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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伯祿與英國漢學家莊延齡中國宗教研究著作關系考析*

        2019-06-26 02:39:20□李
        國際漢學 2019年2期
        關鍵詞:耶穌會漢學家漢學

        □李 強

        在西方漢學史上,中國宗教不僅是漢學家長久以來關注的重要研究課題,且影響到中西文化交流中的相互認知。在由明末清初耶穌會士引領的“傳教士漢學”階段,①相關論述可參見張西平:《傳教士漢學》,鄭州:大象出版社,2005年;張西平:《歐洲早期漢學史:中西文化交流與西方漢學的興起》,北京:中華書局,2009年;張西平主編:《西方漢學十六講》,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11年。關于儒家宗教性的爭論,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引起“禮儀之爭”的重要因素之一。②關于“禮儀之爭”的研究可參考李天綱:《中國禮儀之爭:歷史·文獻和意義》,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蘇爾等編,沈保義等譯:《中國禮儀之爭 西文文獻一百篇(1645—1941)》,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Nicolas Standaert, ed., Handbook of Christianity in China, Volume One: 635-1800.Leiden: Brill, 2001; R.G.Tidemann, ed., Handbook of Christianity in China, Volume Two: 1800-Present.Leiden: Brill, 2009.隨著近代西方專業(yè)漢學的建立,有關中國宗教研究的著作層出不窮。在專業(yè)漢學家、傳教士漢學家、外交官漢學家的相互交叉影響下,這一課題逐漸成為西方宗教學界的研究對象,③近代漢學界中國宗教研究書目可參見Henri Cordier, Bibliotheca Sinica, Dictionnaire Bibliographique des Ouvrages Relatifs a l’Empire Chinois(曾譯名:《中國書目》),相關成果見《西方漢學書目正續(xù)編》,上海: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16年;《西人論中國書目(附索引)》,北京:中華書局,2017年。并影響到當代西方中國宗教研究的路徑。在近代西方漢學家研究書目中,有關中國宗教的著作數(shù)量眾多。而在漢學家認知中國宗教的過程中,研究資料的來源無疑構成他們做出判斷和結論的重要影響因素。不可否認,漢學家們不斷努力嘗試閱讀原始中文文獻,并做出宗教學意義上的判斷。然而囿于學術傳統(tǒng)和知識背景的局限性,他們的一些判斷難免存在誤差。

        當然,不可忽視的是,漢學家們也在嘗試盡量避免這些偏差的出現(xiàn)。本文考察英國漢學家莊延齡在研究中國宗教過程中,所受中國晚清天主教神父黃伯祿(法文名Pierre Hoang,1830—1909)及其著作的影響,梳理二人的學術交往,考察西方漢學家和中國天主教神父有關中國宗教的認知互動,并提出一些初步分析和思考。

        一、黃伯祿其人及其宗教文獻著作

        1.黃伯祿的耶穌會士身份

        近年來,在晚清天主教會的歷史研究領域,一批著作豐富的中國神職人員及相關歷史人物,受到了學界越來越多的關注。①雷立柏:《論基督之大與?。?900—1950年華人知識分子眼中的基督教》,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0年;朱維錚等著:《馬相伯傳略》,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年;李天綱編:《中國近代思想家文庫·馬相伯卷》,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4年;Chlo? Starr, Chinese Theology: Text and Context.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2016.在他們中間,有位對天主教在華歷史書寫極其重要的作者,得到特別關注,他就是晚清江南地區(qū)中國天主教神父黃伯祿,他的重要著作為《正教奉褒》一書。②(清)黃伯祿:《正教奉褒》,上海慈母堂,清光緒三十年(1904)活字版,影印本見周燮藩主編,王美秀分卷主編:《東傳福音》第六冊,合肥:黃山書社,2005年,第461—643頁;《正教奉褒》,上海慈母堂,清光緒甲午(1894)版,點校本見輔仁大學天主教史料研究中心編:《中國天主教史籍匯編》,陳方中主編,臺北:輔仁大學出版社,2003年,第445—575頁。此外,學者韓琦、吳旻對照《熙朝定案》等文獻探討了《正教奉褒》的史料來源,并予以校注出版,見韓琦、吳旻校注:《熙朝崇正集 熙朝定案(外三種)》,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第237—284頁。

        教會史家方豪曾在為黃伯祿作傳時,稱晚清江南教區(qū)“耶穌會與非耶穌會中西司鐸,人才輩出,氏為其中之佼佼者”,又稱其為“江南教區(qū)之不隸會籍司鐸”。③方豪:《中國天主教史人物傳》,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07年,第640—643頁。方豪先生又簡介黃伯祿諸多中外文著作,以作為學者研究之參考,而對黃伯祿生平事跡透露不多。

        根據(jù)在徐家匯藏書樓新發(fā)現(xiàn)的一份蓋有黃伯祿藏書章的手寫本文獻《崇明縣志黃氏譜》,可知他個人及其家族信奉天主教的一些歷史。據(jù)這份文獻可知,黃伯祿的祖父越遷(教名方濟各)于乾隆六十年(1795),自崇明率全家遷居海門大安鎮(zhèn),其父名廷錫(若翰),母邱氏(亞納),兄弟六人,黃伯祿居末。黃伯祿族名成億,字志山,“又名伯祿,又名裳,又字斐默,又號綠斐,圣名伯多祿,道光九年十二月初九日(1830年1月3日)戌時生,二十三年三月(1843年5月4日)棄家行道,咸豐十年四月十四日(1860年6月2日)晉升司鐸”④《崇明縣志黃氏譜》,手寫本,上海圖書館徐家匯藏書樓藏,索書號:00094317B。。此文獻另輯錄了同治九年(1870)鐫刻的崇明《黃氏宗譜》,似有將其本家族先人續(xù)入宗譜之嫌疑,惜已不可確定是否為黃伯祿親手而為。但根據(jù)文獻本身可以斷定,其成于黃伯祿在世時。光緒三十五年八月二十五日(1909年10月8日),黃伯祿以八十歲高齡在徐家匯去世。⑤黃伯祿去世后,天主教會及西方漢學界在不同歷史時期為其作傳,相關論述參見李強:《晚清華籍神父黃伯祿中西傳略考述》,載徐以驊、張慶熊主編《基督教學術》第15輯,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16年,第239—256頁。

