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祎琳 劉瑜
摘 要:裝飾藝術是歷史的一面鏡子,葡萄紋樣的產(chǎn)生和變化不僅僅是對自然界中葡萄形態(tài)的單純再現(xiàn),它的出現(xiàn)不僅具有裝飾作用和審美意義,也寄托了人們對于生活的美好期盼,滿足于人們的精神需求。中外傳統(tǒng)紡織服飾中葡萄紋類同性產(chǎn)生的原因是由于人類的共性及民族間的相互交往;中外傳統(tǒng)紡織服飾中葡萄紋差異性產(chǎn)生的原因是由于地理位置、宗教信仰、使用人群的不同產(chǎn)生的。
關鍵詞:紡織服飾;葡萄紋;辨析
人們喜愛葡萄也喜飲葡萄酒,葡萄紋樣在中國古代裝飾中的大量應用與其兼容并濟、大膽創(chuàng)新的文化思維息息相關,中西方的文化交流促使著人們對于東西方審美產(chǎn)生了藝術的共鳴。葡萄紋應用在人們生活中的各個方面,較為知名的是唐朝的海獸葡萄鏡,此外古羅馬人釀造葡萄酒的場景繪制在陶罐上,猶太教徒將葡萄紋雕刻在石棺上,土耳其人將葡萄紋繪制在瓷器上。中外紡織服飾中葡萄紋樣的不斷的發(fā)展與變化也反映出一個時代的審美情趣、文化交流、社會經(jīng)濟等發(fā)展軌跡。
一、中外傳統(tǒng)紡織服飾中葡萄紋類同性產(chǎn)生的原因
(一)人類的共性
人類不同的文明之間具有天然的共性。在不同的語言中,不同的民族擁有相同的概念;在生產(chǎn)生活中,世界各地的人們發(fā)明了相似的農耕用具,發(fā)明了相似的日常生活用品和相似的食物,都說明了這一點。而造成了這一點的,恰恰是人類相同的思維。游牧民族的狩獵崇拜先于農業(yè)崇拜,中國古代早期的裝飾中以動物紋樣為主,如羊紋、鳥紋等,而對于歐洲地區(qū),其歷史上的紋樣大多為植物紋樣。歐洲植物紋樣在絲織品中的發(fā)展存在兩個時期,即古希臘時期和古羅馬時期。古希臘時期人們以刺繡的方式將水草、忍冬、棕櫚葉等植物紋樣裝飾自己的服裝,其中也不乏與一些人、鳥、獸的三者結合裝飾紋樣。古羅馬時期在此基礎上還運用了橄欖葉紋樣和幾何紋樣來進行搭配,極富新意與活力。而到了中世紀,歐洲人民對于植物紋樣的喜愛更加狂熱,植物紋樣被作為紡織品紋樣頻繁的出現(xiàn)在絲織品之中,許多設計師專注于植物紋樣的設計,該時期的植物紋樣得到了大范圍的推廣與發(fā)展。
葡萄紋樣的產(chǎn)生和大量的應用,因其伴隨著人類最基本的生存目標,葡萄串豐碩累累的外形寄托了人們對于生命的繁衍和對于美好生活的期望,在各個歷史時期人們都對生命代代不息的繁榮景象十分向往。人類都對子孫綿延有著美好的向往,而這種向往在遠古的圖騰思維中需要具體象征。當人們看到葡萄這種飽滿多汁,多粒多籽,不易腐敗的果實時,他們便將葡萄當作多子多孫的象征。當不同地域的人們同時將葡萄作為多子多福的象征時,這種偶然就造成了中外傳統(tǒng)服飾中葡萄紋類同性產(chǎn)生的必然原因之一。
(二)民族間的相互交往
