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雅珅

摘 要：俄國-波蘭語言學家博杜恩·德·庫爾特內（Иван Александрович Бодуэн де Куртена）在俄國執(zhí)教，喀山學派創(chuàng)始人。他在語言學界熱衷研究歷史比較語言學時，視角新穎地提出了許多語言思想和觀點。遺憾的是，這些語言觀卻沒有引起同代語言學研究者的足夠重視，直到五十年代末到六十年代初，人們才開始留意他的學術思想，而且他的許多語言觀引起學界的廣泛興趣，在其思想基礎上也衍生出一些主要的語言流派。

關鍵詞：博杜恩·德·庫爾特內;喀山學派;歷史比較語言學

一、引言

19世紀70年代，在德國萊比錫為中心的青年語法學派興起的推動下，歐洲語言學界歷史比較語言學大行其道。但是當時的博杜恩·德·庫爾特內利用敏銳的學術嗅覺，在十九世紀末他就提出了許多新的學術觀點及研究方法，如：靜態(tài)和動態(tài)、語言和言語、語言的符號性和系統(tǒng)性，尤其還有他的音位理論和語音交替理論也開辟了語言學方向的一片新“大陸”。不過這些有創(chuàng)造性的見地直到二十世紀才開始在語言學界引起注意。

二、博杜恩·德·庫爾特內生平簡介

1845年3月，博杜恩·德·庫爾特內出生于華沙的拉杰明鎮(zhèn)。當時他的出生地華沙則屬于沙皇俄國的管轄。1862-1866年他在華沙大學歷史語文系學習，同期他還學習現(xiàn)代立陶宛語、梵語和生理語音學。畢業(yè)后在俄教育部的資助下他前往布拉格、柏林等地游學兩年。1868-1870年博杜恩·德·庫爾特內在圣彼得堡大學攻讀碩士學位，在斯列茲涅夫斯基（И. И. Сревневский）的指導下，他以《論14世紀前的古波蘭語》為題完成畢業(yè)論文，該文在萊比錫發(fā)表且獲得碩士學位。1870年他憑借論文《波蘭語變格中類推作用的幾種情況》 獲得博士學位，該論文中他首次強調語音變化的影響，有類推這一心理作用，也提出了一些不同于老師施萊赫爾的新理念。1872年博杜恩·德·庫爾特內前往奧地利的西南部和意大利北部研究斯洛文尼亞方言，之后成文 《列齊亞方言語音初探》（Опыт фонетики резьянских говоров）。由于對列齊亞方言音位的研究有一定的科學性，由此博杜恩·德·庫爾特內從研究古代語言學慢慢對日常方言和土語產生興趣，并于同年獲得比較語言學博士學位。1875年他被聘為喀山大學比較語言學教研室主任，一年后成為喀山大學教授，自此無論是從其本人來說，還是俄羅斯語言學史上，都進入了喀山時期。在此期間其學術思想活躍，他身邊形成了一個由老師和學生組成的學習研究小組，開始研究語音學和音位學。該時期形成了其對語言系統(tǒng)性的理解。之后他多次輾轉在各個大學任教，其中有多爾普特大學（1883-1893）、克拉科夫大學（1893-1899）、彼得堡大學（1900-1918）、華沙大學（1918-1929）。博杜恩·德·庫爾特內的家鄉(xiāng)在波蘭，1918年世界大戰(zhàn)結束后，他在波蘭獨立后回到祖國，在華沙大學任榮譽教授。1929年博杜恩·德·庫爾特內在華沙去世，享年84歲。

三、博杜恩·德·庫爾特內語言思想的“解凍”

