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慶星

道光以還，與全國書法發(fā)展同步，湖北的碑學書法運動漸成蔚為大觀之勢，就中成就最高當屬張裕釗與楊守敬。

張裕釗的書法實踐及其影響

1.張裕釗生平

張裕釗（1823—1894），初字方侯，號圃孫，后字廉卿，號濂亭。晚清書法家、古文家、教育家。道光三年（1823）出生于湖北省武昌縣（今鄂州市東溝鎮(zhèn)）。

張裕釗出生在一個書香門第。7歲入學，24歲中舉。道光三十年（1850），28歲的張裕釗國子監(jiān)學正學錄中試。其古文得到了閱卷大臣曾國藩的賞識，得以列曾氏門下，這對于張裕釗日后在古文、書法等領(lǐng)域的發(fā)展是至為關(guān)鍵的一步。

咸豐三年（1853），丁憂在家的曾國藩應(yīng)皇帝之命組建湘軍以應(yīng)對太平軍，作為曾氏門生的張裕釗遂入曾國藩幕府。在曾國藩幕府，張裕釗并未直接參與幕府中的公事，僅僅是“考究學問文章而已”。在曾氏幕府，張裕釗結(jié)識了不少有才學的名士，如吳汝綸、薛福成、黎庶昌，他們與張氏并稱為“曾門四弟子”。其他的如莫友芝等也皆是頗負盛名的學者。

同治十年（1871），受兩江總督曾國藩之聘主講南京鳳池書院。光緒九年（1883），張裕釗受直隸總督李鴻章之聘，赴保定主講蓮池書院。光緒十五年（1889），67歲的張裕釗應(yīng)湖廣總督裕祿之聘，主講武昌江漢書院（兼經(jīng)心書院）。光緒十六年（1890），時任湖廣總督的張之洞為提倡新學，在兩書院之外另建兩湖書院。這些都與張裕釗的學問旨趣和辦學理念相抵牾，遂于光緒十七年（1891）赴襄陽主講鹿門書院。光緒十八年（1892），張裕釗由任西安同知的長子張沆迎養(yǎng)入秦。光緒二十年（1894），張裕釗病逝于西安，享年72歲。

楊守敬73歲所著《學書邇言》 稿本 湖北省博物館藏

2.張裕釗的書法實踐活動

張裕釗的書法實踐活動可以分為三個時期。從7歲入學開始習書到30歲即之間是張裕釗書法實踐的早期階段。從咸豐三年（1853）入曾國藩幕府到同治十一年（1872）曾國藩去世，即31歲到50歲之間是張裕釗書法實踐活動的第二個時期。從同治十二年（1873）到光緒二十年（1894）去世是張裕釗書法實踐活動的第三個時期。

由于張裕釗早期書法作品留存下來的很少，這為后人研究其早期書法實踐活動帶來困難。但通過有限的資料還是能探取其中的基本信息。關(guān)于張裕釗早年的書法師承，其弟子張謇曾說：“濂亭師書，陶淬唐宋諸家?！睂m島大八的弟子富永寬在《詠翁道話》中說：“張廉卿先生初學歐陽詢、次習米芾?！睆堅ａ摿曔^舉業(yè)，研習“館閣體”這是必修的功課。其中歐陽詢是館閣體的重要來源，因此富永寬的話是可信的。實際上，張裕釗早期于唐朝絕不僅限于歐陽詢一家，其他如顏真卿、褚遂良等也應(yīng)該臨習過。但無論如何，歐陽詢應(yīng)是對張裕釗早年習書影響比較大的書家。因此，張裕釗早期的書法實踐主要是以傳統(tǒng)帖學為主的。

作為曾國藩四弟子之一的張裕釗，前者對他的影響是極為深刻的，這也表現(xiàn)在書法上。咸豐三年（1853），張裕釗入曾國藩幕府，直到同治十一年（1872）后者去世，這一段既是前者緊密追隨其師，也是他碑學書法實踐活躍、形成其碑學基本面貌的時期。其中曾國藩的書學觀念自然對張裕釗影響最大。

