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非

一

小鏞每晚都服一劑藥。

二

4月20日？雨

重游舊巷，忽遇大雨，避之。入一藥堂，誤撞損柜前蘭草。堂主言，緣至，可攜去。惑之，然其葉子繁繁，其狀可愛，甚惜，遂收殘草，供養(yǎng)臥房。

4月21日？陰

夢醒，睡眼惺忪，闔目間見蘭草幽幽其光，驚然。啟燈視之，幽光聚合，團(tuán)為一物，頗似人形，有類精靈。倏爾，其物發(fā)聲，自言為藥靈，為治愈而生，尋有緣之人。余自視無病，問緣之所起。曰：“體病用藥可矣，心病乃需藥靈。世人皆察體病而不察心病，皆醫(yī)體病而不醫(yī)心病，藥靈待可醫(yī)者。”

問余所病者。曰：“心病自知，只不察而已?！?/p>

細(xì)思之，余無他過，只不自律，不能堅(jiān)守，以致事每每不成。問之：“可是??？”曰：“然。”

“何醫(yī)之？”“記君所期品格于藥紙之上，以此紙盛落紅之末，引蘭草之晨露，沖劑成藥，睡前服用即可改觀。”

“如此而已？”“需君日日誠心書之，日日不可間斷。”

4月22日？晴

信其言，試行之。

4月23日？晴

事務(wù)煩瑣，甚倦，有棄置意，適逢好友相邀娛樂，欲行。方邁步，“自律”二字涌現(xiàn)，警之。辭謝友人，埋首事務(wù)。其藥靈乎？

——摘自周顯的日記

小鏞仔細(xì)翻看著這兩頁泛黃的日記。房中還放著一盆蘭草，是祖爺爺傳下來的，父親以此作為十歲的生日禮物送給小鏞，據(jù)說它曾經(jīng)孕育了藥靈，雖然小鏞并沒有看出它有什么靈異之處（除了強(qiáng)大的生命力外），也不曾見過祖爺爺日記里寫的幽光。

十歲以后，小鏞就按父親的要求日服一藥。但他一直不明白，藥靈明明已經(jīng)不在了，這藥為什么還有用呢？4月23日以后祖爺爺又經(jīng)歷了什么呢？他只知道，祖爺爺很成功，爺爺很成功，父親也很成功，他們都是自律、博學(xué)而又品格高尚的人，父親說這得益于藥靈的幫助，可卻怎么也不讓他看往后的日記。

三

周鏞每晚都服一劑藥。

就像父親、爺爺、祖爺爺一樣，他也成了一個(gè)人們口中很成功的人。每晚把自己追求的理想品質(zhì)、理想狀態(tài)寫在藥紙上，集落花粉末，收蘭草晨露，沖藥飲用，已經(jīng)成了他的習(xí)慣。房中的蘭草如舊地?fù)u曳著，只是他還是很好奇藥靈的去向。

終于，父親將祖爺爺日記剩下的部分傳給了周鏞。周鏞迫不及待地翻開，看見日記的最后寫著：

吾暮年矣，事業(yè)頗有所成。是日，藥靈言：“汝已得治，吾可去矣?！?/p>

余感念甚深。

“何必言謝，吾未嘗施靈力半分，是汝自治爾。世人皆可自治，而不自知。”

四

窗前的蘭草還在搖曳著，老周每晚都服一劑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