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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于美國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qū)的精神地標是什么?是美國歷史上首位總統(tǒng)喬治·華盛頓本人?還是占去特區(qū)二分之一面積的國會大廈、白宮等政府機構?答案都不是。在4月23日世界讀書日這一天,那些藏匿在雕像或者建筑背后的風云變幻都不能代表這座城甚至這個國,能夠代表的是已經在國會山上矗立了兩百多年,如今世界上館藏量最大的圖書館——國會圖書館。
這是一座恢弘無比而又相當傳奇的圖書館:它曾經只是一座藏書不到一千冊的“書房”;它曾只為國會和總統(tǒng)服務;它曾在歷史的浮沉之中被毀兩次……而這一切,正適合在華盛頓櫻花盛開的4月,被重新講述。
華盛頓全稱“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qū)”,其中行政機構與居民區(qū),約各占此特區(qū)的二分之一面積。而所謂的國會山,其實是一處海拔為83英尺的高地,許多著名的行政機構坐落于此。
1800年4月24日,美國總統(tǒng)約翰·亞當斯在關于遷都華盛頓的重大法案上,簽上了自己的大名。在這項牽連甚廣的法案中,其中看似微不足道的一項指令關乎國會圖書館的初創(chuàng),它明確寫道:撥款500美元,用于購買國會所需的書籍。當時的政府工作人員用500美元,從倫敦換來了740本書和30張地圖,并把它們全部存放于嶄新國會的一隅,隨時為國會提供資料支持。按照數量推斷,國會圖書館的首批藏品,大約只占一個書房的空間,規(guī)模很小。此后藏書的增長速度極慢,整個國會圖書館與一個小小的資料庫無異。
這樣的境況到托馬斯·杰斐遜上任得到改善。由于他十分重視圖書館在國家機構中的作用,上任后不久,就正式簽署法律條文,擬定國會圖書館的組織結構和主要職能。得到重視的國會圖書館,藏書量迅速增加,不久便達到3000冊。但世事難料,1814年8月,英軍聯(lián)合加拿大攻入華盛頓,縱火焚燒華盛頓特區(qū),美國總統(tǒng)府和國會大廈以及停泊在港口的美國軍艦和造船廠,都被英軍付之一炬,連帶著積累了十多年的藏書,也在這場大火中化為灰燼。
災難發(fā)生后的一個月,已經卸任的杰斐遜向國會提議:用自己50余年的藏書,來填補國會圖書館的空白。他的藏書包括哲學、科學、文學、外語等各個方面,甚至比國會圖書館原有的藏書更為豐富。仔細評估后,國會接受了杰斐遜的提議,撥款23950美元購買下他的6487本圖書,迅速完成了國會圖書館的重建。
此后的35年,國會圖書館獲得喘息空間,藏書不斷增加,規(guī)模不斷擴大;卻未曾想到,厄運總是不期而至的。在距離第一次災難的第37個年頭,這座命途多舛的圖書館遭到了第二次毀滅性的打擊。1851年12月24日,平安夜,每個人都沉浸在節(jié)日的喜悅之中,一場無名大火也在此時降臨國會圖書館……而這次被燒毀的書籍高達3.5萬冊,占去整個圖書館5.5萬冊藏書的一大半。其中杰斐遜總統(tǒng)的藏書亦被殃及,6547冊中大約有4000冊被滔天的火舌吞噬,損失之慘重,難以估計。
這無疑是國會圖書館自成立以來所遭受的最嚴重的火災。面對災難,國會迅速作出反應,撥款近17萬美元來恢復國會圖書館損失的藏書。圖書館館長和聯(lián)合委員會主席對款項進行嚴格控制,全都用來彌補燒毀的圖書。
就此,一次人禍,一次天災,兩度被毀的國會圖書館,終于從灰燼中得到重塑,鳳凰涅槃,演變成如今恢弘的模樣。
國會圖書館(Library of Congress),僅從字面意思理解,它是“國會的附屬圖書館”。這個直白的命名,將圖書館的初始及最重要的職能做了清晰的界定:為國會服務。這也是它區(qū)別于一般圖書館的顯著特征。但在人們眼中,它早已不再只是“國會的圖書館”,更是美國五大圖書館之一,是大眾的、國家的圖書館,行使著更為全面和多樣的職能。
