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豪澤

摘要：刑法作為守護民眾人身、財產(chǎn)最基本權益底限的法律，對維護社會及經(jīng)濟秩序、保障社會主義建設事業(yè)順利進行具有重要意義。而人倫精神又是刑事立法及司法過程中不可或缺的因素，是民眾遵法守法的關鍵。因此，在社會主義法治建設的進程中，刑事立法及司法應融合人倫精神，在保障正義的同時讓群眾感受到法治的溫情。

關鍵詞：刑法 人倫精神 司法 法治

一、前言——刑法與人倫精神的西方起源

西方法學家思考人倫精神與制定法律之間的沖突由來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希臘著名悲劇作家索?？死账箘?chuàng)作的“安提戈涅之怨”。安提戈涅的兄弟因犯叛國罪被國王處死，并且禁止安提戈涅埋葬，出于血緣關系和最基本的人倫，安提戈涅還是選擇冒著生命危險埋葬了自己的兄弟，并發(fā)出了非常經(jīng)典的質問。安提戈涅稱，自己埋葬兄弟只是違背了國王制定的法律，卻遵循了另一種更高的法，這種法永恒且至高無上，是最高的法，它源于自然天理、人性倫常。這個故事常被后世引用，表達人們對制定法和人倫天理之間沖突的思考，要求法律尊重人最基礎的倫理精神。在任何一個法治國家，法律具有最高地位，任何公民的行為都收到法律的約束，一旦有人做出違背法律的行為就會遭到法律的嚴懲。這種處罰保證了立法和司法的權威性，讓人們更加尊崇法律塑造起的國家秩序，從而立法權和司法權才能更為順利地得到行使，國家的秩序和法律確定下來的群體利益方能得到維護。

二、中國刑法與人倫精神的發(fā)展

在西方社會萌生思考的同時，中國處于自然經(jīng)濟小農(nóng)社會時期，家族是那個時代的基本組成單位，在人倫道德的基礎之上，每個家族內(nèi)部為維系家族秩序，都誕生了長幼尊卑有序的等級森嚴的制度。這種特殊制度基于家族成員對倫理道德的認知，符合當時社會人們的人倫道德需求。到了封建帝制時期，家族內(nèi)部的等級制度被放大，國家的法律沿襲了家族的結構，形成了統(tǒng)治階級賴以維系統(tǒng)治的工具。統(tǒng)治者迫切需求對民眾施加精神統(tǒng)治，最好的辦法就是建立倫理化的法律制度，讓民眾在服從最高法律的同時聽從統(tǒng)治者世俗政權的安排。因此，當時的很多法律都帶有濃重的人倫色彩，如“親親相隱匿”，“省刑罰”，“薄賦斂”等，這些與倫理相融的法律得到大力提倡和推廣。

李鐘曾說，我國的法律制度本于人倫精神，演變成道德律和制度法的體系，所以是倫理的法律依據(jù)。這種說法對中國古代的法律制度和人倫精神之間的關系定位十分精準。中國古代的倫理道德精神源于曾處于統(tǒng)治地位的儒家學派。比如孔子的理論，就是為了維護奴隸主階級的禮制，“仁者愛人”、“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都體現(xiàn)的是古代的宗教禮制、道德秩序。到了兩漢時期，儒家學派的觀點經(jīng)過董仲舒融合，形成與民眾現(xiàn)實生活情境聯(lián)系密切的“三綱五?！?，象征著和諧人倫秩序的想象。由于“三綱五?！焙徒y(tǒng)治者的精神統(tǒng)治需求高度契合，漢武帝時期也就呈現(xiàn)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局面。至此，封建帝制時期的制定法已經(jīng)與其人倫精神源頭的儒家學說實現(xiàn)契合，分別在法律的強制層面和人文精神的潛移默化上影響著民眾對制定法和人倫精神之間關系的認知。

步入現(xiàn)代，中國法律在很多地方丟失了過去對人倫精神的關注，絕大多數(shù)學者認為，中國古代法律“體系過時，品性尚存；整體腐朽，局部可取”，在法與人倫精神之間的關系上，可以說無論是古代還是現(xiàn)代，法都是人本位的，都需要尊重人性的價值和尊嚴，古代法律關于人性規(guī)定的閃光點是可以在現(xiàn)代中國法中得到保留的對象。以刑法上的容隱制度為例，這一制度最早源于孔子的“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到了漢代，孔子的觀念演變成司法上的重要原則，基于血緣、親情、人倫、天性給予民眾充分的理解、寬容。清末民國時期，容隱制度的色彩依舊得到保留，到了現(xiàn)代，卻受到立法的漠視。我國《刑法》第310條規(guī)定，“明知是犯罪的人而為其提供隱藏處所、財物，幫助其逃匿或者作假證明包庇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節(jié)嚴重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犯前款罪，事前通謀的，以共同犯罪論處”，對血緣親屬一視同仁。而在法制同樣先進的德國、法國、日本等，對直系親屬或配偶犯窩藏、包庇等罪卻有不予處罰或免予處罰的規(guī)定。英美法也有“夫妻互隱”、“神父為告者隱”，超越對一般血緣關系的關注，在特殊的倫理問題上給出諒解。上述為各國普遍采用的做法，在中國銷聲匿跡。同時，在法制過程中，我們可以清晰地發(fā)現(xiàn)中國法律存在突出的新舊斷裂現(xiàn)象，并非建立在群眾長久以來的道德基礎之上，而是提出了一個更高的道德要求。