曾國藩雖然在書法上沒有大的建樹，但他以碑補帖或融碑入帖的書學觀念卻是非常清晰的。如曾國藩在咸豐九年（1859）《復(fù)鄧汪瓊劉良駒片》《致澄弟沅弟》中多次提到研習《張猛龍碑》之事。在咸豐十年（1860）《復(fù)郭意城》中更是對《張猛龍碑》贊賞有加：“《張猛龍碑》，將隸楷融成一氣，尤足津逮來學?！痹鴩獙σ浴稄埫妄埍窞楣?jié)點探取北碑的書學觀念深刻影響了張裕釗。后人對張裕釗早期的習書多語焉不詳，但對后者中年研習《張猛龍碑》的看法卻是基本一致的。如富永寬在《詠翁道話》中說：“張濂卿先生初學歐陽詢、次習米芾，最后入古法—《張猛龍》。”胡宗照在《海藏書法抉微》中說：“廉卿先生得力于《張猛龍》。”張裕釗的弟子張謇在論及其師中年書法取法轉(zhuǎn)向時說：“中年以后，專意元魏?！彪m然這句話說得絕對了些，但中年時期張裕釗轉(zhuǎn)向了以《張猛龍碑》為代表的北碑卻是不爭的事實。

曾國藩對黃庭堅書法頗為推崇，他在咸豐十一年（1861）二月廿八日日記中說：“余往歲好黃魯直，近日未嘗厝意。山谷書得晉人真意，而逸趣橫生，當更致力?！痹谶@一點上，張裕釗是頗能心領(lǐng)神會，如他在咸豐九年（1859）十月十九日致曾國藩的手札就絕類黃庭堅。碑學書法與帖學書法并行、互融的推進，構(gòu)成了張裕釗中年以后書法實踐的基本態(tài)勢。

[清]楊守敬 行書立業(yè)得仙七言聯(lián) 136.2cm×30.7cm×2 紙本 湖北省博物館藏釋文：立業(yè)惟思到仲舉，得仙信有王方平。光緒辛丑嘉平月，鄰蘇老人。鈐印：宜都楊守敬?。ò祝?惺吾（白）

就晚清湖廣書法來說，曾國藩與其他“湘楚鉅公”推崇鄧石如、何紹基碑學書風，以及張裕釗與同為曾國藩幕賓鄧石如兒子鄧傳密的交往都會深刻影響中年時期的張氏書風。如張裕釗也像鄧石如那樣注重研習篆隸。如賀濤在《武昌張先生七十壽序》中說：“先生取法北魏，而隸于漢，篆于秦以上契乎取象造體之旨，而古法遂得其真?！薄?〕但與鄧石如、何紹基不同的是張裕釗研習篆隸不是以此而名世，而是為了充實其碑體楷書。如張裕釗在書法上持中鋒用筆之說，而且其作品中的點畫中段堅硬厚實，這顯然受了鄧石如的碑學實踐及其弟子包世臣在其《藝舟雙楫》中所鼓吹的篆隸古法“中實”之說的影響。

道咸時期碑學書法走向新的境界，其中要的標志就是從篆隸書體溢向了北碑楷書，其中何紹基的書法實踐及理論可謂首發(fā)其端。何紹基首先給當時的書壇提供了借助北碑援篆隸入楷書的認知路徑：“余學書四十余年，溯源篆分，楷法則由北朝求篆分入真楷之緒?！逼浯魏谓B基又提供了以歐陽詢、顏真卿書法融匯篆隸的認知路徑：“有唐一代，書家林立，然意兼篆分，涵抱萬有，則前惟渤海，后惟魯國。”在這兩點上，曾國藩與何紹基的看法是極其相似的。這些都會對張裕釗產(chǎn)生關(guān)鍵性的影響。同樣寫楷書，張裕釗與何紹基既有相同點又有不同點。先看不同點，何紹基由北碑“溯源篆分”，其目的是為了開掘出唐楷的新境界出來；而張裕釗則不同，其研習篆隸、唐楷是為了開掘出北碑的新境界出來。同時二者又有相同點，即張裕釗借助唐楷歐體等去尋繹北碑的脈絡(luò)。曾國藩在咸豐十年（1860）七月二十三日《致沅弟季弟》中認為：“然古今書家實從歐公別開一帶門徑?！边@些觀點都會對張裕釗發(fā)生影響的。張裕釗的魏碑楷書主要以歐體等唐楷為基本構(gòu)架，吸收了《張猛龍碑》等北碑铦銳方折的用筆而形成了自家的面目，在這個過程中，減弱了北碑中險峻的結(jié)字之勢。

