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湘群

摘 要：《伯爹堯》是海南鄉(xiāng)土作家歐大雄以自傳體敘事模式創(chuàng)作的紀實文學作品，通過人物“伯爹堯”的生活歷程真實記錄了當?shù)氐娜宋锾卣?、社會生活、民間民俗等內(nèi)容。文章提取了文昌方言精萃、美食文化、民間承嗣文化以及喪葬習俗等內(nèi)容進行民俗研究。

關(guān)鍵詞：海南文昌;方言;民俗

海南本土作家歐大雄為紀念其父親歐英堯，以自傳體方式寫出紀實文學作品《伯爹堯》?！安笔呛Ｄ先藢δ昙o大、輩份高、有聲望的人的尊稱。作者以鄉(xiāng)人叫父親“伯爹堯”作為作品名稱，結(jié)合父親生活時期的社會關(guān)系，記錄了父親的真與善以及怯與私。該書大量運用文昌方言，對地方風土人情加以記敘，使讀者得以了解文昌的傳統(tǒng)民俗風情。

1 海南方言——文昌話

海南的語言非常豐富。海南島是一個移民島，自古就有各地移民因故遷徙至此。他們帶來了故鄉(xiāng)的文化，也包括故鄉(xiāng)的語言。這些語言與當?shù)赝林Z言融合，形成了不同族群的海南方言。有全島普及的海南閩語——海南話，有少數(shù)民族的黎話、苗話以及儋州、臨高村話、軍話等。各類語言在島上交融，構(gòu)成了海南島的和諧與文明。

關(guān)于海南話的標準發(fā)音，從明清到民國的海南地方史志一律記載海南話“語音以瓊山為正”。但目前文昌話卻被視為海南話的標準語，是海南廣播電臺、電視臺和正式社交場合使用的主要方言。文昌話是海南話音的一種，是主要在海南省文昌地區(qū)廣泛使用的一種閩語方言。文昌話和?？诃偵椒窖灶愃疲粽{(diào)和表達方式又不盡相同。大概是文昌地區(qū)文化教育比較發(fā)達，文昌人旅居海內(nèi)外各地較多，所以文昌方言在海南島方言中有一定的代表性。

文昌話在表達的方式上有其獨特性，有些詞匯從發(fā)音解釋比普通話更形象，或者說更加感性。例如，所有的市、鎮(zhèn)、墟不管大小都叫“市”，都是市場;喂、養(yǎng)、教都叫“飼”，人畜不分;吃、喝、抽都稱“吃”，如吃煙、吃咖啡黑;自行車叫“腳車”;呆板叫“篤鵝”;瞎說叫“吠”;犁田叫“駛牛”;左手右手稱“精手呆手”;菜叫“飯配”;筷子叫“飯箸”;頭發(fā)叫“頭毛”，這樣理發(fā)成了剪毛了;廚房叫“灶前”，再豪華的廚房眼中只見灶這一處了;損害聲譽叫“敗色水”;不吉利叫“做衰”;瞧不起叫“看衰”;禮物叫“等路”;批發(fā)叫“割”;啥、什么、怎么統(tǒng)一稱為“乜”;喜歡獨來獨往做事的人叫“山豬單”。文昌人定居?xùn)|南亞國家的較多，南洋諸國都叫“番”，于是與此相關(guān)的詞有：華僑叫“番客”，地瓜叫“番薯”，茄子叫“番茄”，辣椒叫“番椒”，花生叫“番豆”。同時，一些外來詞語也加入文昌的方言中，如“奧賽”表示出界了、排不上名次等。

海南人對長輩稱呼有“阿公”“阿婆”“伯爹”“伯姩”等尊稱，對晚輩有“儂”“妮”“乖”等昵謂。男人叫“公爹”，女人叫“妰婦（pu）”，姑媽叫“嫫”。“妚（mo）”字在海南話中是虛詞，使用率頗高，經(jīng)常用在名詞、代詞的前面，如“妚堯”“妚貞”，相當于“那個”的意思。個人的特征、職業(yè)也會加在稱呼里，如大卿爹個子高大就稱其為“妚高卿”，又如“閹雞哼”“賣蒲姩”等。對女人的稱呼為從哪嫁來加上老公輩份稱呼并冠上“婆”“姩”“嫂”，如“甕坑園婆”就是從翁坑園嫁來的，還有“霞山婆”“汕頭伯姩”等。還可以按兒子輩份叫母親為“哥乜”“爹乜”。