        實際上,“不隸會籍”的黃伯祿神父,1843年即進入耶穌會主持的江南修道院。1843年修道院建立之后,盡管耶穌會具體負責修生的培養(yǎng),但修生在選擇修會時,非耶穌會的教會勢力不準修生加入任何修會,并令修生們發(fā)誓不加入任何修會。此舉似乎有針對耶穌會之嫌,因當時的年輕修生有頗多人愿意加入耶穌會。黃伯祿作為第一批修生,受此禁令,未能在彼時加入耶穌會。⑥參見史式徽著,天主教上海教區(qū)史料譯寫組譯:《江南傳教史》第1卷,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3年,第120頁。

        法國來華耶穌會士史式徽(J.De La Servière,1866—1937)在《江南傳教史》里對此有記載,直到耶穌會于1857年完全控制江南傳教區(qū),事情才有轉(zhuǎn)機。1859年黃伯祿與另一位修生經(jīng)羅馬教廷允準進入耶穌會。⑦參見史式徽:《江南傳教史》第2卷,第97頁,注4。但黃伯祿此次并沒有成功進入耶穌會。較為合理的解釋是黃伯祿較多涉足世俗事務,與耶穌會宗旨不符,留在教區(qū)神職界,或與官場打交道更為便利,易為教會爭取利益。

        1862年后,江南教區(qū)建立耶穌會初學院,中國耶穌會神父才大量出現(xiàn)。史式徽記載了耶穌會初學院開設的變化,“1862年5月19日,耶穌升天瞻禮,在晁德蒞(Angelo Zottoli, 1826—1902)神父領導下,徐家匯耶穌會初學院的大門向十一名初學修士開放了。十一名中九位來自徐匯公學,兩名來自修道院,他倆事先得到了傳信部豁免誓言的約束”⑧轉(zhuǎn)引自史式徽:《江南傳教史》第2卷,第97頁,注2。。

        因此,黃伯祿于1860年“晉鐸”時,是教區(qū)司鐸。1862年耶穌會初學院的建立,標志著一批德才兼?zhèn)涞闹袊d會神父即將出現(xiàn)在江南傳教區(qū),如李問漁(1840—1911)、馬相伯(1840—1939)等人都是該初學院的第一批成員。而黃伯祿個人則直至去世前三個月才“發(fā)愿”加入耶穌會。①堯山:《黃伯祿司鐸傳略及其著作》,《公教學校》1938年第22期,第431—432頁。方豪在《中國天主教史人物傳》一書中未言明黃伯祿的耶穌會士身份,仍記為“不隸會籍司鐸”,這一點對于理解黃伯祿個人來說,也是值得說明之處。

        2.黃伯祿的“漢學家”身份

        目前,學術界對黃伯祿的研究還處在簡單介紹其生平和著作的階段,系統(tǒng)性的研究與梳理還有待進一步展開。具體而言,在中國天主教史研究領域內(nèi),學界較多關注黃伯祿的《正教奉褒》一書。此書是明清天主教史研究的重要參考資料,充分說明黃伯祿及其著作在中國天主教史研究中的重要地位。然而,黃氏作為“漢學家”(Sinologist)的身份,則為人忽視,學界少有關注。②黃伯祿作為晚清時期中國天主教會學者,他的“漢學家”身份是通過參與近代來華法國耶穌會士的漢學研究獲得的,其成果也被當時的西方漢學界認可。按照這一話語,也為了便于行文,本文在論述時仍稱他及他的西文著作為“漢學家”和“漢學”研究著作。其實,黃伯祿在去世時即引起西方漢學界的關注,如法國漢學家考狄(Henri Cordier,又譯名:高第、高迪愛,1849—1925)在《通報》(T’oung Pao)上列有他的訃告。③Henri Cordier, “Pierre Hoang 黃伯祿 Houang Pe-lou (斐默 Fei mei),” T’oung Pao, Second Series 11.1 (1910): 139-141.后世在華西方天主教會在教史著作中亦稱他為出色的漢學家,在西方漢學界影響頗大。④R.P.Joseph de Moidrey, S.J., Clerge Chinois au Kiang-Nan.Shanghai: Imprimerie de Tou-sè-wè, 1933, p.19.民國時期,中國天主教界也特別強調(diào)他在教會文獻和漢學研究上的貢獻和成果。⑤徐家匯大修院編?。骸督闲拊喊僦芗o念(1843—1943)》,1943年,第51—57頁。

