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艷
從前,一個小村子里住著兄弟倆,哥哥叫阿吉嘎,弟弟叫加新嘎。他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因病去世了,兩個人相依為命。
長大后,阿吉嘎娶了村里的丑姑娘烏布里為妻。烏布里進門以后,對扎勒黑額舍(滿族人對于小叔子的稱呼),也就是加新嘎,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為啥哩?家里窮,多個人吃飯就是負(fù)擔(dān)。加新嘎砍了柴回家,烏布里嫌砍得少;加新嘎放?;貋恚瑸醪祭锉г古]吃飽;加新嘎吃飯的時候盛了第二碗,烏布里便摔了筷子,抱怨家里米不夠吃……這一切加新嘎自然是茶壺煮餃子——心里有數(shù),可是他憨厚木訥慣了,也不與嫂子計較,頂多是多干活,少吃飯罷了。阿吉嘎性子懦弱,面對烏布里的態(tài)度,他也不敢多言。
終于有一天,烏布里對阿吉嘎說:“加新嘎長大了,不能總是靠著我們養(yǎng)活,必須分家另過了?!?/p>
“烏布里,加新嘎還沒成家,等他成家以后再分吧?!卑⒓律塘恐f。
烏布里立刻把聲音提高了八度,幾乎是喊著說:“不行!他都多大了!還吃我們穿我們!立刻分家,不然我可不和你過這種窮日子了!”
阿吉嘎也很生氣,便說:“咱們滿洲人最講究兄弟情誼,你不容我兄弟,我就不容你,你走吧!”
烏布里一聽,立刻大聲哭鬧起來,邊哭邊數(shù)落丈夫。說丈夫沒良心,說自己進門之后如何苦巴苦業(yè)地操持家務(wù)。夫妻兩個的爭吵自然是被加新嘎一字不漏地聽見的。眼見著嫂子鬧得不可收場了,他也坐不住了,便來到哥嫂的屋里,說:
“阿哥,阿嫂,你們別吵了。我同意分家。”
烏布里一聽,立刻停止了哭聲,對丈夫說:“你看,加新嘎也是同意了,咱們就商量一下怎么分吧?!?/p>
烏布里接著說:“加新嘎,家里的情況你也知道,根本沒有什么財產(chǎn)可以分,你一個人出去也不容易,就分你一斗谷子吧,眼看開春就種地了,你就把這個做種子,豐收了就能養(yǎng)活你?!?/p>
憨厚的加新嘎也沒有爭講什么,只說:“聽阿嫂的就是了?!?/p>
阿吉嘎也沒再說什么,只得無奈的嘆了口氣。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時候,烏布里就用一個破舊的布袋,裝了一斗谷子,遞給加新嘎說:“分了家,凡事要自己扛著,不能總是回來麻煩哥嫂了?!?/p>
“是了?!奔有赂卤称鹉谴茸颖阕叱隽思议T。
加新嘎在村口搭起一個窩棚,就算住下了。那點稻谷是不舍得吃的,他記得嫂子的話,開春要做種子的。于是他便尋些草根樹皮充饑,好不容易熬到開春。他起早貪黑在郊外開了一塊地,種下了谷子。
以后的日子,加新嘎天天去看他的谷子,期望谷子快快長出來??墒牵貌蝗菀着蔚匠雒绲臅r候,谷地里只長出了一根苗兒??粗鴦e人家的地里綠油油一片,加新嘎傷心極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原來,烏布里使了壞心眼兒,把家里受潮捂壞了的谷子給了加新嘎,這些谷子中只有一粒沒受潮,所以,只長出了一棵苗。
加新嘎坐在地邊兒傷心了一陣子,心想:一棵苗也得侍弄好呀。于是他就全心全意侍弄這棵谷子。這棵谷子也長得格外高大,到了秋天籽粒特別飽滿,金燦燦的。