三、中國現(xiàn)代刑法與人倫精神的爭議

關于這個刑法與人倫精神關系，中國法學界存在兩種聲音。一種聲音認為，在我們追求法治社會的進程中，我們擯棄了看起來與封建倫理綱常接近的殘留，連帶部分人倫精神也從法律世界中清理出去，這是要求對民眾提出過高的道德標準，缺少人倫關懷。另一種更聲音認為，法律服務于社會秩序與公共利益，法治時代人們需要學會樹立起更高的法律精神，不以道德輿論綁架立法和司法，這是法治文明進步的標志。

實際上，法律不是冰冷的社會規(guī)則，而是人們在認識世界改造世界的過程中對自身和所處環(huán)境溫和的認知，更容易得到民眾認可并遵守的是與人們道德認知相符合、心悅誠服的人倫法律，這份人倫精神不會削弱法律原有的權威或公正，而是平衡法與人倫的重要途徑。刑法作為守護民眾人身、財產(chǎn)最基本權益底限的法律，維護著社會及經(jīng)濟秩序，保障社會主義建設事業(yè)順利進行，可以驅動國家暴力機器在刑事犯罪案件中懲治犯罪嫌疑人，保護受害者權益。在這個過程中，由于刑法涉及到的刑事犯罪往往具有較大的社會影響，定罪量刑產(chǎn)生的結果有時存在不可逆性，其公正對犯罪嫌疑人及受害人均具有重大意義，常懷人倫之心有助于刑事更加謹慎地處理千差萬別的現(xiàn)實案件，傾聽當事人和社會群眾的輿論呼聲，做出彰顯正義、具有公正性的裁判。

四、刑法與人倫精神融合的建議

人倫精神與刑法并非不能和諧共處，無論是在古代西方還是在古代中國，又或者近現(xiàn)代的法德日等國家，刑法與人倫精神的融合并沒有導致法律的公信力減損，反而，當法律更加趨近于群體內(nèi)心的倫理道德，法律執(zhí)行的效率得到顯著提升。因此，在我國立法及司法領域，重視人倫精神，建設更加具有公信力的法律秩序，做出更加具有公信力的裁奪，推進社會主義法治建設，是值得嘗試的方向。

以刑法為例，在刑法的立法和司法階段充分融合人倫精神可以做到如下幾點。首先，在立法階段，可以充分關注社會現(xiàn)狀。法律的制定目的是為了維系社會秩序及人際交往秩序，不同的社會、不同的歷史時期，公民對相關權益的需求有所不同，法律也應當針對這種不同做出調(diào)整。誠如上文所述，法律的制定是為了保護和擴大公民的自由，當法律從社會現(xiàn)狀當中總結出人們彼此對自由的要求，也就可以針對人們在行使自由利益過程中容易造成他人或社會、計提利益受損的情況進行規(guī)范。這些規(guī)范的目的不是為了將民眾的自由限制在一個較小的范圍內(nèi)，而是為了通過這樣的劃定，讓民眾在界限內(nèi)可以充分行使自己的權利，以自己的自由意志為趨勢，實現(xiàn)個體的自有價值。制定和民眾內(nèi)心倫理道德相契合的法律規(guī)范，在具體條款中重視民眾作為個體的地位、尊嚴及自由，為具體案件的特殊情形留下一定解釋空間。而過往發(fā)生的指導性案例也可以作為完善法律的重要參考，不斷樹立統(tǒng)一、標準裁判依據(jù)，滿足時代發(fā)展需求。

其次，在司法階段，法官應重視不同案件的特殊因素，深入考慮人倫對案件情況產(chǎn)生的影響，維護受害者權益的同時傾聽犯罪嫌疑人的合理訴求，以嚴謹負責的態(tài)度保證司法裁判的公正性。此階段的社會輿論不應成為司法的干擾，但可作為司法裁判者了解人倫趨向，厘清案件細節(jié)的參考，保證個案裁判的公正性，提升民眾對司法權威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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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臨沂第七中學）