張裕釗第二個時期的代表作可以《李剛介公殉難碑記》為典型。此作約書于同治六年（1867），是年張裕釗45歲。此作結(jié)體近乎唐楷歐體等，但方折铦銳的用筆卻是模仿了北碑刀刻的效果。

[清]張裕釗 楷書蟠胸指掌七言聯(lián) 紙本釋文：蟠胸武庫杜元凱，指掌輿圖酈善長。惺吾仁兄大人囑書篹句奉詒，廉卿弟張裕釗。鈐?。簭堅ａ摚ò祝?廉卿（朱）

從同治十二年（1873）到光緒二十年（1894）去世是張裕釗書法實踐活動的第三個時期。張裕釗目前留存于世的作品大部分是在這個時期。在這一個時期，清健剛勁的北碑《張猛龍碑》等碑刻依然是張裕釗所取法的對象，如他在光緒十一年（1885）所作的《吟詩生白》聯(lián)中的落款中有“覺清健之筆不減張猛龍也”。從用筆上來說，方折的特征更加明顯，橫畫更近似篆書用筆。尤其是橫豎畫交接時內(nèi)圓外方的筆法成為張氏魏碑書法的一個品牌性的符號。但這些用筆又是近乎勾描，顯得造作不自然。從字形上來說也由早期的趨扁變?yōu)楹笃诘内呴L，字內(nèi)空間更加雍容疏朗。這個時期北碑楷書代表作品是《重修南宮縣學記》，此作書于光緒十一年（1885），正是其創(chuàng)作旺盛的時期。這個時期，除了北碑楷書之外，張裕釗的還有一路援北碑方折用筆入帖學行書的作品，如約書于光緒八年（1882）的《蘇軾待月臺詩行書軸》就屬于這一類作品。晚年的張裕釗對自己的書法作品頗為自信。其友吳汝綸曾轉(zhuǎn)述張裕釗對他的話說：“往時廉卿嘗從容為余言：‘比者吾書乃突過唐人?！?/p>

3.張裕釗的書法成就及其影響

清朝碑學書法實踐有一個不斷走向深入的過程。清初以隸書書法的復(fù)興為契機，標志著碑學實踐的開始，其代表性書家是鄭簠等；清朝以小篆的復(fù)興為契機，標志著碑學實踐走向深入，其代表性書家為鄧石如等；晚清以楷書、行書北碑化為契機，標志著碑學實踐開始走向高潮，以唐楷為底，以北碑為面的張裕釗成為這個時期的代表性書家。從這個角度說，張裕釗是具有開創(chuàng)之功的，雖然其前面有何紹基和同時代有趙之謙，他們的書法都具有濃郁的碑學特質(zhì)，但北碑方峻的面目都沒有張裕釗那么突出和鮮明。故康有為在《廣藝舟雙楫》中認為：“本朝書有四家，皆集古大成以為楷：集分書之成，伊汀州也；集隸書之成，鄧頑伯也；集帖學之成，劉石庵也，集碑之成，張廉卿也?！薄?〕

張裕釗的碑學書法實踐對后世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涤袨樵詳堅ａ搶λ膯l(fā)和影響：“吾得其書，審其落墨運筆……乃大悟筆法?！薄?〕如果將上面提到的張裕釗《蘇軾待月臺詩行書軸》與康有為的魏碑行書相比較就可以看出二者有明顯的承繼關(guān)系。

