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晗
《水滸傳》里,潘巧云的爸爸潘公第一次出場,是聽說女婿楊雄當(dāng)街被人打后,帶人趕來營救——這個丈人的形象就出來了。他仗義,有人脈,消息靈通,且能迅速找來幫手,這需要一定的群眾基礎(chǔ)。不過當(dāng)時欺負楊雄的人已被石秀打跑,楊雄表示要和石秀結(jié)拜為兄弟。
潘公一看女婿沒被打,還得了武藝高強的人相助,很高興。閑聊中,得知石秀流落在此地賣柴為生,日子困窘,潘公立即為石秀的生計打算起來,問他愿不愿意做屠戶,石秀說以前也干過這個營生。潘公大喜,這下巧了,他從前也是屠戶,懂得這個行當(dāng),年紀大了體力不支,正苦于沒有兒子接班。石秀來了,既是個靠譜的幫手,又可以有個安身之所,一舉兩得。
不得不說,潘公這樣做才是真正的幫人,比把人養(yǎng)在家里管吃管住奉為上賓要好很多,看魯智深、宋江、武松在朋友處住得都不長就知道了。畢竟在朋友家白吃白住,易生芥蒂,雙方都不自在。石秀不一樣,不僅有了自己的職業(yè),還把潘家的肉鋪生意做了起來,大家都很歡喜。
潘公是把石秀當(dāng)自家人看待的,然而石秀是個多心的人:出去買豬回來看見肉鋪關(guān)門了,以為潘公要趕自己走,一句話也不問就收拾東西;上交賬簿時,潘公很意外,趕緊給他解釋:女兒死去的前夫二周年忌日,不好干殺生的營生,這才歇了幾天,你可別多心。
家里做法事,潘公年紀大了熬不住,也讓石秀幫忙盯著。然而石秀只盯著潘巧云的前男友,還推說肚子疼,不管場面的事,只愿意做特工的活,后來真讓他發(fā)現(xiàn)了奸情。
石秀跟潘公朝夕相處,一起在鋪子里賣肉,卻沒跟潘公說一個字,因為只有楊雄才是他的兄弟。石秀出主意讓楊雄把潘巧云騙到翠屏山燒香——實際上翠屏山只是個亂墳崗,沒有廟。出門前,潘公還站在門口揮手,叮囑楊雄早去早回,以為這一天跟往常沒什么兩樣。真正的悲劇都是這樣,以為風(fēng)平浪靜諸事安好,卻不知巨大的陰謀正在策劃中,人心的深處暗流涌動。
潘公沒有等到女兒和女婿回來,等來的只是一個噩耗,幾個轎夫讓他去收斂女兒的尸首。更讓潘公不能接受的是,女婿楊雄和石秀帶著女兒的首飾不見了。
桃花村的劉太公之女曾被小霸王周通搶了要做壓寨夫人,魯智深勸周通放棄的理由是:劉太公只有這么一個女兒,還指望她養(yǎng)老呢。這里的魯智深有一種對人的體諒和溫柔,提高了梁山好漢的平均道德水平。
潘公也只有潘巧云這么一個女兒,卻被女婿殘忍殺害。明明一封休書就可以解決的事情,楊雄偏要用極端的方式害人性命。歸根結(jié)底是楊雄和石秀都過于自私,只顧自己,全然想不到給潘公一個交代。潘公對他們的一番情誼,算是喂了狗。
金圣嘆說,楊雄與石秀兩人,石秀是中上人物,楊雄是中下人物,其實這兩人都是中下人物。倒是潘公,有情有義,是個不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