        不過,黃伯祿“漢學家”的身份是如何為西方漢學界和中國天主教所認同的,則應進一步解釋。據(jù)上文提到的考狄所寫訃告可知,黃伯祿有諸多外文著作??嫉摇稘h學書目》列有多部黃伯祿在“漢學叢書”(Variétés Sinologiques)下,由上海天主教會出版的外文著作,涉及天文、地震、滿族史、清朝地方行政制度、中國婚姻風俗、江南地方契稅規(guī)則等諸多方面,內(nèi)容較為駁雜。限于主題,本文不對黃伯祿的此類文獻做進一步探討。⑥在法國耶穌會的教務與漢學研究刊物中,黃伯祿也以博學的中國神父和優(yōu)秀的漢學家的身份出現(xiàn),參見Henry Dugout,“Nécrologie,” Relations de Chine: kiang-nan 11.1 (1910): 613。但值得注意的是,“漢學叢書”作為近代在華耶穌會士主編的叢書,不僅繼承了來華耶穌會的漢學傳統(tǒng),也是這一主體參與西方漢學界、爭取話語權的統(tǒng)一行為。而對黃伯祿來說,他也因此為西方漢學界認可,這對理解他的漢學家身份是至關重要的。黃伯祿與另一位中國耶穌會會士徐勱(字伯愚,法文名étienne Zi,1851—1932)⑦參見《圣心報主任徐伯愚司鐸逝世》,《圣教雜志》1932年第8期,第508頁。憑借各自的漢學研究著作,同獲1899年法國漢學界榮譽“儒蓮獎”(Prix Stanislas Julien)。⑧據(jù)學者考證黃伯祿共有8部外文著作列于“漢學叢書”中。有關黃伯祿及其他華人天主教學者西文“漢學”著作的研究,可參見王國強:《近代華人天主教徒的西文著作及其影響——以〈漢學叢書〉為例》,《世界宗教研究》2016年第6期,第140—149頁。另,法國耶穌會在內(nèi)部刊物上亦有介紹黃伯祿和徐勱的獲獎情況,參見“Publications de nos Pères,”Lettres de Jersey 43.1 (1900): 187。

        可以說,法國耶穌會的漢學研究活動,促成了這位中國耶穌會神父“漢學家”身份的獲得;反過來,知識淵博的黃伯祿也為法國耶穌會士漢學家與西方主流漢學界對話提供了著作支撐。換言之,法國在華耶穌會士的漢學研究活動,成為黃伯祿與西方漢學界互動的中介。這對本文將論述的黃伯祿與英國漢學家莊延齡中國宗教研究之間的關系來說,也是至關重要的。

        3.黃伯祿的宗教文獻著作

        黃伯祿與宗教相關的著作主要有《集說詮真》(1878)、《訓真辨妄》(1884)、《圣教理證》(1884),這三部書按主題來分,都可以看作是“辯教護教”類文獻。另有《正教奉傳》(1877)、《正教奉褒》(1883)等兼具“教史”功能的著作。①鑒于黃伯祿以上中文著作由天主教會多次再版,括號內(nèi)備注時間據(jù)各書自序所署日期推算而來,以見其著作活動的大概歷史脈絡。

        具體而言,《圣教理證》原是當時天主教會通行的、以天主教道理為準來回應其他社會成員諸多疑問的辯駁式“問答體”文獻。黃伯祿改編此書的緣由,據(jù)其自言,除因該書有“語不雕搜,詞皆樸實”的優(yōu)點外,又有“措詞闡理,尚有未妥處”的缺點,又因天主教會內(nèi)部“同志之請”,②(清)黃伯祿:《圣教理證·黃序》(再版),蔡任漁重訂,香港:真理學會,1941年,第4頁。由他重為修訂增刪,出版流傳?!队栒姹嫱放c前書體例相同,據(jù)黃伯祿自序,是對《圣教理證》原本的改編,因原書“詮真辟妄,間有未盡精當,瑜不掩瑕,不無遺憾。爰因同志之請,輙忘谫陋,特為增刪”,黃伯祿在此書注入了更多的能動性,“凡句不順者順之,意不達者達之,義不窮者窮之,典不實者實之;且與異端之未辨者增其辨,淫祀之未辟者增其辟”,可謂“刪易過半,增益倍差;原書面目,幾已無存”。③(清)黃伯祿:《訓真辨妄·序》(第六版),上海:上海土山灣印書館重印,1936年,第1頁??梢?,黃伯祿在大范圍修改和增補《圣教理證》的基礎上形成了《訓真辨妄》一書。

        而《集說詮真》的體例更為完備,引用《周易注疏》《尚書注疏》等261部典籍,涵蓋經(jīng)史子集,囊括佛道經(jīng)典和地方志等文獻,引經(jīng)據(jù)典地對儒釋道三家主要名詞和人物做出考證和詮釋。黃伯祿自序稱,“丁丑(1877)秋,病余多暇,縱觀往籍,旁及搜神志怪之書,將諸神事實,摘引成編,逐一詮釋,辟妄說以達真理”。編輯此書的出發(fā)點仍然是以“詆佛老”來宣揚天主教,④(清)黃伯祿:《集說詮真·自序》,載王秋桂、李豐楙主編《中國民間信仰資料匯編》第22冊,臺北:臺灣學生書局,1989年,第4頁。但更多的是從中國典籍中尋找例證,顯示出他的博聞強識??梢哉f,以上三部著作實際是一個系統(tǒng)的有機整體。黃伯祿又編著有《集說詮真提要》(1879)、《集說詮真續(xù)編》(1880)等。