博杜恩·德·庫爾特內的語言思想是超出時代的產物，但是在盛行歷史比較語言學的背景下，不僅沒有研究者重視他的思想，而且其外籍身份也不受重視。他的一生是孤獨的，雖然聽過很多著名語言學家的課，如施萊赫爾、雷斯琴、阿斯科等，但他認為自己是一個自學成才者，他的學生謝爾巴（Л.В.Щерба）強調自己老師不屬于任何一個學派，自稱為自修者。博杜恩·德·庫爾特內專注自我，努力探索，發(fā)現(xiàn)并批判了歷史比較語言學的局限，他的許多語言思想具有先進性但也缺乏系統(tǒng)性，如語言和言語、語言的符號性和系統(tǒng)性、共時和歷時及音位學理論等。1963年，前蘇聯(lián)科學院開始選編并出版了《普通語言學文選》（Избранные труды по общему языкозанию.），該文選選擇了博杜恩·德·庫爾特內大部分著作。讓大眾對他的學術思想有了深刻的認識，以及不可忽視的充實語言學術語的貢獻。比如：音位、因素、語義化等術語都是他最先運用在自己的著作中。通過對他主要學術思想的的簡述以及傳承其思想發(fā)展的幾個學派，對其語言思想進行淺析。

博杜恩·德·庫爾特內主要的學術思想：語言的本質是屬于心理方面的，他認為語音是一種心理現(xiàn)象，語言的存在變化以及發(fā)展都是受人類心理規(guī)律支配的，他從個人心理學說的角度認為語言是個人現(xiàn)象，但從民族心理學說角度認為語言是社會現(xiàn)象。博杜恩試圖從心理角度解釋言語活動的內在因素，注意人在發(fā)音變化時隨之變化的心理狀態(tài);他也確立了語言本質的社會性;博杜恩也是較早認識到語言符號特征的學者，與此同時也傳達了詞用法的偶然性，比如，傳達同樣意義的詞匯在不同語種的表現(xiàn)形式確是完全不一樣的，而且這種偶然性正是語言的典型特征，之后他在《語言學概要》（1904年）一書中再次強調：“語言是由大量以各種不同方式聯(lián)系著的偶然符號組成的?！?以及讓后起語言學學者們競相投身研究的音位理論。他的音位學促使很多學者在以他的思想為基礎競相探討音位的規(guī)律性、音位在形態(tài)層次上的功能以及語言系統(tǒng)中不同層次之間的關系。

四、《普通語言學教程》

結構主義語言學是在現(xiàn)代語言學之父索緒爾出版的《普通語言學教程》的語言理論基礎上形成的。1923年《普通語言學教程》在俄羅斯出版，該書在博杜恩·德·庫爾特內的學生中引起強烈反響，但他們發(fā)現(xiàn)索緒爾和博杜恩對許多問題的看法很相似，他們在語言學的最新成果中并沒有發(fā)現(xiàn)新內容。 如，語言和言語，他曾在《有關語言學和語言的若干一般性見解》一文中涉及了以語言-言語-人類話語的語言劃分三種類別，即人類本身具有的語言能力、具有社會屬性的語言及個體語言，同時也解釋了語言和言語的區(qū)別，概括了其自身的獨特性;由此也很容易聯(lián)想到索緒爾在《第三次普通語言學教程》中被譯為整體語言、個體語言及群體語言。還有靜態(tài)和動態(tài)（歷時和共時），符號性，系統(tǒng)性，外部歷史和內部歷史的相似觀點。由于書信的密切往來，博杜恩會對索緒爾的思想有一定影響現(xiàn)在學術界就二人學術理論的先后也有一定的爭議，不過十九世紀末是語言學家誕生的偉大時代。

