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容摘要：《三體》小說被譽為中國當代最杰出的科幻小說。本文基于概念整合理論的四種網(wǎng)絡類型，采用定性研究方法對小說《三體》中科幻語言進行觀察與分析，主要閘釋“科幻術語”的動態(tài)構建過程和推理機制。通過分析得出：概念整合理論的四種網(wǎng)絡類型對小說中科幻語言的構建具有一定的闡釋力?！翱苹眯g語”在認知整合作用下為小說創(chuàng)建了語篇背景，為人們從認知視角解讀科幻小說語言提供新途徑。

關鍵詞：《三體》 科幻小說 科幻術語 認知整合

《三體》小說第一部榮獲第七十三屆世界科幻小說最高獎項——雨果獎的最佳長篇故事獎，它不僅使中國科幻小說到達一個新高峰，且受到科幻小說界、主流文學界和科學史的各路專家的高度好評。目前，國內(nèi)學者對《三體》進行研究的論文主要集中在文學、文藝學、翻譯學領域，從語言學角度對其進行研究的成果極少，運用整合理論對科幻小說的語言加以分析，有助于深入解讀科幻小說文本，為人們從認知視角解讀科幻小說語言提供新途徑。

一.“科幻術語”

“科幻術語”就是“使用‘術語建構合理的科幻世界，科幻小說雖然建構的是一個虛擬世界，但這個世界與神話不同，它是在科學知識的基礎之上建立起的對未來世界的模擬?！保ǜ甑り枺┮虼丝苹眯≌f雖然描寫的是虛擬世界，但是有真實可信的科學依據(jù)使得其幻想變得合理而為人們所信服。科幻小說里常常會出現(xiàn)很多“科幻術語”，例如“死光”、“地球化改造”、“群體心智”、“心靈感應”、“平行宇宙”等。這類術語大多收錄在三個詞典中。一是杰夫·普魯徹（Jeff Prucher）的妙文《美麗新世界：科幻小說牛津詞典》，二是“牛津英語詞典科幻詞語引用項目”，三是《牛津詞典》本身。這些科幻術語的產(chǎn)生源于很多方式。

《三體》小說中的科學術語，物理學、數(shù)學及計算機學術語，“催化反應”、“分子建筑法”、“反應黑箱”、“數(shù)字模擬”……；天文學、宇宙學術語，如：“3K 眼鏡”、“宇宙背景輻射”、“射電天線”、“磁心儲存器”、“微波能量輻射”……；人體異能方面，如：“脫水者”，……；宇宙文明領域，如：“三體文明”，“亂紀元”，“大撕裂”，“II級文明”，“恒星呼吸”……虛擬現(xiàn)實技領域術語，如：“V裝具”，“感應服”，“幽靈倒計時”……；地球文明，如：科學邊界，中華田園，紅岸系統(tǒng)/工程……它們既是前衛(wèi)的多領域知識詞匯，也是知識分子對未來世界腦洞大開的幻想，更是人們心智中對世界奧秘的疑惑和探求。

科幻小說寫作的精髓就是“以科學原理為基礎用想象力架構出一個世界，而他自己本人最擅長的領域也正是物理學，這些物理學、計算機學專業(yè)術語的運用，為科學家“汪淼”的身份提供了真實可信的現(xiàn)實依據(jù)”?？苹眯≌f中的科幻術語充分體現(xiàn)了小說知識維度的廣泛性和作者語言的創(chuàng)造性。大量的科學術語，使故事的架構充滿合理性。科幻語言依附于科學，發(fā)展于幻想。小說中的科幻語言是語言符號由“散”到“集”的組織過程，也是詞匯意義的概念整合過程。

二.認知概念整合理論

概念整合理論是關于概念結構和概念意義建構的。整合理論中一個重要的部分就是概念整合網(wǎng)絡，它指的是以框架為結構的心理空間網(wǎng)絡?？蚣苡烧f話人的背景知識所構建。語言的整合過程包括四個心理空間：兩個輸入空間（I，II），一個類屬空間（普遍空間），一個合成空間，類屬空間接收兩個輸入空間的共有的抽象結構，形成普遍結構，進入到合成空間，它既包含了類屬空間中的普遍結構外還兩個輸入空間選擇性投射的特定結構以及合成空間本身通過組合、完善、擴展而建立起來的新創(chuàng)結構。新創(chuàng)結構結構不存在于原輸入空間中，體現(xiàn)了概念整合的創(chuàng)造性。因此學者李福印說過“合成理論可以解釋概念隱喻理論無法解釋的一些映射意義”。（李福印，2008）