        不可否認,天主教神父的身份使黃伯祿的以上文獻不可避免地帶有“護教”的色彩。但在方法論上,其考釋自有準則,與純粹的神學論述或天主教道理宣講不同。如《集說詮真提要》一書,分為“征有造物主”“考儒釋道三教源流”“辨述事真?zhèn)巍比墓病耙话偈粡垺?。第一篇“征有造物主”僅“六張”;第三篇“辨述事真?zhèn)巍笔瞧浞椒ㄕ撋系目偨Y,分為“論見知述事”“論聞知傳述”“論遠世傳述”“論書籍真?zhèn)巍薄罢摃鍪隆薄罢撝眰谓且伤啤薄罢撌驴捎韶嫌小薄罢搶彵尕嫌兄隆薄罢撿`奇”“論審辨靈奇妖異”等十論,為《集說詮真》的方法論。在第四論“論書籍真?zhèn)巍敝?,黃伯祿認為“古今來書籍眾矣,汗牛充棟,何可勝數(shù)。惟其中有真本、偽本、原本、增本、刪本、舛本等分別”。⑤(清)黃伯祿:《集說詮真提要》,載王秋桂、李豐楙主編《中國民間信仰資料匯編》第24冊,臺北:臺灣學生書局,1989年,第218頁。并列十四條關于如何考證書籍版本的說明,顯示出他深厚的考據(jù)學工夫。這是黃伯祿所優(yōu)長之處,也是外來傳教士所不能完成的。

        黃伯祿作為神父,與明末清初的傳教士利瑪竇(Matteo Ricci, 1552—1610)等人一樣,在詮釋立場上,皆從天主教神學出發(fā),對儒釋道予以批評,顯示了由信仰所帶來的身份上的同質(zhì)性。這就不能保證詮釋立場及內(nèi)容的完全中立和客觀,這也是黃伯祿宗教著述的局限性。但是,具體到《集說詮真》的內(nèi)容上,尤其在考證辨?zhèn)畏矫妫瑐鹘淌恐鍪遣荒芘c之比擬的。可以說,黃伯祿繼承了清代“漢學”考據(jù)學派的考證方法,⑥此處“漢學”指“在中國,學問既是指一代之學問,無論是漢代還是清代;也是指一種治學之方法,其代表就是清代的乾嘉考據(jù)之學”。參見張西平:《關于“漢學主義”之辨》,《上海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2期,第23頁。確保了典籍文獻引述的相對完整性和客觀性,這是由他深厚的中國文化功底和與傳教士不同的知識結構所決定的。后一點,也是英國漢學家莊延齡在其中國宗教研究中參考黃伯祿觀點和著述的原因。

        二、莊延齡中國宗教研究與黃伯祿之關系

        1.作為漢學家的莊延齡

        莊延齡的漢學研究起步于他的外交官生涯。莊延齡1849年出生于利物浦(Liverpool),1869年在學習過一段時間的中文后,作為英國駐中國外交領事的翻譯生(Student Interpreter)來到中國。先后在北京、天津、大沽、漢口等地及遠東其他地區(qū)服務,1895年結束其外交生涯。1896年任利物浦學院(Liverpool College)中文副教授(Reader of Chinese),該校后來改名為利物浦大學(Liverpool University)。又任曼徹斯特(Manchester)歐文斯學院(Owens College)中文教授(Professor of Chinese),該校后來改名為曼徹斯特大學(Manchester University)。1926年莊延齡以77歲高齡于利物浦寓所去世。

        他的漢學研究集中在中國人的生活和中國宗教,也包括其他主題。主要漢學著作有《仁者人也》(John Chinaman,1901)、《愿爾中興》(China,Past and Present,1903)、《惟天惟一》(China and Religion,1905)、《諸夏原來》(Ancient China Simplified,1908),以及《中國宗教研究》(Studies in Chinese Religion,1910)等書。①此處所列前四部書中文名見莊延齡英文原書封面。其他相關研究成果散見于《中國評論》(China Review)、《皇家亞洲文會華北支會會刊》(Journal of the North-China Branch of the Royal Asiatic Society)、《通報》等漢學刊物。國內(nèi)外學術界對莊延齡漢學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其漢語研究上。②參見David Prager Branner, “The Linguistic Ideas of Edward Harper Parker,” Journal of the American Oriental Society 119.1(1999): 12-34; 王國強:《〈中國評論〉(1872-1901)與西方漢學》,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10年;楊威:《從遺忘到真實:英國漢學家莊延齡研究》,福建師范大學歷史系碩士學位論文,2011年。本文則以莊延齡漢學研究著作為主要資料來源,探討他與黃伯祿之間在中國宗教研究上的學術交往及黃伯祿對他的影響。

        2.莊延齡與在華耶穌會士之關系

        據(jù)莊延齡自述,在華任外交官時,他即與江南地區(qū)耶穌會士有所往來。他在《仁者人也》一書中記載,1884年至1885年的寒冬之際,他拜訪了倪懷綸主教(Bishop Valentin Garnier,1825—1898),同時造訪上海徐家匯附屬的耶穌會建筑,包括:徐家匯的耶穌會中心住院、中文學校(徐匯公學)、中文新聞機構(《益聞錄》報館)、靠近土山灣的中國孤兒院和印刷出版機構,以及耶穌會在上海各處開辦的醫(yī)院和學校。

        莊延齡對耶穌會在江南地區(qū)的傳教和教育工作十分稱贊,認為這些工作對世俗的益處比靈性上面的收益要更多。他還坦誠自己雖然不是傳教士的仰慕者,但卻是耶穌會在中國工作的一貫支持者。③E.H.Parker, John Chinaman and A Few Others.Third ed., New York: E.P.Dutton and Company, 1909, pp.197-198.雖然莊延齡在此并未提及他是否與黃伯祿神父見面,但他和上海的耶穌會之間有聯(lián)系,這是可以確定的。

        實際上,根據(jù)其他資料線索,可知莊延齡與黃伯祿有直接書信往來。在2017年泰和嘉成拍賣的古籍文獻中,黃伯祿與莊延齡的18通信札成為其中一個拍賣品,另一拍賣品為“上海徐家匯教堂天主教信札檔案”。根據(jù)后一拍品的網(wǎng)絡圖片,可以看到一張目錄清單。筆者根據(jù)以往接觸黃伯祿手寫文獻的經(jīng)驗,判定這是黃伯祿親筆所寫。該目錄題名曰“致及接Parker函件登記”,共錄有以下書信日期及內(nèi)容大概(原用外文書寫公歷日期,現(xiàn)直接改為中文):