（一）布拉格結構主義學派（音位學說）

博杜恩·德·庫爾特內認為音位是區(qū)別詞義的最小語音單位。他的這一觀點也為布拉格學派的特魯別茨柯依和雅可布遜所繼承和發(fā)展，音位的辯義功能成了布拉格音位學派的基本概念之一。在1928年第一屆國際語言學會議上把音位學的觀點公諸于世。語言學家特魯別茨柯依，1915年在莫斯科大學講授歷史比較語言學，1929年之后，學術活動主要轉到音位學方面，參加了布拉格學派并成為其重要領導人之一。1939年其著作《音位學原理》出版，被稱為是布拉格學派最具影響力的著作。沿用區(qū)分語言和言語的理論，提出語音學屬于"言語"，而音位學則屬于"語言"。在此基礎上，他又逐漸形成了"音位"的觀念，以之作為語音系統(tǒng)的抽象單位來與實際發(fā)出的聲音相區(qū)別，音位可以被定義為若干不同功能的總和，而聲音當其能夠用來區(qū)別意義時也可以歸為音位。

博杜恩·德·庫爾特內及其學生們還合理區(qū)分了語言思維中的有意識和無意識，區(qū)分了詩歌言語和實用言語，區(qū)分了歷史語言學和描寫語言學，由此發(fā)展而來的一系列針對語言的研究方法也成為布拉格學派進行語言研究的基本方法。

（二）彼得堡學派

這一學派的形成得益于博杜恩·德·庫爾特內在圣彼得堡大學教授課程的時候，那是他們以博杜恩為首，學生為成員，形成一個新的語言學派---彼得堡學派，主要代表人物為蘇聯(lián)語言學家謝爾巴，1916-1941年任圣彼得堡大學教授，1943年起任蘇聯(lián)科學院院士。他們發(fā)展了博杜恩·德·庫爾特內音位學理論，讓該理論脫離心理系統(tǒng)的束縛，他創(chuàng)造了音段理論，他認為，“音段是語音的統(tǒng)一體，把個別語音思想連成一體，把詞連成詞組?！庇纱丝梢娝颜Z言看成音段，并在實驗語音學領域做了大量統(tǒng)計和研究，創(chuàng)立了音位理論。謝爾巴的學生馬圖謝維奇（М.И.Матусевич）是蘇聯(lián)普通語音學、俄語語音學和法語語音學專家，接替老師擔任彼得堡大學語音教研室主任，使語音教室及其所屬語音學實驗室發(fā)展成較好的語音研究中心，對俄語發(fā)音標準進行校正。

（三）莫斯科音位學派

該學派關于音位學的觀點是博杜恩在基于音位是詞素語音結構可變成分的觀點以及他最初提出音位的概念時， 提出它同意義的聯(lián)系的概念而形成的。他的這一觀點成了莫斯科音位學派的基礎。 主要代表人物是阿瓦涅索夫（Р.И.Аванесов）、列福爾馬茨基（Реформацкий）、庫茲涅佐夫（П.С.Кузнецов）等。阿瓦涅索夫1937-1982年任莫斯科大學教授。主要研究歷史語音學和拼寫法等，他的音位理論形成于20世紀 20-30年代，早期觀點反映在《俄羅斯標準語語法概要》中，認為音位變體的歸屬問題決定于詞素的同一性。列福爾馬茨基莫斯科音位學派創(chuàng)始人，他研究音位學、詞素音位學等。在音位學方面，他區(qū)分語調和語音，提出語調是一種超切分的音位現(xiàn)象等學術觀點。

五、總結

十九世紀久居俄國的波蘭語言學家博杜恩·德·庫爾特內享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其思想在很多方面和現(xiàn)代語言學之父索緒爾的《普通語言學教程》極其相似，尤其博杜恩的研究成果比索緒爾的著作早了五十多年，盡管其早就提出超前的學術觀點，但他整個思想缺乏系統(tǒng)性，而且他用多語發(fā)表文章，他的學術思想難以匯成體系。甚至兩者相似性根源至今還有人在進行多方研究。他之所以能超出歷史比較語言學的框架，提出超前的學術觀點，因為他不盲從權威，其音位學可以說是碩果累累，后世在其基礎上把音位學的部分觀點發(fā)展成新學派的觀點，為語言學界做出了巨大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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