張裕釗對近代的沈曾植、鄭孝胥的書法也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沈曾植曾經(jīng)向張裕釗請教過筆法。袁昶《漸西村人日記》中云：“（光緒十一年八月二十日）子培前日與廉翁論執(zhí)筆……”〔4〕在賀鑄的《武昌先生七十壽序》中說“嘉興沈子培嗜先生書如性命?！蓖蹂岢Ｗ渡蛎论畔葞煏ㄕ撎嵋分幸舱f：“先師門人金甸丞蓉鏡嘗論之曰：‘先生書蚤精帖學，得筆于包安吳，壯嗜張廉卿，嘗欲著文以名其書法之源流正變，及得力之由?！薄?〕《海藏先生書法抉微》認為張裕釗對鄭孝胥的書法影響很深：“海藏先生書法，中年以后，亦多得力廉卿先生，惟已變化，不留形貌。其疏朗寬博之處，固廉卿先生法也?！薄?〕

就湖北本土來說，張裕釗書法的影響脈絡(luò)也是清晰可見的。如對楊守敬的影響，這在下面有詳述；又如對其弟子劉心源的影響。劉心源，字亞甫，號幼丹，湖北嘉魚（今屬湖北咸寧）人，光緒二年（1876）進士，精鑒賞金石文字之學，工書，與楊守敬及其師張裕釗，被張之洞稱為湖北三大書家。費行簡《近代名人小傳·張裕釗》：“（張裕釗）工書……弟子劉心源得其仿佛?！?/p>

[清]楊守敬 行書當戶隔花七言聯(lián) 144cm×37.1cm×2 紙本 湖北省博物館藏釋文：當戶老松如對立，隔花啼鳥似相招。光緒癸卯正月，鄰蘇老人。鈐?。阂硕紬钍鼐从。ò祝?鄰蘇老人六十五歲作（白）

張裕釗的書法在日本也獲得廣為傳播，其橋梁就是其日本弟子宮島大八。宮島大八（1867—1943）于光緒十三年（1887）負笈來華，投入張裕釗門下。后“自畿輔而鄂而襄陽而關(guān)中，相隨數(shù)千里，至歷八年之久”〔7〕。大八回國后創(chuàng)立了善鄰書院，致力于中國語教育和張氏書法的弘揚。在日本近代書法史上，大八有著很高的地位，其門下弟子眾多，著名的如上條信山等。

[清]楊守敬 行書閑看曾為七言聯(lián) 131.8cm×32.5cm×2 紙本 湖北省博物館藏釋文：閑看秋水無心事，曾為梅花醉幾場。光緒辛丑嘉平月，楊守敬。鈐印：宜都楊守敬?。ò祝?惺吾（白）

楊守敬書法及其影響

1.楊守敬生平

楊守敬（1839—1915），字朋云，號惺吾（又作星吾），晚年別署鄰蘇老人。

湖北宜都人。同治元年（1862）年，24歲的楊守敬中舉，此后照例三年一次往還京師，參加會試，七次赴京會試，皆以失敗而告終。從此楊守敬絕意科名，專心著述。

光緒六年（1880），楊守敬受清朝駐日公使何如璋之邀，東渡日本充外交隨員。楊守敬在日本期間，購得很多流落日本的古書。

光緒十年（1884），楊守敬帶著所得古籍百余箱歸國，其中宋元奇珍無數(shù)。歸國后，楊守敬赴黃岡人教諭。光緒二十五年（1899），應(yīng)湖廣總督張之洞之邀，任兩湖書院教習。后任勤成學堂、存古學堂總教長等職。

宣統(tǒng)三年（1911），武昌起義爆發(fā)，楊守敬避居上海。時袁世凱為籠絡(luò)文人，邀楊守敬入京參政。后入京。1915年1月9日，楊守敬逝世于北京，享年77歲。

2.楊守敬的書法與書學

與擅長古文和書法的張裕釗不同，楊守敬是一位學富五車的學者，在金石學、地理學等領(lǐng)域都卓有建樹。在書法方面，楊守敬既是一個書法家，又是一個在書學研究方面有很大成就的學者，二者互為表里，相互推進。