2 文昌美食飲品

2.1 糒升

“糒”這個字在《伯爹堯》里出現(xiàn)的頻率最高，因為人們?nèi)粘Ｉ铍x不開它。糒升的意思是飯團。飯有干、稀之分，干飯稱糒，稀飯叫粥。海南人多以椰內(nèi)核做升（量具），將飯團稱為“糒升”，圓乎乎的，很形象?！墩f文》中的“糒”解釋為“干飯”，主要用于旅行或行軍。海南過去生活困難，老百姓舍不得直接吃大米飯，尤其是干米飯，多加上地瓜等雜糧吃，或煮成粥喝。能吃上糒，說明家庭生活寬裕，過上了富裕的生活。一日能食三頓糒，是多少人的愿望，而走親訪友能夠得到主人煮糒殺雞招待那就是貴賓的待遇了。制作糒升時，煮熟的米飯不能太干，太干不易粘合，不容易捏成團。糒升要趁熱捏，左手抓把糒，投入右掌中，兩掌相對加力，又作反向運轉(zhuǎn)，三壓兩捏，左轉(zhuǎn)右旋，一個糒升也就捏成了。糒升有大有小。大的糒升有半斤重。糒里面加上番薯、芋頭分別叫“番薯糒”“芋仔糒”。

糒升除了日常吃，還用于祭祀。祭拜祖先時，一只文昌雞、一塊豬肉、一碗糒升必不可少。大年初三這一天，除了不走親訪友拜年外，家家戶戶必吃菜包糒，菜包糒在瓊北有上百年的歷史。據(jù)清末拔貢生莫家桐在《瓊北·鄉(xiāng)土志》記載“正月初三祭赤口吃菜包糒”，用生菜葉包著炒熱的米飯肉絲吃?！鞍保Ｄ戏窖酝ā胺狻?，意在封住嘴巴，為防止惹事生非，提醒家人，注意禍從口出。

2.2 糖貢

文昌會文鎮(zhèn)農(nóng)歷臘月二十后，家家戶戶都要以爆糯米花、椰子塊及紅糖制作糖貢。古代該物作為進貢朝廷的貢品，故名“糖貢”，也叫糯米花。每年每家都要做上三四鍋，甚至更多。在文昌，用咖啡送糖貢，當?shù)啬信韵矚g。糖貢多切成大小方塊狀，也有捏成圓狀的。制作糖貢除了原料要講究，挑選上好的糯米和椰子、花生米、芝麻等外，還要用海細沙來爆糯米花，這樣不易焦色，爆得均勻。糖炒米花時，火候得注意，火得用文火。糖下多少、煮的時間長短和翻煮的速度次數(shù)都影響“糖貢”的質(zhì)量，稍有偏差就會出現(xiàn)沾不住爆米花或太甜膩的情況。還要選擇不是刮南風的日子制作，因為南風潮濕，做糖貢難掌握火候及水分。過去人們多用紅糖條制作糖貢，現(xiàn)在多用白糖制作。

2.3 咖啡黑

“咖啡”為外來物種，“咖啡黑”應(yīng)該是舶來詞。從字面來看，“咖啡黑”應(yīng)該指未加任何配料的原味炭燒咖啡。昔日許多海南文昌人有下南洋謀生的經(jīng)歷，在南洋已經(jīng)喝習慣了炭焦味道的咖啡?！拔镫x鄉(xiāng)貴，人離鄉(xiāng)賤”，晚年回歸故里，一杯咖啡回顧當年在南洋艱苦創(chuàng)業(yè)情景，如喝咖啡一樣，聞起來香，入口苦，回味甘甜?？Х群谝彩菑奈闯鲞^洋的伯爹堯的最愛，每天一杯濃濃的咖啡黑，配一個三角粑或牛屎按（即高粱粑），咖啡喝完后用手掏出渣放在嘴里嚼，讓他感覺無限爽意。

3 傳統(tǒng)承嗣風俗

中國自古以來對傳宗接代極為重視，家族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出嗣入嗣的情況。出嗣，本宗族由多子方承嗣無子方。入嗣，本宗族無子方由多子方來承嗣（俗稱頂嗣）。舊時承嗣都有嚴格規(guī)定：一是必須得到宗族同意，二是在輩份上必須一致，三是親疏上應(yīng)該由近及遠。承嗣的目的主要是延續(xù)香火，同時也為了繼承財產(chǎn)。伯爹堯本是萬寧李氏家人，曾用名李光魁、李光堯。由于生活所迫，拖兒帶女來到文昌會文鎮(zhèn)賣土什討生活。該地鵬吼、文山、芒花村的村民都姓歐，一個異鄉(xiāng)異姓人要想在此安定下來極為不易。為了在此長久住下來，伯爹堯便想到找一個本地繼母。后經(jīng)人介紹，找到符淑女為繼母。符淑女也就是甕坑園婆，因為其老公歐世孔婚后就去了南洋，幾十年杳無音訊，她沒生育兒女，年紀大了需要找個人孝順，同時也為了延續(xù)香火、保護家產(chǎn)，有意找個繼子。雙方在鄉(xiāng)人的撮合下，得到了宗族的認可，完成了承嗣。在伯爹堯過門的當天，甕坑園婆做大酒請族內(nèi)人吃，向蒼天和祖宗表達誠心，伯爹堯正式成為文昌人，更名歐英堯，其子女全部改姓歐。