        三一年八月初十,1905年9月8日,致葩信問以未改之件,寄去小照;三一年十一月初九日,1905年12月5日,接1905年10月26日葩信,小照,并托買《春秋左傳》;三一年十一月十六日,1905年12月12日,復葩致謝;三一年十一月廿一日,1905年12月17日,將《春秋左傳》一部寄葩;三一年十二月十九日,1906年1月13日,接1905年11月8日葩信,討《刑律圖》,寄來洋二元,罰;三一年十二月廿二日,1906年1月16日,復葩信,請信封外標寄Shiu-hui (按:應為“徐匯”的譯音);三二年正月廿一日,1906年2月14日,寄去《刑律圖》;三二年二月初六日,1906年2月28日,接1906年1月26日葩問前朝刑律。④網(wǎng)絡圖片見北京泰和嘉成拍賣有限公司相關拍品介紹,“上海徐家匯教堂天主教信札檔案”,http://pmgs.kongfz.com/detail/16_740810/,最后訪問日期:2017年7月15日。

        以上并不是二人來往信件的全部。根據(jù)該網(wǎng)站提供的另一拍品的圖片,可以看到:

        1)在光緒三十四年三月初十日(1908年4月10日)收到的來信上,用中文寫有“黃夫子文啟”字樣,這應是莊延齡對黃伯祿的尊稱;

        2)在光緒三二年九月初二日(1906年10月19日)收到的信上,莊延齡落款“外國九月十一號”;

        3)在有曼徹斯特大學校名和校徽的信紙上,有“……而不察伊僚弒君,晉某反加之弒君之罪,類此,回教各節(jié)謝謝;惟《七修類稿》一書,系回系釋,又自何朝未蒙示知;又荀子一節(jié)謝謝;惟山東人于衍圣公一帶,此時指山轎及騾轎……”字樣;

        4)在莊延齡落款為“西正月廿六日肅”的信紙上,有“夫子博學必能動開茅塞;現(xiàn)在葛神父長已矣;甘神……賜柬示事,而仆向不面善,是以斗膽徑達臺端,有貽笑大方之慮。專此肅復。統(tǒng)請夫子暨各神父文安”字樣;

        5)在黃伯祿寫有“元二月收”“31”字樣的信紙上,莊延齡請教道“敬啟者,求我夫子賜解如后:一、樞垣系內(nèi)閣系都察院;二、載澤系何人之子;三、唐宋之打鞠,已知其歷代志詳,皆系乘馬驢用月杖而打,而古畫未見,不知夫子曾涉過其書與否;四、光緒代之《東華錄》煩夫子代辦一部,由郵寄英,當即奉還價值郵費。以上均系按日想及之件,請諒其匆忙之氣”等字樣。①其他各信,現(xiàn)已有人拍得,暫時無法詳細考察,只能如上略窺一二。網(wǎng)絡圖片見泰和嘉成拍賣有限公司相關拍品介紹,“莊延齡致黃伯祿信札十八通”,http://pmgs.kongfz.com/detail/16_740811/,最后訪問日期:2017年7月15日。

        從上述來往信件內(nèi)容可知,莊延齡向黃伯祿請教的內(nèi)容比較多樣,主要集中在中國歷史、經(jīng)籍,以及行政、法律制度,又涉及宗教議題。而實際上,我們根據(jù)莊延齡研究中國宗教的著作,對二人在宗教問題上的互相探討,會有更為清晰的認識。

        3.莊延齡中國宗教研究著作與黃伯祿

        莊延齡在其中國宗教研究著作中最早提及黃伯祿,可見于他發(fā)表在英國天主教期刊《都柏林評論》(The Dublin Review)上的系列文章。②E.H.Parker, “Taoism and the Tao-The-King,” The Dublin Review 133 & 134 (1903 & 1904); Reprinted, The Taoist Religion.London: Luzac & Co.(出版年份不詳).該文除了介紹老子、《道德經(jīng)》以及作為中國宗教的道教外,重點在于評判西方漢學家包括來華傳教士漢學家在此主題上的研究異同。

        在評價比利時東方學家何賴思(Charles-Joseph de Harlez de Deulin,1832—1899)③有關何賴思的研究參見保羅·賽爾維(Paul Servais)著,謝錦輝譯:《紙上的中國:何賴思,從波斯研究到漢學研究》,《國際漢學》2016年第2期,第87—96頁。于 1885年寫的一本翻譯和評價道家典籍的小冊子時,莊延齡對他有關中國宗教的研究著作做了一番評論,稱“在他有關中國宗教的研究著作中,何賴思虧欠南京的黃神父(Père Hoang of Nanking)很多。后者在1879年用中文出版了一部有關比較宗教學的巨著《集說詮真》(Tsih-shwoh-ts’üan-chén)”。他還提到這本書正放在他的面前,評論道:“后者(按:指黃伯祿《集說詮真》)以朝代更迭的方式,對道家的興起和衰落,給予了簡明扼要的概述,一直到現(xiàn)在。此外,還清楚地分辨了周代真正的老子之學(the true Taoism);受莊子和列子邪惡榜樣(evil example)影響而扭曲了的秦漢道家;以及近代充滿無意義迷信的道教,后者幾乎沒有任何真正道家學說的遺存?!贝送?,莊延齡表達了對黃伯祿著作語言局限性的遺憾,“遺憾的是,黃神父豐富的有價值的歷史、宗教及商業(yè)著作,多由拉丁語和中文寫成,這些書不易理解”。但是,莊延齡總體上對黃伯祿給予極高的評價,“他無疑是當今中國最優(yōu)秀的學者之一”。④Parker, The Taoist Religion, p.22.

