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光
一月初,把未完的論文拋到腦后,我慫恿老陳和我一同去摩洛哥。之所以選擇這個國家,皆因近年來我們總往大大小小的熱帶島嶼跑,著實厭倦了清一色的陽光沙灘,抑或海浪仙人掌。而成都的氣溫日益降低,簡直像是取掉手套的Elsa一邊唱著Let it go(讓它走),一邊指哪打哪,哪哪都凍死人。選擇一個溫暖且不是熱帶島國的去處,我們想來想去,也只能是摩洛哥。
老陳疑惑地在網(wǎng)上查了下摩洛哥的資料,頓時一驚:“摩洛哥在非洲?”我立馬反駁說是在北非,北非就在歐洲下面呢,十分安全。
盡管接下來的準備階段里,他都一直在振振有詞地念著“北非還不是非洲”,但最終還是像往常一樣屈服于我的×威之下。一家之主的地位昭然若揭,舍我其誰。
十三天的旅程從整整兩天一夜的航程開始。飛機跨越了半個地球,而我望著機窗外不知何時暗下又亮起的天際,昏昏沉沉睡了又醒,不知晨昏。終于抵達,過了海關時,我一邊等行李,一邊發(fā)誓——去了酒店,就要倒頭大睡。誰知,出了機場大門,所有的困倦都在觸目所及的曠野蒼穹中冰消雪融。只是,令我大驚失色的是,沙灘海浪是沒了,可我竟然還是沒能成功地避開這熾熱的陽光和遍地的仙人掌。
摩洛哥無疑是瑰麗的,只是它的美與我往常觸及的美大相徑庭。不同于熱帶島國的清新自然,它熱烈而絢爛,從色彩到地理環(huán)境,無一不驚艷。因是環(huán)線旅行,我們耗費了大量的時間在趕路方面,明明在車上不斷叫囂著累了、困了、游不動了,卻每每在下車之際就啪啪打臉,被眼前的景致所征服。這個國度雖然在非洲,但是無愧于“北非的后花園”之名,既有歐洲的浪漫情調(diào)、風情萬種,又兼具非洲的熱情、質樸。我們趕往位于邁阿密大道的酒店時,正值日落,盛大的晚霞中海浪翻涌,光與影在天際完美交融。卡薩布蘭卡的清真寺沐浴在夕陽之下,竟像是童話里的城堡一般蒙上了一層耀眼的金光,盡管我對宗教從無眷顧,也在經(jīng)過它的那一刻屏息肅穆。這世間種種被人們擁戴熱愛的存在也許因部分人的需求曾被人為地賦予了特殊的含義,但有人信服、敬畏,也有人僅僅臣服于它原始的美。而我恰好是后者。
為驅車趕往近年來頗為熱門的藍白小鎮(zhèn)舍夫沙萬,整整一天,我們都在體驗山路如何十八彎。快要抵達時,天色漸晚,山間還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我拉開窗簾,看見天光忽明忽暗,正頭昏腦漲之際,忽然就見到了這座小鎮(zhèn)。那一眼談不上什么萬年,但絕對值了這屁股都坐痛的一整天。該怎么形容那一刻呢?就仿佛昏暗的山谷間驀然亮起了萬家燈火,細雨澆滅了殘存的天光,卻澆不滅這漫山遍野的清輝。我們在路邊的小餐館里喝咖啡、吃牛排,不知哪里鉆出了三只摩洛哥頗負盛名的流浪貓,一動不動地定在我的腳邊,虎視眈眈地望著我的盤中餐,令我哭笑不得。
而令我感受到最原始的、充滿力量感的美的,是撒哈拉。作為一個文青,我當然也在青春期讀著三毛的書,期盼有朝一日遇見我的荷西。我不需要他為我做先驅、探索大漠,但愿有幸與他一同看一眼這大漠萬里便好。而那一日,當在艷陽下騎著駱駝回首時,再回想到兒時的愿望,我沒忍住,彎起了嘴角。
你好啊,我的荷西,我的老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