中外之間在經(jīng)濟、政治、文化上的聯(lián)系,是構成葡萄紋類同性產(chǎn)生的重要因素之一。早在秦漢時期,就有不少中國人渡海去日本。公元6世紀,日本的圣德太子便派節(jié)度使來中國進行文化交流。在以后的3個世紀里,日本也盡其所能地學習中國的文化和藝術。江戶時期,中國的典籍畫冊大量地流入日本,并且在明末清初時,有不少文人學者東渡日本推動中國文化在日本的發(fā)展,這進一步地促進了民族間的往來。
中國的絲和絲織品,從長安往西,經(jīng)過河西走廊運到西亞,再由西亞轉運到歐洲,這條溝通中西的交通要到,便是“絲綢之路”。通過絲綢之路,西亞的安息古國與漢朝進行頻繁的來往。在漢武帝時期,武帝便派遣使者到安息,安息的使者也跟隨漢人到漢地參觀,兩國已有正式的使臣往來關系。同時,安息也通過海上絲綢之路在漢朝與大秦(古羅馬帝國)進行絲綢轉手貿易。通過陸上絲綢之路,中國與中亞、西亞各國進行了頻繁的經(jīng)濟、文化交流。早在公元97年,東漢便派出使臣出使大秦,可惜未能抵達。據(jù)《后漢書》記載,公元166年,大秦安敦王朝派使者到達東漢,這是正史中關于中國與歐洲進行直接來往的最早記錄。當葡萄、石榴、核桃等“殊方異物,四方而至”時,代表著世界共同繁榮的盛世景象。同時,海上絲綢之路的開通,從中國東南沿海地區(qū)經(jīng)中南半島和南海諸國,穿越印度洋,進入紅海地區(qū),最終抵達東非和歐洲地區(qū)。海上絲綢之路進一步溝通了東西文化圈,并且加強了中國與東南亞、南亞各國的關系,擴大了中原文化與其他文化的相互作用和影響。民族間的相互往來,是構成中外葡萄紋相同的重要因素。
二、中外傳統(tǒng)紡織服飾中葡萄紋差異性產(chǎn)生的原因
(一)地理位置的差異性
日本是一個被海洋環(huán)繞的島國,便于與世界各國進行交流。并且氣候濕潤、風景秀美,自然風光纖柔沉靜,使得日本在設計上擁有著小巧精致的風格。同時,日本是一個自然災難多發(fā)的國家,地震、海嘯隨時威脅著日本的國民安全,使得日本人在設計中在不穩(wěn)定中追求一種平衡。中亞地處亞洲內陸,遠離海洋,氣候干旱,以溫帶大陸干旱、半干旱氣候為主。古代時是絲綢之路,現(xiàn)代為第二亞歐大陸橋,戰(zhàn)略地位重要。這使得民族性格有著居安思危的特質,體現(xiàn)在設計中便是珍惜自然物種。西亞因位于亞洲、非洲、歐洲三大洲的交界地帶,位于阿拉伯海、紅海、地中海、黑海和里海之間,所以被稱為“五海三洲之地”。是聯(lián)系亞、歐、非三大洲和溝通大西洋、印度洋的樞紐,地理位置十分重要。這讓西亞與世界各地進行溝通交流時都十分方便,有利于它以開闊的胸懷吸收各國文化中的精華部分。歐洲被海洋環(huán)繞,山與島嶼俱多,平原支離破碎,所以促進了它在海上的擴張,使得航海業(yè)與商業(yè)十分發(fā)達。這也激發(fā)出了許多歐洲人的冒險精神,造就了歐洲文化與眾不同的民族性格。由于平原少,耕地面積匱乏,并且土地貧瘠,植物和糧食作物難以生長,歐洲人多種葡萄等耐旱作物,這使得葡萄被賦予了重要的生存意義。不同的地理環(huán)境造就了各國人不同的民族性格。而不同的民族性格決定了各國在設計理念與生活情趣的不同,這些都成為了影響葡萄紋差異的重要因素。
(二)宗教信仰的差異性
