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陳文越

重慶開門，越開越大。從“九開八閉”十七道城門時的被動開埠，到當下的主動開門，重慶用一種全新的心態(tài)與姿態(tài)，與世界相擁。

冬日的陽光穿過長濱路兩座高樓間的空隙，斜照在人和門被條石封堵的門洞上，相當安靜。殘存的城墻上點綴著青草，有黃葛樹的根須從墻頭蜿蜒而下。沿長濱路再行不到千米，則有更為完好的東水門。從高高的石梯登門，古城墻上有碑鐫文，描述當年重慶筑城“高十丈,周二千六百六十有七丈，環(huán)江為池，門十七，九開八閉，象征九宮八卦”，從此以雄關要塞之姿，扼川江鎖鑰，鎮(zhèn)巴峽關山，歷時500 年。

直到有一天，與人和門遙遙相對的南岸長江邊，開始出現(xiàn)越來越多的汽船，城墻后的郵局巷、白象街不知不覺滿是洋行代辦、報館錢莊。碼頭繁忙，人流擁塞，不管是開還是閉，城門漸漸如同虛設。為“防”“堵”而生的墻終究沒擋得住時代的敲門。

開埠，成為一個重大轉折，把重慶強行帶入近代社會。痛苦，屈辱，但也意味著蛻變。從此，被打開城門的重慶，作為長江上游地區(qū)最早開放的內陸城市，以包容、開創(chuàng)的姿態(tài)，領風氣之先。

法國小伙子雷奔杰喜歡看通遠門，城墻下以藝術呈現(xiàn)的戰(zhàn)爭場面很吸引他。但他或許沒有想過，城墻的最終消亡并非來自外部的戰(zhàn)火兵亂，拆墻擴城更是出于發(fā)自內心的欲望：這是一種比外力更為強大的力量，立志、圖強、求發(fā)展。

墻拆了，城立起來。

2012 年，在消失近百年后，人和門從一片危房棚戶中被重新發(fā)現(xiàn)。在它左邊，晚一年被發(fā)掘的太平門正在一片雜樹和圍擋后等待修復。

這些沉默的城門再次成為話題。今年9 月，5 集紀錄片《城門幾丈高》在央視熱播。以開埠為發(fā)端，以城門為切口，影片帶我們循著那些業(yè)已消失的風景，追尋城市往事，探究我們何以能成為今天的重慶。

在“九開八閉”中，名氣最大的當屬朝天門?！冻情T幾丈高》運用技術手段，在片中為我們復原了朝天門的雄姿，城墻高大，城樓威嚴。如今，兩江潮水依舊，城門已無蹤影。在一個以它之名命名的廣場上，重新屹立起更為龐大的高樓，如航船揚起的巨帆。這被看作是這座城開放、向前的標志。

眼前，大江東去，浩浩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