漠，然后設(shè)計一個類似在沙塵暴中丟水找水的情節(jié)就完事了。更“神奇”的是，在一些老師的筆下，在沙漠中找水、在荒島中覓食幾乎是一件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的事情，主人公似乎都具備某種超能力，什么“探險”，不存在的！

那么，這次習作訓練的重點到底是什么呢？是材料的選擇還是場景的描寫？是情節(jié)的設(shè)計還是人物的塑造？簡單一想，似乎都很有道理，也很有價值。但是，如果這樣，我們的教學或者下水文寫作必然會顧此失彼，難以兼顧。

其實，部編本小學語文教材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教什么基本上是清清楚楚的。那這次《神奇的探險之旅》習作訓練要教什么呢？它可以抓的“干貨”到底是什么？稍微用點心，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第六單元導(dǎo)語中給出了這樣的提示：根據(jù)情境編故事，注意情節(jié)的轉(zhuǎn)換。顯而易見，“編故事”是重點，如何“編好故事”應(yīng)該是難點，“情節(jié)轉(zhuǎn)換”至多只可以算得上是一個注意點。

“編故事”涉及兒童想象力的激發(fā)和培養(yǎng)，如何細化指導(dǎo)“編好故事”呢？教材上習作6中有這樣的點撥：“寫的時候要展開豐富合理的想象，把遇到的困境、求生的方法、曲折的過程寫具體，如果能把心情的變化寫出來就更好了?！辈浑y看出，我們教學或者寫下水文的重點在“編故事”，“編好故事”的重點則在把“遇到的困境、求生的方法、曲折的過程”寫具體。抓住了這個牛鼻子，我們筆下故事的驚險刺激也就有了保障，精彩紛呈也就可以期待了！

三、缺乏對兒童思維的點撥

小學高段習作教學和中低段有一個最大的不同，就是強化了篇章能力的訓練。而篇章能力常常又表現(xiàn)為一種邏輯架構(gòu)的思維能力。

在本次下水文比賽中，不少老師未能充分利用好教材提供的思維支架，場景和情節(jié)選擇比較隨意，這就很大程度上弱化了教材的價值和功能。比如，有的老師在“茫茫大漠”遭遇了“暴雨來襲”，在“熱帶雨林”中遭遇了“落石雪崩”，在“南極冰川”上被“猛獸”搶走了“指南針、地圖”……如此清奇的腦回路，真的令人哭笑不得。

本次習作訓練強調(diào)想象要“豐富合理”。“合理”則意味著要想象要合乎情理，合乎常理，合乎事理。畢竟這次的習作訓練不是編寫“童話故事”或者“玄幻故事”，它的根還應(yīng)該是深植于現(xiàn)實生活、現(xiàn)實世界之中。

在教學過程中如何強化思維或者思路的點撥呢？

首先，我們可以出示表一，指導(dǎo)學生從A組和B組各選一人組建起探險小隊，然后設(shè)定場景、選擇裝備、選定險情，搭建出一個初步的行文框架。

接著，我們可以出示表二，指導(dǎo)學生填寫，選擇兩到三個險情，提前構(gòu)思好“曲折的過程”，想好每一個人物在不同險情中的具體表現(xiàn)，從整體架構(gòu)上進一步細化學生的寫作思路，降低習作的難度。

框架出則思路清，思路清則行文明。如此教學，學生的思維能力、篇章能力就會逐步形成。如果教師都無法做到思路清晰，那又如何寫出結(jié)構(gòu)清爽的下水文章來，就更談不上去指導(dǎo)學生寫作了。

要想更有效地指導(dǎo)和幫助學生寫好作文，教師就應(yīng)該做到常寫、樂寫、善寫下水文，這提法大抵是沒有錯的。但前提是必須遵循下水文的一些內(nèi)在要求，從兒童出發(fā)，抓住重點，強化思維。只有這樣，才可能起到良好的示范作用，教起來才會左右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