那么,作為美國歷史上最悠久的聯(lián)邦文化機構,緊靠著國會大廈的國會圖書館,到底是如何從單一的為國會服務走向為公眾服務,如何平衡圖書館主要職能,不失偏頗地向所有人提供服務的呢?這要從國會圖書館的組織機構說起。
美國國會圖書館下設6個部門,分別是國會研究服務部、版權辦公室、館長辦公室、法律圖書館、圖書館服務部和戰(zhàn)略項目部。其中,國會研究服務部是為國會研究和提供信息服務的主要部門,服務對象是國會議員,國會各專門委員會和國會工作人員,主要職責是在國會的整個立法過程中提供保密、權威、超黨派和客觀的研究和信息服務。另外,法律圖書館也承擔為國會服務的部分職責,只是主要范圍與外國法和國際法相關,相對來說范圍較小。少有人所知的是,國會研究服務部在1914年最初成立時,被稱為立法參考服務部。立法參考體系由時任國會圖書館館長的普特南一手促成。毫無疑問,這項努力既能讓圖書館在為國會服務時更加精準和高效,也能讓圖書館騰出手來做更多的事。
前文提及,最初的國會圖書館規(guī)模很小,國會大廈隨便一間辦公室就能將它裝下。尤其是那兩場大火,始終抑制著國會圖書館的擴大。但改變的契機也正在路上。南北內戰(zhàn)后,國會圖書館逐漸從那場平安夜的大火恢復元氣。時任國會圖書館館長的斯波福德,積極向國會倡議將圖書館作為國家機構。一項為國會圖書館帶來大量藏品的規(guī)定應運而生——凡是謀求美國版權的作者,都必須將作品的兩個復制本存放于國會圖書館內。這一強制措施,在獲取圖書資源途徑有限的19世紀,帶來了國會圖書館藏品數量的急速增長。相應的,儲藏空間不足的問題也凸顯出來。在斯波福德的努力下,國會同意撥款建造一座專事圖書收藏的獨立建筑。直到1897年,國會圖書館作為當時世界上最大的圖書館,以意大利文藝復興風格和前所未有的新結構落成。它兀地出現(xiàn)在人們面前,以龐大的藏書和令人印象深刻的建筑設計,得到了公眾的廣泛贊譽。這便是以托馬斯·杰斐遜命名的,國會圖書館擁有的第一幢獨立建筑。
進入20世紀,普特南被任命為新一任館長。他在任期間,得益于羅斯福政府的支持,新建了約翰·亞當斯大廈作為圖書館的附屬建筑,引進了多樣化的多媒體收藏,走在了時代的前列。在這一時期,圖書館的編目程序開始引入自動化,海外收購和編目計劃也提上了日程。得益于這一發(fā)展,圖書館藏書量暴漲170倍,從10萬冊增長至1700萬冊,年度撥款從950萬美元增加到1.16億美元。原有的兩座大樓已經無法滿足眾多藏品對空間的要求,國會山的第三座大樓,詹姆斯·麥迪遜大樓開始籌建。
由此,整個國會圖書館官舍的三大建筑,托馬斯·杰斐遜大樓、約翰·亞當斯大樓、詹姆斯·麥迪遜大樓落成,國會圖書館的國家職能與立法職能,也終于在這個時期達到平衡。
在春光明媚的4月,波托馬克河沿岸櫻花飛舞,以書相伴最為合宜。此時走進國會圖書館,徜徉于不同形式,不同種類的書海之中,當算不負韶華。
3000萬種書籍,超過5800萬份手稿、超過一百萬份美國政府刊物,一百萬份來自全世界各地的報紙、50萬個微縮膠片卷軸、12萬本漫畫、480萬張地圖、270萬首音樂,一本稀有的《古登堡圣經》……這些數據在龐大的圖書館條目中只是微乎其微的幾個分類,但它卻是國會圖書館作為全球圖書館館藏量之最的強有力佐證。它證明了這座超過200年的圖書館做出的努力和凝聚的智慧,值得全人類去探索和學習。
據最近的統(tǒng)計:國會圖書館館藏約有1億4700萬冊,館內書架的總長超過800公里,各類收藏總占地面積近1億2100萬公頃,館內有超過4000名的工作人員,每年要為200多萬讀者和游客提供服務。針對有生理障礙的讀者,國會圖書館也有特殊設備和專業(yè)人員為他們提供幫助,譬如每年保證新增2500本書,被制成盲文供盲人閱讀。
更有意思的是,這座古老的圖書館超過三分之二的書籍以多媒體形式存放。登陸國會圖書館,根據索引目錄選擇文物典籍,就可輕松獲取國會圖書館的各類文物典籍內容,這無疑是作為“圖書”這一載體的圖書館管理機構,為了讓人們閱讀、為了跟上“移動時代”的步伐作出的又一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