根據(jù)語言學家Fauonnier和Turner以心里空間為基礎提出的概念整合理論，依據(jù)其中的四種概念整合網(wǎng)絡模型，《三體》第一部小說共有60個這樣的科學術語，它們最大的特征就是源于眾多領域知識的融合。概念整合是一個復雜的心理過程，通過心理空間的建立和綜合，形成一個新的心理空間，這是心理活動所必需的認知過程，空間網(wǎng)絡制圖能力是人類認知進化的結果，是人類經(jīng)驗、學習和想象的強化和提高。

三.“科幻術語”的整合網(wǎng)絡

小說中的科幻術語是來自各科學領域的綜合體，或者復合體。如物理學、數(shù)學及計算機學術語，“催化反應”、“分子建筑法”、“反應黑箱”、“數(shù)字模擬”……；天文學、宇宙學術語，如：“3K 眼鏡”、“宇宙背景輻射”、“射電天線”、“磁心儲存器”、“微波能量輻射”……；人體異能方面，如：“脫水者”，……；宇宙文明領域，如：“三體文明”，“亂紀元”，“大撕裂”，“II級文明”，“恒星呼吸”……虛擬現(xiàn)實技領域術語，如：“V裝具”，“感應服”，“幽靈倒計時”……；地球文明，如：科學邊界，中華田園，新農(nóng)業(yè)社會，紅岸系統(tǒng)/工程……根據(jù)概念整合四種類型：簡單型、鏡像型、單域型、雙域型。通過映射類型分類，本研究依次歸納出四種代表類型：“微波能量輻射”，“分子建筑法”，“幽靈倒計時”和“黑暗森林”。在分析完映射過程后，本文將展示各個類型所代表的整合網(wǎng)絡。

1.簡單型

簡單型網(wǎng)絡，顧名思義，是其中最簡單的一種。簡單型是一個特定框架和角色的輸入空間，另一個無框架和組織元素的空間，進行跨空間的角色和元素匹配。在“微波能量輻射”簡單型網(wǎng)絡中，輸入空間Ⅰ含有一個抽象的空白的框架，輸入空間Ⅱ沒有框架，只有用來填充空白框架的元素?！拔⒉芰枯椛洹?，輸入空間Ⅰ含有一個“微波—輻射的空白框架”，而輸入空間Ⅱ則含有“電磁波，能量”兩個元素。經(jīng)過簡單的跨空間映射，輸入空間Ⅱ的元素被填充到了輸入空間Ⅰ的空白框架之中。

2.鏡像型，

在鏡像型網(wǎng)絡中，兩個輸入空間均提供框架，并且兩個框架是一樣的，只是元素不同。所有心理空間都具有相同的組織框架，從而擴展成為更加精細的框架。

語篇“但是用分子建筑術制造的，就是用分子探針將材料分子像砌磚那樣一個個壘砌起來，這樣的工藝要耗費大量的資源，那些產(chǎn)品可以說是世界上最貴重的珍寶了，根本無法進行量產(chǎn)……”（《三體I》，2008）中“分子建筑法”就是如此。在“分子”和“建筑”兩個輸入空間擁有相同的“建構，構筑”框架。通過“組合”、“完善”和“擴展”，得到浮現(xiàn)結構：分子壘砌成材料。也就是文小說中所說用巨量分子筑砌高強度納米材料。這種技術至今還只是概念，小說中汪淼所用的技術現(xiàn)在就算是凝聚態(tài)的實驗都很少用到——難度太大。但這一認知整合過程結合兩個類似的輸入空間，分子構造和建筑構造進行拓展組合成就一種更為微觀的物質(zhì)構造法，使之概念得到升華。

3.單域型

在單域型網(wǎng)絡中，兩個輸入空間擁有不同的框架，其中一個將會被投射到合成空間，并繼續(xù)在合成空間中運行。例如，“數(shù)字模擬”和"V裝具"?！皵?shù)字模擬”中輸入空間Ⅰ是阿拉伯數(shù)字符號的框架，輸入空間Ⅱ利用任意符號是對真實事物或者過程的虛擬的框架，他們是截然不同的框架。經(jīng)過“組合”、“完善”以及“擴展”，最終得到浮現(xiàn)結構，即數(shù)字就好比模擬組成事物的物質(zhì)符號。

