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恒,難道你想分手?”女友阿蘭在電話那頭大聲質(zhì)問。
“我,我……”謝恒期期艾艾,不知如何解釋。
“今天是第六次了,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明天上午8點,我們民政局門口見。你來,領證;不來,就此分手!”阿蘭夾著哭腔狠狠地掐了電話。
謝恒和阿蘭是大學校友,醫(yī)大五年,相戀了五年。畢業(yè)后,他們沒有像別的情侶那般勞燕分飛,而是謝恒追隨著阿蘭來到了南京。人未抵寧,謝恒即報名了南京市的招警考試。他興奮地告訴阿蘭,當一名警察是他從小的夢想,現(xiàn)在有這個機會他不想錯過。女友也鼓勵他報考警察,謝恒信心十足,殺出重圍,成為了南京市公安局監(jiān)管支隊的一名警察醫(yī)生。他沒有告訴阿蘭的是,支隊新成立了一個“艾滋”病區(qū),專門羈押身患艾滋病的在押人員。在向全市公安機關選調(diào)人員的時候,他不懼風險,沖在前頭第一個報了名。
到艾滋病區(qū)報到后,謝恒和同事們一樣,對于崗位的調(diào)整,沒有向任何人包括家人聲張,因為一旦被人知曉,就極有可能遭人忌諱,甚至引起夫妻反目,影響自己婚戀。
原本,他想在他們?nèi)ッ裾诸I證的前一天告訴她的。
然而,在他們計劃領證的前一天,謝恒在為一名艾滋病犯輸液后拔針時,對方不知出于何故將手一舉,輸液管被拽,針頭反彈,猝不及防地扎穿了他的防護手套……沒有感覺疼痛,他來不及多想,迅速沖回醫(yī)務室,進行傷口處理,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對著天花板半天沒有回過神。
于是當晚,他對阿蘭謊稱第二天單位迎檢,抽不出身。阿蘭遂與他再約日子。而到了那日,他又稱單位突發(fā)有事,無暇分身。阿蘭又與他重約日子。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有第三次、第四次……每次他都有理由推脫。阿蘭終于忍無可忍,向他發(fā)出了最后通牒。
老所長發(fā)現(xiàn)謝恒今天有點不同尋常,顯得心不在焉,經(jīng)常丟三落四,甚至有一次連監(jiān)室門都忘了鎖。他甚是惱火,正要訓斥幾句,轉(zhuǎn)念一想這個小伙子平常做事干凈利落,今天這么反常,必定有什么事兒。
老所長不問不要緊,一問嚇了一大跳。謝恒稱暫時檢查無恙,但需兩個月后復查排除。小伙子當前最顧慮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擔心如果和女友領證結婚,一旦最終確認感染,那就毀了她一輩子。而目前女友對他誤解重重。
老所長思忖片刻,說:“你把姑娘的電話號碼給我,我來和她解釋。”有用嗎?謝恒半信半疑。老所長記下電話,面色突然變得十分凝重,他沉吟了會,說:“明天你等待回復。如果她選擇分手,你要坦然面對;如果一如既往,你要加倍珍惜?!?/p>
謝恒沒有等到次日。晚上,阿蘭來了電話,聲音哽咽。謝恒的心立刻抽搐起來,雖然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一段感情說割舍就割舍,他實難做到。強忍著心頭的痛,他用平靜的語調(diào)說:“阿蘭,對不起,祝你以后幸福。”
“傻瓜,你說啥?真想和我分手呀!”阿蘭忽地破涕為笑,“謝恒,沒想到你這么偉大!這輩子遇上你,我真幸福!”
謝恒如一艘漂泊在大海上的小舟,從波谷一下子被拋向了波峰,轉(zhuǎn)折如此之快,他幸福得幾乎快暈厥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