        可見,莊延齡此時已閱讀到黃伯祿的著作,尤其對《集說詮真》評價極高。但是,似乎二人并沒有直接來往。而隨著莊延齡對中國宗教研究的深入,黃伯祿及《集說詮真》一書成為莊延齡最重要的知識來源和參考書之一。二人之間的直接往來,也在隨后展開。

        1905年,莊延齡出版另一部研究中國宗教的著作《惟天惟一》。在此書中,已是曼徹斯特維多利亞大學中文教授(Professor of Chinese at the Victoria University,Manchester)的他,再一次表達對黃伯祿神父的崇敬之意,并將黃伯祿的照片印為該書卷頭插畫,并在圖下稱:“黃神父(Father Hwang),在南京的世俗神父(隸屬于耶穌會士),一位著名且知識淵博的神學學者?!雹貳.H.Parker, “Frontispiece,” China and Religion.New York: E.P.Dutton and Company, 1905.據(jù)莊延齡解釋,這張照片拍攝于1899年黃伯祿七十壽辰之際。而它也曾被刊登于法國耶穌會的通訊刊物《中國通訊》(Relation de Chine: kiang-nan)。②“Un Anniversaire,” Relations de Chine: kiang-nan Avril (1904): 241.莊延齡或是從此處得到黃伯祿的這張照片。因為《中國通訊》除刊登教務新聞外,也刊登傳教士對中國的各種考察報告以及漢學研究資訊。對西方漢學家來說,這是一種參考資源。

        莊延齡對黃伯祿雖然崇敬,認為后者的宗教著作十分出色,歐洲漢學家無人敢自稱能有他這樣的研究能力。但是,莊延齡亦了解到黃伯祿的研究著作有極其明顯的局限性:他是一名神職人員,只能出版他的“長上”耶穌會士準許的作品。盡管如此,莊延齡認為,“他對我來說是一個有著極其純凈和誠實觀點的人,我也從沒在他的著作里發(fā)現(xiàn)任何對真理的隱藏”。在他看來,黃伯祿與西方漢學家花之安(Ernst Faber,1839—1899)和 沙 畹(édouard Chavannes,1865—1918)一 樣,在解釋中文原始材料時,保持了不偏不倚的精神。這種結論,是他把黃伯祿與其他西方漢學家做比較之后得出來的。而理雅各(James Legge,1815—1897)則“總是以傳教士的身份著手宗教課題”。③Parker, China and Religion, p.x.黃伯祿的《集說詮真》自然是莊延齡此書的重要參考書之一。

        前文已述,莊延齡與在華耶穌會士早有交集,后者也是莊延齡認識黃伯祿著作的重要媒介。他的《惟天惟一》一書,即是獻給耶穌會士高龍鞶(A.Colombel,1833—1905)的。莊延齡解釋道:“我感情深厚的老朋友,差不多在寫下這行字時,于7月27日在上海去世。”④Ibid., “Dedication”.高龍鞶和黃伯祿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屬于同事關系。在其《江南傳教史》(Histoire de la Mission du Kiang-nan)一書中,高龍鞶稱贊黃伯祿,“經(jīng)過三十九年頗有成效的傳教工作后,至今健在”。⑤高龍鞶著,張廷爵譯:《江南傳教史》,第3冊(下),卷3,新北:輔大書坊,2014年,第805頁。而根據(jù)上文提到的黃伯祿與莊延齡的來往信件,他們二人在1905年已有直接交流。

        二人之間的直接交流,促使莊延齡進一步完善了他有關中國宗教的研究。1910年莊氏出版了一部學術性更強的書:《中國宗教研究》。而黃伯祿神父已于前一年(1909)去世。莊延齡從1909年12月29日《泰晤士報》(The Times)的“訃告”得知了這一消息。⑥刊登訃告日期實際為“1909年12月29日”,英文全文為:“The death took place of Father Peter Hoang at Shanghai on October 8.Father Hoang was born on January 3, 1830, at Hai-men, the promontory situated on the northern bank of the Yang-tsze estuary.He was ordained priest in 1860, and thenceforward laboured in the Nanking Mission till the last day of his long career.Chinese secretary to the various Jesuit Bishops who governed the mission, he had to deal with many difficult and important questions, and treated them to the general satisfaction of all concerned.As a writer, he is known throughout the East, having published various works, all relating to China, her administration, laws, chronology, banking, land, taxation, religions, customs,and manners.The long list of his works bears witness to the literary energy and strenuous perseverance of the man.It may be said that he died in harness.His very last efforts, on his dying bed, were given to elucidating the question of the genuineness of the great Chinese bowl (in the South Kensington Museum)of the sixth century B.C.Father Hoang, who was a secular priest,affiliated to the Jesuits of Siccawei, Shanghai, was one of the most learned men in the East.He knew little French or English, but was a profound Latin scholar, as, of course, also Chinese.” 此訃告或為莊延齡所刊登,見“Father Peter Hoang,” The Times,Wednesday, Dec.29, 1909, p.9。上文已提到黃伯祿曾于1905年9月8日給莊延齡“寄去小照”一張,莊延齡則將有黃伯祿簽名的這張照片翻印于《中國宗教研究》一書中(見圖1)。

        莊延齡此書主要在以下幾個議題上提到了黃伯祿給他提供的幫助:

        1)道教研究

        與前述相同。

        2)對孔子貢獻的評價

        孔子是19世紀漢學家關注的研究對象之一,不僅在哲學議題上,也在宗教層面上。莊延齡1897年4月曾在《帝國及亞細亞季刊》(The Imperial and Asiatic Quarterly Review)上面發(fā)表《孔子的一生、活動及學說》(“The Life, Labours and Doctrines of Confucius”)一文,提及“一位出色的中國耶穌會士幾年前出版了一部關于宗教比較的博學且關鍵的著作,用他的母語如此總結了對孔子的定義”②E.H.Parker, “The Life, Labours and Doctrines of Confucius,” The Imperial and Asiatic Quarterly Review, Third Series, 3.6(1897): 400.。該文后收入其《中國宗教研究》一書。

        對孔子貢獻的評價,實際涉及了對儒家學說宗教性的比較論述。莊延齡提及的“中國耶穌會士”即黃伯祿,他在書中將后者對孔子的評價翻譯成英文。③英文原文參見 Parker, Studies in Chinese Religion, p.215。這段譯文在《集說詮真》一書中對應為“……人于上主當盡之職,約有五:曰信,曰望,曰愛,曰敬,曰遵……此五事,乃人之所以為人之要務??鬃与m有敬畏昭事,舍身成仁之訓,而于此五事,未嘗言及。我故曰:止知孔子書中之數(shù)段,尚未能全所以為人之職也……”④(清)黃伯祿:《集說詮真·孔子》,第92—93頁。。此外,莊延齡引用黃伯祿對孔子的評價之前,論及“如果我們在全面地贊美孔子學說上有困難,那么中國人在對待我們的信仰上也有相同的困難,后者對他們來說顯得多少有些荒謬”;而黃伯祿作為天主教神父對理解西方信仰并沒有這個困難。他雖然從天主教信仰的角度出發(fā)對孔子及其學說進行評價,但在莊延齡看來較為中肯,因而將之與其他西方學者對儒家宗教性的論述做比較。在這個角度上,黃伯祿的“護教”言論,成為莊延齡研究孔子、討論儒家宗教性的參考來源。

        3)中國的穆斯林

        書中寫道:“補充:已故的黃伯祿神父在一封來信中,除了舉上文已列出的例子外,還引用了一部中文書《七修類稿》(The Seven Tenets)(是否是伊斯蘭教著作?沒有給出時間)的內(nèi)容,聲稱最早的伊斯蘭信仰是經(jīng)由南洋和廣東首先傳入中國的。這位博學的神父還引用了一篇陜西總督于1781年上報給皇帝的奏折,稱彼時在西安府有數(shù)千個穆斯林家庭,和幾座清真寺;最大的清真寺建于唐朝。他進一步聲稱穆斯林文獻《回回原來》(Hwei-hwei Yüan-lai)(上一章已概括)不過被中國學者看作傳奇而已。除了以上特別說明的兩點外,黃神父并沒有增加新的材料,大多是證明了我在此節(jié)和上一章節(jié)提到的內(nèi)容。”⑤Parker, Studies in Chinese Religion, p.267.這也印證了前文提及的二人之間有信件往來??梢姡S伯祿利用他對中文文獻的熟識來幫助莊延齡研究伊斯蘭教在中國的歷史。

        4)基督宗教在華早期歷史

        《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的發(fā)現(xiàn)和整理?!笆澜鐟摳兄x南京教區(qū)的黃伯祿神父,因他發(fā)現(xiàn)杭州通信者(按:指李之藻)對這一有趣事件的原始注解,并用非常杰出的中文匯編論述了這有名的碑文。”⑥Ibid., p.278.

        聶斯脫利派(Nestorian)的在華歷史?!霸谔瞥闹形奈墨I里是否已經(jīng)可以發(fā)現(xiàn)聶斯脫利派教士的記錄,這將是一個重大的發(fā)現(xiàn)”,為了搞清楚這個問題,莊延齡“將‘三位一體(Three in One)’圖像的復制品寄給南京教區(qū)博學的黃伯祿神父,他應是現(xiàn)在中國知識最淵博的學者。他的回復是用中文寫成的,我在此將其翻譯出來,既不增加也不省略原文”。黃伯祿回信中提及,“我已接到您的來信,您詢問那張水墨畫上的三個人物是否是孔子、老子和佛陀,又,他們是否出自唐代文獻。我在此分以下六個段落予以回復……”。黃伯祿回信的主旨是從典籍文獻中,對中國繪畫史中以上三個人物出現(xiàn)在同一張畫中的起始、“三教同源”的歷史做了梳理,并提及乾隆和道光朝《東華錄》中提到的各地“三一堂”問題,以及對圖畫上“不可磨”字樣的解釋等。①Ibid., pp.292-296.

        其實,莊延齡之所以詢問黃伯祿這個問題,主要是針對另一位英國漢學家翟理斯(Herbert A.Giles,1845—1935)。②翟理斯時任劍橋大學中文教授(Professor of Chinese in the University of Cambridge)。后者在其1905年出版的《中國繪畫藝術史簡介》(An Introduction to the History of Chinese Pictorial Art)一書中,收錄了上文提到的圖畫。而且,翟理斯認定這幅圖應是唐代著名畫家閻立本作品的木刻版,畫中的人物是“基督和兩位聶斯脫利派教士”(Christ with Nestorian Priests)。③Herbert A.Giles, An Introduction to the History of Chinese Pictorial Art.Shanghai: Messrs, Kelly & Walsh, Ld., 1905, pp.37, 40.(見圖2)翟理斯的這一解釋,在西方漢學界引起很多批評之聲。莊延齡于1907年6月15日致信《帝國及亞細亞季刊》編輯,刊登其批評短文。④E.H.Parker, “Professor Herbert Giles and the Nestorian ‘Spooks’,” The Imperial and Asiatic Quarterly Review,Third Series,24.47 (1907): 175-176.而黃伯祿的回信成為莊氏批駁翟理斯的有力證據(jù)。