再如，“V裝具”是進入《三體》游戲的必備裝備，該裝備由一個頭盔和一件特殊的感應制服組成，“V”代表虛擬現(xiàn)實技術或體驗（Virtual Reality），“裝具”就是裝備，人體服裝?！癡裝具”就是能帶來虛擬現(xiàn)實體驗的技術裝備，只有一個特定輸入空間虛擬現(xiàn)實技術，同另一空間的裝備元素進行匹配。類似的術語還有“3K眼鏡”、“感應服”，“II級文明”。

總之，兩個輸入空間具有各自不同的組織框架，但只有一個輸入空間的組織框架被投射到合成空間中，并經(jīng)過擴展形成合成空間的組織框架。

4.雙域型

兩個具有不同組織框架的空間，均部分框架投射到合成空間中，合成空間包含最初兩個空間的部分結構?！坝撵`倒計時”和“黑暗森林”可算作雙域型整合類型?！度w》中汪淼因所做的工作有關地球奔向宇宙的關鍵技術發(fā)展，所以眼中以及生活各處看到了智子造成的幽靈倒計時，這也是“三體文明”（的科技）第一次出現(xiàn)在讀者眼前，“那幽靈倒計時1200個小時，不多不少剛好50天。” （《三體I》，2008）“幽靈”的特征是不定時不定點忽隱忽現(xiàn)地嚇人，倒計時是時刻存在在內(nèi)心，在眼前，時刻要提心吊膽面對的東西，兩者來自不同的輸入空間，但二者部分的特征，也就是對人起到恐懼害怕的部分特征被投射到合成空間形成一個新的更加令人擔驚受怕的物體。

雙域型“黑暗森林”術語的整合網(wǎng)絡過程分析如下：

（1）輸入空間：有兩個輸入心理空間I和II包含來自不同領域的信息。如”黑暗森林法則”中的“黑暗”和“森林”，這一術語術語雙域型映射，需由顯式“森林”的特征去推導這一”黑暗”星際法則。

（2）類屬空間：它包含兩個輸入空間共同的、通常是抽象的結構，并映射到每個輸入空間和認知語境上?！吧帧敝械奈粗?，和保護欲以及探索性投射到“黑暗星際”的未知性交流規(guī)則。

（3）選擇空間：它包含認知語境工作從輸入空間中選擇的信息。

（4）認知語境空間：它是一個包含語境、百科全書知識的混合空間，映射到選擇性空間和泛型空間，是網(wǎng)絡模型的重要組成部分。

（5）合成空間：從選擇性空間和認知語境空間投射的新信息，如宇宙交流的語境信息屬于新信息，這些信息可能在輸入空間中找不到。

（6）新創(chuàng)空間：混合合成過程的結果。新創(chuàng)出的結果是空間文明交流不得不遵循的法則就是“黑暗森林法則”。

這些科幻術語詞在語義上具有綜合性和隱喻性特點，而在結構上體現(xiàn)了詞匯的合成，也就是復合詞結構。語言來源于人們真實生活中的互動體驗和認知過程。在概念整合的過程中，聽者根據(jù)輸入空間之間的映射關系進行概念的投射和映射，并推導出隱含的信息。本文強調(diào)了人的主觀能動性在心理空間映射過程中的作用，以及提取空間相似性的重要性。

四.總結

概念整合是一個復雜的心理過程，通過心理空間的建立和綜合，形成一個新的心理空間，這是心理活動所必需的認知過程。人們了解外面世界的過程中，空間制圖能力是一種進化的產(chǎn)出技能，是人類經(jīng)驗、學習和想象的強化和提高?？苹眯g語中各心理空間進行整合產(chǎn)生新創(chuàng)結構的過程即實現(xiàn)構建小說語篇背景的過程，因此，科幻術語亦被看作是一個動態(tài)的認知過程，與讀者的認知推理相關聯(lián)?！翱苹眯g語”在認知整合作用下為小說創(chuàng)建了語篇背景，在解讀“科幻術語”或科幻語言過程中，認知語境、背景知識及讀者自身的認知能力和規(guī)律等因素都會影響語篇連貫的形成。

在《三體》小說的構造中，作者廣博的科學理論知識成為其幻想世界堅實可靠的基石，文中大量運用科學術語，則幫助作者實現(xiàn)了幻想與現(xiàn)實的完美融合，因此讀者在閱讀時感受到的是一個真實可信的“現(xiàn)實世界”?？苹谜Z言依附于科學，發(fā)展于幻想。結合認知整合理論來分析科幻術語的構成網(wǎng)絡和推理機制能夠反映出人類認知世界和意義構建的復雜過程，也能幫助更多創(chuàng)新概念，產(chǎn)生的更多科幻理念，給予人們無限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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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王瑾，貴州大學外國語學院外國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