4 喪葬文化

4.1 選墓址

“前有淖，后有靠”“生氣聚凝，不至散去”“帝王入陵，仙人入塔”，這些從周代起就形成的喪葬習俗被后人沿習至今。伯爹堯去世后葬在東頭城坡腳下，背靠芳草茵茵、林木欣欣的山頭。

4.2 喪葬禮俗

守靈。人去世后，遺體用白幡裹實，底下鋪墊草席，身子端端正正地放在廳堂的中央地板上，仰面安臥，僅家人守候。守靈期間大門關(guān)閉，要絕對禁止狗、貓等禽獸闖入，否則會帶來晦氣。但如果人在外面去世，按風俗只能放在村外，等道公定黃道吉日安葬。如甕坑園婆是病重送往縣醫(yī)院搶救無效死在醫(yī)院，遺體運回來時只能放在村后的坡上。

入棺。按文昌的送葬禮俗，由道公擇定遺體入棺時辰，時辰一到，仵作將遺體用白布、草席、壽紙裹著裝入靈柩，親人守在旁邊嚎哭，一般待親人均到場后蓋棺。

出殯。擇定日期時辰出殯，長子抱著香爐跟著靈柩走在前頭，后面跟著頭披白幡、臂綁白紗的親人朋友。八音拉彈吹打著弦、琴、笛、析、鑼、鼓、鈸和嗩吶。風俗是棺木抬起后不能落地，有的棺材抬出正廳后，在院子門口繩子斷了，或者有的抬在路上仵作被絆倒，尸體也就埋在那里，說是死去的人自己就要埋在這里。到達墓地后，放下棺材，仵作修整墳坑。要蔭佑子孫，把墳坑挖深鏟平;要踏七星，在坑底置上青磚;要魂歸，仵作頭用正反兩面的骰子拋落，如果拋落是相同一面的，說明逝者歸。接著吊棺入坑、點角、燒香、灑酒，親人三鞠躬后仵作鏟土埋棺，最后形成一個圓錐般的墳冢。完后，長子捧香爐帶親人朋友返回。

做七。按喪葬風俗，出殯后，于“頭七”起即設(shè)立靈座，供木主，每日哭拜，早晚供祭，每隔七日作一次佛事。文昌的風俗是如果逝者是女人，“三七”是大七;逝者是男人，“五七”是大七。七期要“燒紙”，即燒掉用紙糊的生活必需品，好讓逝者在陰間也豐衣足食。但如果七期遇到農(nóng)歷初七、十七和廿七則不能奠祭。守七的日子除了祭奠，忌事舉手動腳。最后七期是“走七”，清晨，親人給逝者喂飯與致哀后，趁村人未出門便走出家門，到下塘旁“脫殼”，走七宣布解哀了。

5 民間俗語

雞吃雞足爪，人吃人才調(diào)?！安耪{(diào)”在閩南話意有本事的意思。意思是財?shù)涝谕?，讀書、出外掙錢才算出人前，走得越遠本事越大，在家守著土地和鍋臺是沒出息的。受此觀念影響，文昌男人下南洋的特別多，形成著名僑鄉(xiāng)。

龜?shù)亟ㄎ荩埖卦峁?。意思是房子建在山川元氣所鐘的龜?shù)厣希兄魅耸送具h大、健康長壽。棺墓葬在有龍脈的山地，就會蔭佑子孫、造福后人。

公爹尖妰婦平。主要是指通過觀察孕婦的肚子，推定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意思講男孩頑皮，在母腹里亂拱，母肚是尖的;女孩乖，在母腹里靜臥，母肚是平的。

海南文昌鄉(xiāng)土文化是海南移民文化的主要代表，也是中華民俗文化的一部分。研究海南鄉(xiāng)土文化對進一步豐富中華民族文化大有裨益。

【作者簡介】龍湘群，女，侗族，本科，文博館員，研究方向：文博管理及民族民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