        確實,相比黃伯祿神父引經(jīng)據(jù)典給出的詳細回答,翟理斯的解釋顯然有些太過隨意,屬于過度詮釋,甚至毫無根據(jù)。因此,莊延齡結合黃伯祿給出的證據(jù),評價道:“他(翟理斯)把16世紀孔子、老子和佛陀在一起的畫,當成基督和兩位聶斯脫利派教士的唐代畫;用一句二十年前他自己的老話:發(fā)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幻想出來的鳥巢,然后鄭重其事地在里面下了一顆蛋?!雹轕arker, Studies in Chinese Religion, p.296.

        莊延齡在諷刺過翟理斯后,又補充了相關信息,提及上海耶穌會中文藏書樓的中國館員⑦據(jù)學者研究,1876年至1922年間共有5位中國耶穌會士任徐家匯藏書樓管理員,他們是:茅本荃、徐允希、張若虞、張漁珊、楊維時,參見宋浩杰責任主編:《歷史上的徐家匯》,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2005年,第48頁。在這幾人中,張漁珊(名璜,1872—1929)最有可能與莊延齡有通信往來。1907年張漁珊居住于徐家匯后“專事研究漢學”,也即參與到“漢學叢書”的譯著中去,1909年任《圣心報》及《匯報》副主任一職,兼管藏書樓直至1922年外調(diào)。參見徐宗澤:《前本志副主任張漁珊司鐸》,《圣教雜志》1936年第12期,第735—737頁。據(jù)學者統(tǒng)計,張漁珊共有3部“漢學叢書”名下的著作,具體論述參見王國強:《近代華人天主教徒的西文著作及其影響》,第141頁。在一本道教文獻里發(fā)現(xiàn)了一張相關圖畫,并寄給他。⑧莊延齡在此處提到,偉烈亞力(Alexander Wylie,1815—1887)確定這份道家文獻的出版時間為1640年。根據(jù)偉烈亞力 Notes on Chinese Literature(Shanghai: American Presbyterian Mission Press, London: Trübner & Co.60, Paternoster Row,1867)一書,書名為《神仙通鑒》,編者為薛大訓。(見圖3)上面清楚地寫道“孔子、佛陀和老子”,而非翟理斯認定的“基督和兩位聶斯脫利派教士”。①Parker, Studies in Chinese Religion, p.296.莊延齡此文發(fā)表在1907年的《通報》上。②E.H.Parker, “The ‘Nestorians’ Once More,” T’oung Pao, Second Series, 8.5 (1907): 687-692.可以說,黃伯祿和上海耶穌會的其他學者協(xié)助莊延齡解決了西方漢學家之間關于中國繪畫史和基督宗教史的一樁“公案”。

        結語

        黃伯祿去世后,天主教會在為其所作傳略中評價他的著作“久已風行,馳名海外”。④《黃斐默司鐸傳》,《圣心報》1909年第12期,第359頁。這一評價來自與黃伯祿同一團體的耶穌會士,但未給出進一步解釋。那么,他的著作如何馳名海外,風行程度如何,則有待進一步探究。這正是本文研究的出發(fā)點之一。

        對于黃伯祿與莊延齡中國宗教研究著作之間的關系,本文總結為以下幾點:一、黃伯祿的耶穌會士身份,是其編著《集說詮真》等宗教文獻的信仰動機,然而與外來傳教士不同的知識背景和學術傳統(tǒng),使得該書的學術價值高于其“護教”價值;二、黃伯祿漢學家的身份,離不開耶穌會主導的外文漢學譯著活動,在獲得該身份后,他個人的中文著作受到英國漢學家莊延齡的關注,并在后者相關著作中成為論據(jù),特別是《集說詮真》一書的學術價值得到放大,且解決了西方漢學家因知識結構局限性帶來的認識偏差;三、黃伯祿與莊延齡討論的問題以中國宗教研究為主,也涉及中國歷史及社會的諸多方面,這反映出彼時西方漢學界的主要研究主題,莊延齡主動尋求黃伯祿提供中文文獻支持,也說明他在研究中國宗教時持有的開放態(tài)度和謹慎方法;四、鑒于目前尚不能獲得黃伯祿與莊延齡來往的全部信件,二人之間在其他議題上的學術交往,有待后續(xù)考察;五、莊延齡對黃伯祿《集說詮真》一書的推重,使得這部漢語天主教文獻突破了它的宗教“護教”價值,成為西方漢學家研究中國宗教時的參考文獻,而該書對研究中國宗教信仰體系的價值,亦尚待進一步挖掘。

        從西方漢學史的研究視域來看,英國漢學家莊延齡可以說是“僑居地漢學”⑤關于“僑居地漢學”與英國漢學之間的關系,參見王國強:《“僑居地漢學”與十九世紀末英國漢學之發(fā)展——以〈中國評論〉為中心的討論》,《清史研究》2007年第4期,第51—62頁。研究的代表之一。他與黃伯祿之間的學術交往,實際回答了“僑居地”漢學家在回到其本土,轉(zhuǎn)型為專業(yè)漢學家的過程中,如何應對研究方法和研究文獻發(fā)生相應轉(zhuǎn)變的問題。尤其在西方漢學家的中國宗教研究議題上,莊延齡對黃伯祿的宗教著作以及中文原始文獻的看重,對于現(xiàn)在的學術界或許仍有啟示和借鑒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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