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怡成
茂盛葳蕤的枝葉是它濃密的胡須,波浪般皺褶不平的樹皮是它飽經(jīng)滄桑的皺紋;鳥兒們則是淘氣的孩子,整天在它的胡須間捉迷藏。
那個熟悉的令我回憶的現(xiàn)在卻回不去的故鄉(xiāng)啊!
我記得,故鄉(xiāng)有一棵特別挺拔、直插云天的大樟樹。
那真是一棵大樟樹。有多大?三四個身材魁梧的大漢拉起手來也無法抱緊它的樹干,五六層的房屋也不及它高。
它生長在村莊多少年了?我不知道,但它肯定算得上是個老者。茂盛葳蕤的枝葉是它濃密的胡須,波浪般皺褶不平的樹皮是它飽經(jīng)滄桑的皺紋;鳥兒們則是淘氣的孩子,整天在它的胡須間捉迷藏。
對這棵大樟樹,我心中總有一種莫名的崇敬之情。小時侯,回到老家,爸爸總是把車停在大樟樹旁。我每次都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騰地跳下車,抓過媽媽的手機,一個勁地給大樟樹拍照,好像見到了大明星。
我還記得,故鄉(xiāng)總有那么一群同齡的孩子。每次回到這里,我便成了他們的“跟屁蟲”,滿村子閑逛。最有意思的當(dāng)然要數(shù)抓青蛙了,夏天和他們一同去田野里,個個都豎起耳朵聽蛙鳴,循聲而去,尋找著隱匿于雜草叢或是小水溝里的“獵物”。
說來可笑,我膽子小,見到什么小蟲子都會被嚇個半死,卻硬是要跟著他們。若是發(fā)現(xiàn)哪里有青蛙,總是先躲得遠遠的,看其他孩子抓。
即便如此,我還是興致勃勃。他們弓著身子,屏著呼吸,靜悄悄地,慢悠悠地,朝著青蛙靠近……那一刻,他們真像一群雕像,一動不動。突然,一個孩子“嗖”地往前一撲,兩手往地上一罩,“抓到了!抓到了!”抓到青蛙了,孩子們個個如獲至寶地笑著,叫著。我也笑著,拍著手,依然不敢靠近。
我更不能忘記的是那對老夫妻。他們有多少歲了,我不知道,但肯定非常老,跟那棵大樟樹一樣。我曾誤打誤撞跑進他們的房間,老奶奶笑著招呼我坐下。她滿頭銀絲,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上被歲月無情地耕耘出一道道皺紋,就像那棵大樟樹的樹皮,卻讓我感到十分親切。床上躺著的老爺爺亦如此,只是身體不如老奶奶,不停地咳嗽,滿嘴牙齒幾乎都下了崗。他們招呼我吃荔枝,講著我基本聽不懂的方言,但從他們從未消失過的笑容里,我明白他們發(fā)自內(nèi)心的熱情。我不好意思拒絕,找了個小板凳端端正正地坐下,接過一盆紅彤彤的荔枝吃起來。
現(xiàn)在呢?
曾經(jīng)矮小的土磚屋統(tǒng)統(tǒng)拆掉了,一座座洋樓別墅拔地而起。大樟樹在這些水泥森林中顯得突兀;曾經(jīng)那群在田野里抓青蛙的孩子上學(xué)的上學(xué),住校的住校,村子也寂靜了;老爺爺走了,聽說老奶奶在葬禮上哭得很傷心,不久老奶奶去和老爺爺團聚了,他們那間低矮的房屋也已被一座兩層高的大房子取代了……
這還是我記憶中的故鄉(xiāng)嗎?我不知道。我所能做的,就是將回憶用文字記錄下來,讓它們不再逝去。
(指導(dǎo)教師? 李? ?鵑? 郭春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