加新嘎看著谷子一天天成熟,高興極了。眼看就到了收割的時候了,這天清晨,加新嘎早早起床,踏著晨露來到谷子地,他要收割他的谷子??墒牵搅说乩?,他傻眼了:他的谷子竟然光禿禿地站在那里,金燦燦的谷粒一個都不見了!加新嘎不由地坐在地邊放聲大哭起來,由于太傷心,他哭得昏了過去,醒來的時候看到一只碩大的烏鴉站在他的面前,口吐人言,對他說:“勤勞的人,你的谷子是被我吃掉的。但是我會補償你的?!奔有赂潞荏@奇,憨憨地問道:“怎么補償呢?”烏鴉說:“明天早上太陽升起之前,你帶著麻布袋來這里找我?!睘貘f說完就展開碩大的翅膀飛走了。
第二天一早,加新嘎就帶著麻布袋來到谷子地,烏鴉已經(jīng)在那里等他了。見到他來,對他說:“坐到我的背上來吧,我將帶你去太陽升起的地方,那里有很多金子,你可以裝滿麻布袋。但是,我喊你的時候,你一定要立刻到我身邊來,否則太陽出來會烤死你的?!薄笆橇??!奔有赂乱幻娲饝?yīng)一面坐到烏鴉的背上去。烏鴉讓他閉上眼睛,加新嘎乖乖閉了眼睛,他只聽見耳邊有呼呼的風(fēng)聲。不一會兒,烏鴉說:“睜開眼睛吧!”加新嘎剛一睜開眼睛,立刻又閉上了。為啥呢?眼前金光一片,耀得人睜不開眼,他此時就站在一座金山上。烏鴉說:“抓緊時間裝滿你的麻布袋吧!”加新嘎聽了,急忙蹲下身子,抓起那些黃金裝進麻布袋里去。眼看著麻布袋就要裝滿了,烏鴉喊了一聲:“該回去了,太陽就要出來了!”加新嘎立刻站起身來,坐到烏鴉背上去。又是一陣呼呼的風(fēng)聲,加新嘎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jīng)回到了谷子地邊。加新嘎對烏鴉千恩萬謝,烏鴉只是說:“善良勤勞的人,用這些黃金好好生活吧!”然后就飛入云端不見了。
加新嘎用黃金置辦了田地、屋舍,買了牛馬羊,過上了富足的生活。加新嘎的突然暴富讓有個人眼紅了,這個人當(dāng)然是他的阿嫂烏布里了。于是烏布里登門拜訪,和加新嘎寒暄幾句之后,就進入正題,詢問他哪來的錢置辦這些東西。加新嘎是個實心眼的憨厚人,也沒有隱瞞,就把事情的經(jīng)過跟阿嫂說了。
烏布里嫉妒極了,她也想發(fā)財。于是第二年的春天,她也學(xué)加新嘎,把受潮捂了的谷子種到地里,恰巧也長出了一棵谷子,烏布里也精心侍弄這棵谷子,到了秋天,這谷子也長得格外高大,有著金燦燦沉甸甸的大穗子。到了收割的日子,她的谷子也被吃掉了。于是烏布里也坐在地邊兒哭,哭得肝腸寸斷。這時,烏鴉又來了,說:“你的谷子是被我吃掉的。但是我會補償你的。”烏布里一聽高興極了,急忙說:“好啊、好啊!”烏鴉又說:“明天早上太陽升起之前,你帶著麻布袋來這里找我吧。”說完就飛走了。
第二天清晨,烏布里帶了十幾條麻布袋,來到地邊。烏鴉已經(jīng)在那里等他了。見到她來,對她說了同樣的話:“坐到我的背上來吧,我將帶你去太陽升起的地方,那里有很多金子,你可以裝滿麻布袋。但是,我喊你的時候,你一定要立刻到我身邊來,否則太陽出來會烤死你的?!睘醪祭镞B連答應(yīng)。于是烏布里也坐在烏鴉的背上來到太陽升起的地方。當(dāng)她看到金燦燦的金山時,興奮的心都要跳出來了,不等烏鴉說話,便急忙大把大把地?fù)瘘S金來。摟完一袋又摟第二袋,這時烏鴉催促道:“該回去了,太陽就要出來了!”烏布里哪里肯停下來?更加快速地大捧大捧摟黃金。烏鴉又催促道:“該回去了,太陽就要出來了!”烏布里還是不肯停下來。烏鴉又催促了第三遍,烏布里還是無動于衷,她想把所有的口袋都裝得滿滿的。這時,烏鴉發(fā)怒了:“貪婪的人,太陽馬上就出來了,你什么也得不到,還將要失去性命!”
說完,烏鴉張開碩大的翅膀飛走了。這時太陽也出來了,熾熱的火焰立刻把烏布里化成灰燼。
阿嫂死了之后,加新嘎把阿哥阿吉嘎接到了家中,從此兄弟同心同德,日子過得很快樂。
〔特約責(zé)任編輯 李羨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