中國雖然沒有名義上一統(tǒng)的宗教,但是自古以來,中國受道教和佛教影響甚深。中亞西亞則普遍信奉伊斯蘭教,西歐地區(qū)廣泛信仰基督教和天主教。不同的宗教之間有著不同宗教習俗。例如,在意大利的紋飾中,有著小麥和葡萄的組合,這是因為意大利受到了基督教的影響。因為在基督教中,圣餐的組合是面包和葡萄酒,故作為其原料的小麥和葡萄成為了被廣泛應用的樣式。反之,在中國和其他地區(qū)則沒有這樣的組合。
不同的宗教導致人們的思想觀念不同。在希臘神話中,酒神狄奧尼索斯占據(jù)著重要地位。作為葡萄酒之神和植物之神,酒神和葡萄成為被廣泛應用的裝飾紋樣。酒神形象的應用也影響到了鄰近的埃及,在公元1世紀酒神出現(xiàn)在了埃及的陶罐上,在公元3-6世紀更多地出現(xiàn)在了紡織品上。而在中國,則沒有出現(xiàn)酒神的人物形象。除卻地理位置相差較遠傳入較難的原因外,宗教決定的思想觀念也決定了中國不可能采用酒神的形象。以同一時間線進行類比,公元1世紀正是中國處于東漢末年的時期,而就是這一時期中國正式形成了道教。道教講究清修,酒神則代表著歡飲玩樂和放誕不羈,二者相異。而在公元1世紀之前,佛教就更早地傳入了中國,深入民心。佛教禁欲,酒神則講究陶醉在肉體的歡愉之中,二者更是大相徑庭。故受不同宗教影響的思想觀念造成了中外葡萄紋的差異。
(三)使用人群的差異性
在有宗教信仰和無宗教信仰的人之間,葡萄紋的應用有著一定差異。無宗教信仰的人可能只是直接把它當作一種具有植物裝飾紋樣來進行運用,是單純喜愛它卷曲的美感;而有宗教信仰的人在使用葡萄紋時則會將其與各自的教義或習俗聯(lián)系起來,將其賦予深刻的宗教意義。例如上文提到過的小麥與葡萄的組合,便造成了有信仰者和無信仰者在使用葡萄紋時的差異性。在基督教徒和伊斯蘭教徒的眼中,葡萄紋的出現(xiàn)代表著葡萄酒,葡萄酒無法具象的呈現(xiàn)在紡織服飾中因此以葡萄來代表葡萄酒。中國的葡萄紋是由西域傳至中原地區(qū)的,中原地區(qū)的人們對于西域有著好奇,因此由西域而來的葡萄紋經(jīng)過中國化的處理,葡萄紋不再以寫實的形象出現(xiàn),通過變形的設計披上了神秘的外衣。
三、結語
無論是在東方還是西方,葡萄作為一種籽多,果實飽滿的水果,都深受民間的關注和喜愛,在這種外形的條件因素下,葡萄被賦予物產(chǎn)豐饒,人丁興旺的象征意義。葡萄味道酸甜可口,葡萄酒帶有獨特的芳香及鮮艷的色彩,可保存數(shù)十載而不腐,作為大自然的饋贈,在不同宗教的影響下也代表著不同的意味。葡萄紋受到多方藝術文化的熏陶,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其產(chǎn)生的寓意也有所不同,受希臘神話的影響,葡萄紋樣的應用常常代表著對酒神狄俄尼索斯的崇拜,受伊斯蘭教的影響,葡萄酒是貢品,而葡萄也被追捧為真神的圣物,不容侵犯。佛教以葡萄紋樣裝飾僧侶住所,將葡萄紋樣視為吉祥圖案。大多數(shù)國家和地區(qū)都認可的葡萄紋象征寓意是豐饒多產(chǎn),富足美滿,中國賦予其子孫綿綿的美好愿景,基督教徒認為葡萄代表著基督之血,伊斯蘭教徒認為葡萄代表著神圣的貢酒,佛教徒認為葡萄代表著豐收。葡萄紋受到多元文化的影響,但無論是哪種藝術流派都不能否認葡萄藤蔓本身卷曲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