與張裕釗一樣，楊守敬早年也汲汲于科舉，因而館閣體構(gòu)成了其習書的重要內(nèi)容。1856年，楊守敬18歲赴府參加院試，因其書法草率，三場皆不中.楊守敬從此苦練書法。先是從江陵的朱景云學習書法及文章之法，苦練書法凡六年，從歐體入手，兼臨《蘭亭序》等。其后楊守敬多次赴京參加會試，雖然皆以失敗而告終，但結(jié)交了許多在書畫金石碑刻有成就的學者、書家，如李慈銘、顧子山、鄧承修等，其中潘存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位。潘存(1818—1893)，字仲模，別字存之，號孺初，文昌（今海南文昌）人，官至戶部主事。潘氏精碑版之學，富收藏，也工書。同治六年（1867），楊守敬在京師師從潘存，二者是亦師亦友的關(guān)系，后者曾指導(dǎo)前者臨習《鄭文公碑》并授以古人筆法。楊氏始知學碑當從六朝入手，也由此奠定了其碑學書法的基礎(chǔ)。此年楊守敬參加會試未中，在崇文城南設(shè)館授徒，每天課后即步行到琉璃廠舊書店尋購各種碑版，進行鑒別考證，寫下了《激素飛清閣評碑記》四卷，第二年又寫成了《激素飛清閣評帖記》二卷?！镀奖洝饭苍u價歷代碑刻288種，《評帖記》共評帖96種。

《評碑記》與《評帖記》既是楊守敬在碑帖考證方面的力作，同時又表達了其早年的書學理念，這在晚清金石學和書學研究領(lǐng)域是非常獨特的。在楊守敬晚年的《學書邇言》中又提出了“碑帖融合”的書學思想：“夫碑碣者，古人之遺骸也；集帖者，影響也；精則為子孫，不精則芻靈耳。見芻靈不如見遺骸，見遺骸不如見子孫。去古已遠，求毫芒剝蝕之余，其可必得剄。故集帖之于碑碣，合之兩美，離之兩傷?！薄?〕從“碑帖融合”的書學理念出發(fā)，楊守敬的書法一方面融篆隸北碑于其書法中，故其書法富于金石趣味，另一方面并沒有一味拙厚，而是又融進了帖學的靈動感。故楊守敬的書法在醇雅樸厚中又顯示出濃厚的書卷氣。顯然，楊守敬的書學主張、書法實踐與鄧石如、包世臣、何紹基及張裕釗不僅一脈相承，而且又有所創(chuàng)新發(fā)展。

3.楊守敬在日本的影響

楊守敬的書法在晚清已經(jīng)很有影響。在湖北本地，其書風被習書者所追仿，如湖北江陵的鄧定丞。據(jù)《寒松閣談藝瑣錄》卷四載，鄧定丞以知府官江西，工書畫篆刻，喜收羅金石書畫，書仿楊守敬，有過之無不及。

楊守敬所處的晚清時代，書法早已突破了原來帖學的藩籬，當時的書家鮮有不習北碑者。而在楊守敬赴日本之前，日本書法界仍然在沿習“帖學”，書法被萎靡纖弱的帖學書風所籠罩。光緒六年（1880）年，楊守敬如日本在中國公使館中任職。當時楊守敬隨身攜帶了一萬三千多件拓片，其中大多數(shù)是北朝碑刻拓片。作為富收藏、精于碑帖研究又擅長書法的楊守敬，使得日本的書法界為之一新，掀起了一股強大的旋風，改變了近代日本書法的格局，所以被日本稱為“日本書道近代化之父”〔9〕。

楊守敬在日本期間和很多文士來往，其中有四人是書法名家，他們是日下部東作（號鳴鶴）、巖谷修（字一六）、岡千仞（字振衣）、松田雪柯（字子踐）。楊守敬雖然年齡比這四位書家都小，但出于對楊氏學問的敬佩，在學術(shù)上卻以師事之，其中的日下部東作后來被日本人尊為書道泰斗。楊守敬包括與日本書家的筆談錄在內(nèi)的書學著作以及個人傳記也在日本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