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輝

天陰沉著臉，寒風(fēng)拉近了夜的黑暗。這樣的冬天，一個人走在路上。

路邊孤立著一棵樹，在寒冬的飄搖中，它舒展著的枝條上零星地掛著幾片樹葉，凍結(jié)了的綠色生命在寒風(fēng)中枯黃著身子瑟瑟發(fā)抖，但它又似乎在沉思著什么，生命的勇毅能否抵御得了這嚴寒的冬天？它有了些許茫然，但不管怎樣，風(fēng)的路過，畢竟給了它生命的激情，讓它在歡快的舞蹈中捕捉到了風(fēng)的身影，自然它也就成了風(fēng)中的使者。這時的風(fēng)，是從遙遠的天際吹來，帶著冬天的冷漠，吹跑了天邊的云彩，也吹凍了生命的熱情。它一路狂奔，讓天地昏暗，它失去了以往的柔和，一個勁地只想把生命的號角吹響。

一只小鳥在這樣的一個寒冷的冬天也許還沒有找到足夠的食物，孤寂地飛過眼前的這棵樹。它撲棱著翅膀低飛著，凄厲的叫聲劃破了長空的落寞。它是想竭力地尋找充饑的食物，還是發(fā)出絕望的哀求？倏地，它又一躍而起，蒼茫的天宇中留下了它振翅高飛的身影。它是在將冷落的心情釋放，還是不屈于這命運的安排？不知是小鳥深情的目光牽引著路旁的樹，還是這棵樹可憐著小鳥的身世故作憐愛？小鳥盤旋的身影始終沒有逃離這棵孤獨的樹。它們互相吸引著，靠近著。小鳥走進了樹，樹也走進了小鳥。小鳥收斂起了它倦飛的羽翼，抖落下了滿身的疲憊。樹熱情的擁抱讓小鳥流浪的生活有了暫時的著落。柔弱的枝條承載著小鳥瘦小的身體，晃動著搖曳在了風(fēng)中。小鳥伸縮著脖子左顧右盼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謹慎而又小心。纖細的腳爪緊握著給它立足的枝條，即將來臨的黑夜沒有讓它感到恐怖，能給它心靈慰藉的也許只有這棵樹。在這樣的一個冬天，盡管寒風(fēng)吹落了它的家園，吹跑了它的同伴，盡管樹上沒有一個能讓它棲居的鳥巢，但它還是要感謝這樣一棵樹，在它生命的旅途中曾經(jīng)給過它關(guān)愛的樹！也許它眼里正噙滿了感動的淚水，在暮色的掩蓋下還來不及風(fēng)干。它低下了頭，用尖細的小喙為樹枝打理著滿身的塵垢，訴說著只有枝條才懂的情懷。那一刻枝條冰冷的身軀因小鳥的體溫而有了熱力，寒風(fēng)中的枝條也感動得將滿腔的柔情借助風(fēng)的耳語傳送得讓天地含情。樹知道這也是一只孤獨的小鳥，和自己一樣的孤獨，一樣的在孤獨中學(xué)會了成長的小鳥，它有著太多的不易，太多的艱辛和不被理解。孤獨與孤獨相碰有了一種惜惜相憐的溫存。在這個并不太快樂的世界中，這只小鳥沒有選擇和它的同伴一起遷徙到溫暖之鄉(xiāng)度過它安樂的時光，因此，它小小的身影也就成了這個冬天的舞者。它的叫聲清脆而又有些凄涼，它是在呼喚它的同伴嗎？還是在留戀什么？也許它是在抱怨同伴的這般無情，將它獨自拋下？或許它是在向冬天作出一項莊嚴的宣告：離開群體的自己，一樣也能堅強長大?？墒呛L(fēng)還是無情地吹疼了它，在柔弱的枝條上它不能作太久的停留，那樣，只會讓生命枝條背負著更重的生命之荷。它張開了羽翼，在寒風(fēng)的裹挾下將瘦小的身子遙送到了遠方。

在這樣的一個冬天，這只楚楚動人的小鳥輕快地飛過了我的頭頂。

責(zé)任編輯：海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